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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 第29节

  谢茹韵愣愣看着她,泪痕僵在脸上,迟迟没有反应。
  明怡见状,将婚书拿起,搁在她掌心,她像烫手一般,再度抽手后退,躲去墙角,
  “我不要,我不信……”
  明怡头疼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语气加重,“你为什么不信?你们俩很有感情吗?恕我直言,我在边关这么多年,可从未听兄长提起过你,他心里压根就没你。”
  “茹韵,倘若我是你谢家兄妹,绝不许我妹妹嫁给一个心里没她的男人!”
  “你别说……谢茹韵转身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抽抽搭搭道,“是我当年看上他,跟陛下强求了他,他不喜我也不意……跟他连话都没说几句,面都没见过几回,他老躲着我……”
  谢茹韵说到这,委屈地要命。
  明怡瞧见,心情顿时五味杂陈,咬牙道,“所以,这样的男人,你要了作甚?你何苦替他守节,这简直是大大的愚蠢,大大的不值得!”
  谢茹韵见她说的义愤填膺,好似那李蔺昭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顿时满脸狐疑,
  “蔺仪,你该不会是为了说服我改嫁,便将你哥哥说的一无是处吧?”
  明怡苦笑不已,“你错了,这世上的人哪,可远观,不可近交,我哥哥亦是如此,别看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有些许本事,可私下他放浪形骸,举止轻浮,对了,肃州知府的女儿,你晓得吧?他跟人家鬼混!”
  谢茹韵闻言小嘴撅的老高,“你说的是沈燕?你别胡扯,我听说是那沈燕缠着蔺昭,蔺昭对她是避之不及的。”
  明怡矢口否认,“你又错了,那些不过是糊弄你的,我哥哥与她实在是熟得很,夜里还一起喝过酒呢。”
  眼下为了说服谢茹韵放弃这门寡婚,明怡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拼命往李蔺昭身上泼脏水。
  谢茹韵一听果然呆住,然后就不说话了。
  明怡重新将婚书递给她,叹道,“其实,这世间的姻缘全靠缘分,有人姻缘千里一线牵,比如我与裴越,而你与我兄长,明明有婚约,更是圣上赐婚,多么体面的事,可偏偏他在大婚前战死,这表明什么,表明你们之间终究差一口气,你和……缘。”
  谢茹韵怔怔听着,所有委屈不甘最终败在“无缘”二字。
  “是啊,我们确实没有缘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大约有一盏茶功夫,谢茹韵最终含着泪将退婚书接在掌心,捂着脸嘤嘤抽泣,痛哭不止。
  明怡瞧见,又是心疼又是头疼,她最怕女人哭了,不敢去抱她,只能两手摊摊僵硬地劝着,
  “别哭了,不值当哭,你该笑,有了这退婚书,往后你天大地大,想挑什么儿郎便可挑什么儿郎……比如那梁……看他就比我兄长……
  “打住!”谢茹韵挂着泪瞪她,“你可别拿梁三跟蔺昭比,那是个浪荡子,岂能跟蔺昭相提并论?”
  “可人家千不好万不好,唯独对你好……”
  谢茹韵忽然哑了口。
  短暂沉默后,她盯着明怡,忽然忧心忡忡问,
  “蔺仪,你怎么会跟裴越成婚?你怎么成了李明怡?”
  明怡正色道,“这些事往后跟你说,我就问你,我祖母可还好?”
  提到李老太太,谢茹韵又是一阵泪如雨下,“眼下还好,就是眼神看不太清了,一个人苦苦支撑着空荡荡的侯府,整个京城,除了我和公主殿下,无人探望她……对了,蔺仪,你去见见她吧,若是老人家知道你还在世,不知多高兴……”
  明怡摇头,语气低沉,“我暂时还不能见她,若她知道我回了京城,只会赶我走。”
  谢茹韵闻言一顿,旋即眼神慢慢变得凝重乃至恐惧,“所以,你进京,是为李侯一案来,是吗?”
  “蔺仪,你爹爹真的进了北燕人的军帐吗?他那么儒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叛国?”
  明怡眯起眼,肃声问她,“朝野怎么看待这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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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亭啊,你说李襄真的叛国了吗?”
  裴越看了一眼窗外飞扬的雪,回到案后坐下,沉默不语。
  肃州大战当年,他正在闻喜守丧,虽尽力周全物资诸事,可到底身不在朝廷,手不可能伸得太长,等他回京时,锦衣卫已将李家之案查实,李襄在援军抵达之日,确实放走了一万北燕人,并走进北燕军帐,与南靖王商讨和谈,可麻就麻烦在,他这一去不复返,坐实了通敌的罪名。
  当时许多朝官跟齐俊良一般,不相信李襄会叛国,但后来锦衣卫查出越来越多的证据。
  “我回京后,看过卷宗,有五名将领证实,李侯私下着实不满皇帝久不立中宫嫡子,数度对着底下将领发出过怨言。”
  “而且,当年亲眼目睹李襄步入北燕军帐的有五千人,这五千人是当年援军的先遣部队,而其中就有肃州军的旧部,更有李襄心腹爱将巢正群。”
  “至今巢正群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日郁郁寡欢,醉生梦死。”
  “我思量过,旁人可能诬陷李襄,但巢正群不会,他是李襄一手提拔出来的悍将,视李襄为父,与李蔺昭情同手足,此外,五千人亲眼所见,难以作假。”
  正因为铁证如山,朝中替李襄鸣不平的大臣都哑口无言,甚至就连他都没查到李襄被人诬陷的可能,裴家密卫查实,李襄的的确确进了北燕军帐,且着实放了一万人走。更棘手的是,七皇子因此牵连进李家一案,锦衣卫查到他曾自比李世民,惹怒圣上,遭至圈禁。
  锦衣卫结案后,皇帝最终发落了李家,全境通缉李襄,李家族人被逐出京城,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保留一座侯府,供养皇后之母李老太太,现如今那个眼瞎的老太太独自居在府邸,无人问津。
  值得庆幸的是,皇帝尤其钟爱李蔺昭,念他守住肃州门户,死得悲壮,免了他牵连之罪,是以少将军之名,依然被朝野称颂,只是其他肃州军就没这么幸运了,战死的没得到抚恤,活着的被罩在叛军污名之下,以至于军中原先对李襄的敬重全部转化为痛恨甚至唾骂。
  齐俊良却激动道,“既然过去弄不明白缘故,现如今李襄还活着,被送回京城,不是正好可以问个究竟吗?”
  裴越闻言,白皙的俊脸忽然渗出一抹近乎无奈的笑,“我们现在还见不到李侯。”
  “为什么?”
  “因为北燕的条件我们没答应,他们不肯放人。”
  “管他呢,人在咱们的地盘,想个法子不给弄出来了?”
  “你以为北燕人没想到这一层?南靖王是位枭雄,城府极深,他把李襄送回大晋,实则意在搅动大晋朝局,此其一,其二,以李襄为筹码跟大晋漫天要价,为确保李襄安虞,他不惜将北燕皇室座下十八罗汉之八遣来大晋,让他们日夜守在李襄身旁,此八人功夫极高,等闲人不是对手。”
  不然萧镇等人也不至于铩羽而归。
  “所以,”齐俊良听到这里,叹道,“萧镇就是为了去抢人?”
  裴越冷冷掀了掀眼皮,“是抢还是杀,不好定论。”
  齐俊良闻言立即意识到其中隐藏的干系,猛打了个激灵,也对,李襄回京,将直接关乎案情真相,关乎七皇子能否被顺利放出来,一旦七皇子归朝,那么从礼法上来说,该由他正位东宫。
  换一句话说,李襄的存在对恒王是莫大的威胁。
  萧镇两次雇买死士欲杀之而后快也就不奇怪了。
  弄明白始末,齐俊良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那怎么办,接下来这案子我还怎么查?”
  裴越静静看着他,“我之所以将使团进京的真相告诉你,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个案子,你暂时先停下来。”
  “为什么?”
  裴越清隽的眸色里沁着些许幽泽,“你不觉得咱们查得太顺利了吗?”
  齐俊良一愣,“什么意思?”
  裴越素来敏锐,他想起那位蒙面高手,既然萧镇手握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何还要去外头雇些不如蒙面人的死士?这一处不合情理,
  “我总觉得暗中有人盯着咱们,盯着这个案子,做局牵着咱们的鼻子走,所以,我的意思是,暂且停下不查,其一,看看那幕后之人会不会露出马脚?”他习惯了做执棋之人,不习惯成为别人的棋子。
  “其二,如今的证据还不够定萧家的罪,却能打草惊蛇,一旦萧镇知道刑部查到他身上,你看他急不急?蛇不跳出来,你如何捉得住他?如果萧镇自个儿找死,那恒王也怨不得你。”
  “此外,既然牵扯旧案,那么有干涉党争之嫌,咱们还需谨慎。”
  裴家祖训不干涉党争,任何与裴家联姻的家族,也均是这个立场。
  不如先静观其变,再谋后事。
  烫的酒已经凉了,谢茹韵最终一口也没顾上喝。
  “事情就是这样的……”
  明怡听她说完,神色也无明显变化,只点点头说,“我有数了,我回来,便是要查清楚事情始末,还父亲和三万肃州军一个清白。”
  谢茹韵见她说的轻飘飘的,心里一阵惨然,她爹爹可是都察院首座,那样的身份却一而再再而三叫她别掺和进去,里头的水比想象中要深,又岂是轻易能查明白的,却还是咬着牙说,
  “那我能帮你什么吗?”
  明怡静静笑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用,你别捣乱便成。”
  谢茹韵:“……”
  脸一阵通红,“你既然这么说,我以后就不找使团麻烦了。”
  明怡见她一双眼哭成桃子,抬手抚了抚她的肩,“交给我,别担心。”
  交给我,别担心。
  她也不过一瘦弱的姑娘家,还无依无靠,如何能在这万马齐喑的朝堂劈开一条生路来。
  谢茹韵泪水又是一阵泉涌,哽咽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进裴家?若是被那裴东亭发觉你的身份,我担心他能把你送去锦衣……看他谦谦君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心里头指不定是个狠人,否则年纪轻轻哪能轻易执掌那么大一个家族?”
  “裴东亭这个人将祖训视为圭臬,你所行之事与他心中的信念背道而驰,我怕他对你不利。”
  明怡似乎没把她这句话当回事,还是那句话,“交给我。”
  有些人天生能给人信任感,比如李明怡。
  谢茹韵无话可说,泪水涟涟怔望她,“那往后我还能与你往来吗?”
  明怡笑容依旧,“可以跟我打马球,可以跟我喝酒。”
  谢茹韵:“……”
  “你跟你哥一样是个酒徒子!”
  明怡轻咳一声,倏忽闭了嘴。
  少顷,先送谢茹韵出门,明怡顺着面馆的楼梯往下,打侧门出来,裴家的人被她安置在不远处的萧家铺面里,打这儿过去更近。
  人将将下台阶步入院中,忽然一柄飞镖从侧面袭来,眼看即将击中她,青禾袖下飞出一条银链,只听见咣铛一声,银链将那飞镖击偏,紧接着青禾掌风一变,银链忽变银蛇窜到那人眼前,飞快圈住他脖颈,与此同时青禾疾步滑近,勒紧锁链,屈指为爪,扼住那人脖子,将他整个人重重摁至墙面,杀气腾腾喝道,“找死!”
  整个过程,明怡一动不动,甚至眼风都不曾抬一下。
  长孙陵被青禾勒得喘不过气来,细汗自脑门炸开,目色却始终罩着那道清绝的身影,近乎哽咽,
  “师……
  明怡舌尖抵着齿关,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低沉问,“阿尔纳的行踪是你透露给谢茹韵的?”
  这几日皇帝下旨,命长孙陵和梁鹤与陪南靖王之子阿尔纳游玩。
  长孙陵眼底有血色溢出来,喃喃张望她没吱声。
  明怡拢着斗篷,近前一步,略带无奈,“所以,我收拾完了谢茹韵,接着还要收拾你?”
  应着这句话,青禾银链勒得更紧了一分,长孙陵俊脸涨得通红,额尖青筋暴起,艰难地续上一口气,还是不说话。
  明怡看着他倔强的模样,一如当年初到肃州,浑身带刺,她叹了一声,抬着下颚吩咐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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