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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 第25节

  回得这样早?
  明怡暗道不好,紧忙将身上的夜行衣,和里头一层小厮衣裳褪下,悉数绞在一处打个结,扔去暗黑的梁角,再环顾一周,见素日洗脸的木架上有一盆水,二话不说湿了帕子往面上一拂,将那易容的药灰给抹去。
  而这个空档,那声“夫人”愈近,已在屏风外了。
  “家……
  明怡盯着屏风唤了一句,裴越一向极有风度,从不窥测她沐浴,是以听到声响,只立在屏风外便不动了,
  “你怎么了?屋子里怎么没个伺候的人?”
  明怡头上还束着男发,立即抽出簪子,一头墨发如瀑布般铺落,手法太快,不留神簪子撞在铜盆,碎成两半,继而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裴越听得一声叮当,只当明怡出了什么事,越屏风而入,
  一抬头,四目相对。
  明怡一身雪白的中衣洒落立在盆架旁,方才净过脸,鬓角发梢带着湿气,一双清透的眉眼好似被水洗刷过,格外幽亮明净,她定定看于他,解释道,
  “我适才睡了一会儿,这厢醒来出恭,家主这是忙完了?”
  裴越见她面颊水渍未干,逼近一步,肃声道,“脸上怎么湿得这样厉害?”
  明怡哂然道,“做了个噩梦,吓出半身汗,方用帕子擦了擦。”
  裴越却觉着她不大爱惜身子,“寒冬腊月的,怎能碰冷水?”
  回到屋内,摇了铃铛,让下人进屋伺候,好在迷香已过,后院婆子得讯立即将温着的水提了几桶送进浴室。
  长春堂的浴室极大,当中以竹屏作隔,裴越在东,明怡在西,各自花了些功夫收拾停当回屋。
  两人并排坐在榻沿,用了同样的皂角,气息交织在一处,明怡实在口渴,恰才喝了几口,这会儿又倒了一盏,事情办的很顺利,心里也松快。
  裴越请君入瓮,她便借力打力,想必不出两日便有结果。
  裴越脱好鞋,打算上榻,余光从明怡身上掠过,视线里隐约划过一丝血色,目光登即移过去,只见明怡的耳珠似乎被什么划过,带出一条血痕。
  “何时受伤了?”
  明怡心蓦地一紧,搁下茶盏茫然问他,“哪儿?”
  顺着他视线往脸庞抚去。
  裴越盯着她伤处,蹙眉,“耳珠被划了下。”
  明怡想起方才被青禾捎带进府,定是被树枝划伤了,面不改色解释道,“是吗?我毫无所觉,莫非方才看话本,被纸边刮了下?”
  纸张刮过的痕迹与树枝划过的痕迹是不同的,光线暗,裴越第一眼还没瞧清楚,待凑近细瞧,明怡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覆身过去。
  殷红的唇瓣贴住他薄唇,
  裴越始料不及,身子僵住,连着呼吸也一并屏住了。
  她的唇太凉,带着霜雪之气。
  却也极软,至少比她那个人要柔软。
  两人就这么贴了足足好几弹指功夫,谁也没动。
  已到亥时四刻,逼近裴越就寝的时辰,这么一闹要闹到何时去?裴越在斟酌。
  明怡方才是情急之举,要如何亲人,心里委实没数,罢了,做都做了,硬着头皮也得做下去,于是她双手覆上他胳膊,就着把人推上榻间,唇压在他身上,等着他反应。
  若裴越不乐意,她总不能勉强?
  帘帐滑下,覆住二人交叠的双腿,外间的灯芒已被遮挡住,拔步床内只余朦胧的灯色。
  她呼吸泼洒过来,挺翘的鼻梁抵在他鼻翼处,那张脸似乎犹带着被水浸透过的氤氲,眼直勾勾盯着他,裴越被她瞧得喉结翻滚,这几日与她同床共枕强抑的燥热好似被点燃,如火簇簇窜起。
  他抬手钳住她腰身,翻转过身,将她压下,二人的双腿也由之均挪上塌。
  裴越眉目沉静注视她,幽深的瞳仁翻腾着欲色,低声问,“想好了?”
  都这样了,还能没想好?
  明怡坦然道,“是”,简简单单一字,透着洒脱的韵致。
  裴越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再度俯身,贴着她唇瓣细细研磨,毕竟不是那么熟稔,又是第一回 ,动作极是温柔,一手撑在她两侧,腾出一手去解二人的腰带。
  二人外衫已褪,本只剩中衣,中衣再解下,只剩薄薄的丝绸寝衣了,明怡身上有伤痕,不习惯被他瞧见,陡然拦住他的手,“家……一件吧,我……
  “好。”裴越自来矜持,也不习惯赤身相对。
  层层叠叠的衣裳一件一件被扔出来,有中衣,有亵裤,片片飘落在脚踏,覆住那两双冬靴,各人身上留了一件薄薄的长衫,被褥裹上来,密闭的空间,体体面面的,少了那么一层尴尬。
  不喜口液交缠,未伸舌尖,裴越只在她面颊流连片刻便往下,与此同时双手捉住她手腕,一点点与之相交最后将之扣在头顶。
  明怡从未被人这般强势对待,很不习惯,喘上一口气低声商议,“家主,能不能松开我的手?”
  这时,身上那男人好整以暇盯着她,嗓音被渡上一层沙哑的欲色,“你说呢?”
  明怡与他对视片刻,张了张嘴,竟是无力反驳。
  看来上回伤他的事是过不去了。
  明怡望着他,眼神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妥协,落在裴越眼里便是有些委屈了,他又垂眸在她唇瓣覆了覆,算是安抚,与此同时,长膝已顶进来,明怡脸蓦地一热,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虽说那双眸子依然干净清透,眼尾却不知不觉被点缀了一抹红,这样的风情于她而言,已是很难得了。
  寒冬腊月的,一不小心便着了凉,裴越尽量压低身子,将被褥裹严实,不叫她着一点凉,又怕她难受,改用双手握住她手掌,双臂手肘撑住,如此贴得更近,甚至那股疾炽的燥热已混合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了。
  自从那一处贴住后,他们谁也不再言语,眼神也无任何交流,都有些难为情。
  画本里描得再唯美,真正践行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怡有些难受,好似无法容纳,胀得她呼吸都困难,汗一滴滴往外冒,顺着湿透的鬓角往下滑落发梢里。
  她当然不习惯发出任何示弱的嗓音,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也从未想过这种事竟然这么难捱,甚至已经默默盘算过去了多久,是不是差不多了……正这么想着,突然,好似有什么越过山棱直抵心尖,那一瞬天地都静了。
  明怡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一切才将将开始。
  檐外风声鹤唳,稠密的风从窗棂缝里偷进来,迫不及待钻进鸳鸯帘帐,扑打在明怡面颊,她冷不丁颤了下,被褥内外真真是冰火两重天,面颊吹着冷风,内里却火热难当。
  裴越从不是肆意妄为之人,相反他极为克制,毕竟是初回,自然不想给明怡留下疼痛难忍的印象,眼看她眉心皱在一处,虽然没喊疼,裴越却是打住,有些进退两难。
  意识告诉他当往后退,身子却没准许,想着总归得过这一关,他年纪不小了,父亲在他这个时候已然有了他和二姐,而如今他的孩儿还不见踪影,这是他们身为宗子和宗妇的责任。
  “你再忍着些。”他出声安抚,终于舍得松开她,抬袖细致拂去她面颊的大汗,
  明怡这辈子不知吃过多少苦,旁人哄她,反而叫她格外不好意思,多少大风大浪过去了,这点事算什么,她定声给出回应,“我没事。”
  嗓音带着难耐的哑,浅浅拂动男人心弦,腹下的燥热是再也抑制不住了,干脆一鼓作气越山跨海成全了她。
  接下来的事,好似就由不得他们了。
  进也罢,退也罢,理智做不得主,全凭本能在操控。
  依旧是难耐得很,却又腾升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软,能让人提不上劲来,好似被人掐了软肋,硬是要挠上一挠方舒坦,渐渐的又似乎觉得不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令她无所适从,甚至不知所措。
  从三岁起被扔进丛林,与野兽为伍,群狼环伺,冷静理智一直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色,这种失控的感觉,想要承欢的感觉令她陌生,几度想叫停又忍住,他显然还没好,汗液滴在她眉心,裹着面颊那股臊热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那张始终清隽的面孔,哪怕此时此刻亦是难掩贵气,深邃如墨般盯着她,令人目眩神迷。
  裴越敏锐察觉到她在相就他,一手握住她白净的手腕,一手托住她后颈,激浪一阵拍打一阵,终于某一刻电掣雷鸣,江水破闸而开一泻而下,漫过她眉心面颊甚至鼻息,她不由自主猛打了个哆嗦,两人气息撞在一处,一瞬将彼此给淹没。
  潮水过境,理智回旋。
  耳畔静下来,唯剩努力平复的呼吸。
  这样的亲密穿凿显然超出他们的预计,这样的失控也是他们不曾经历过的。
  双目探进彼此。
  明怡想起自己进京的目的,有愧于他。
  裴越记得前不久他还在嫌弃她的出身,亦心生内疚。
  此时此刻,愧疚有,责任有,欲望也有,甚至连疼惜也不缺,却唯独没有男女情愫。
  尴尬无端蔓延。
  甚至不用去看清彼此,极为默契地松开对方,一个转身坐于榻沿,一个裹了裹被褥靠在里侧,身子里的余韵提醒他们,适才他们在此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冷静自持的本性又让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失控的一面。
  好半晌过去,均无人吭声。
  直到汗液完全收住,冷意袭来,裴越方摇动铃声,侧身问她,“可还能动,要不要唤嬷嬷进来伺候?”嗓音残存未褪的暗哑,却没有主动伺候她的觉悟。
  明怡咽了咽干痒的喉头,尽量让自己声线显得平静,“无妨,你先去洗。”
  方才床笫之间,嗓音软得一塌糊涂,叫她如何面对他?
  有过肌肤相亲后,两人反而越客气了。
  第18章 你以什么身份去劝她?……
  裴越淡淡点头, 先一步起身,大约是猜到明怡有些不好意思,临走前替她将帘帐掩严实。
  听着脚步声远去, 明怡着实长吁一口气。
  方才那一幕幕太不可思议,好似有个捣杵对着那花瓣儿摧, 千锤百炼研磨出黏腻的汁儿般, 她难以想象自己能成那样,捂额许久,方慢慢平复。
  心静下来, 骨子里那股绵软却游走得更为清醒,不可否认,累是累, 痛快也是事实。
  难怪那些男人日日嘴里念叨着家里的媳妇, 原来是这般快活滋味。
  唏嘘片刻, 明怡收整心情下榻,去了浴室清洗。
  她一走,付嬷嬷便进来了, 付嬷嬷是个明白人,深夜叫水, 做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赶忙带着两个利索的大丫鬟进屋收拾, 让拔步床内焕然一新, 重新将香点上,准备好温水,便退出去了。
  裴越先更衣出来,适才出了不少汗,着实有些渴, 来到屏风处的桌案,给自己倒了一盏水饮,眼神掠过东窗外的博古架,铜漏指向子时二刻,比平日要晚睡两刻钟,这是极罕见的,原以为这会儿已困顿不堪,却不知为何,大抵是欲望得到纾解,身子倒是通泰得很。
  回想方才的种种,今日这般,才算真正成了亲。
  神情有那么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餍足。
  少顷,浴室方向传来动静,明怡身影已绕出屏风来。
  裴越回过身,两人视线不期撞了个正着,均不动声色。
  只见她满头墨发倾垂,给素来英气的人添了几分女儿家的柔情,她面色温静行至屏风处,墙角悬挂的风灯如玉,映着清朗明致的面容,灼灼生辉。
  她极好看,也很耐看。
  裴越猜到她嗓子干痒,主动斟了一杯茶,抬手递给她,
  “润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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