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都市言情>她网之下> 第44章

第44章

  陈泽清恍了恍神。曾几何时,大赛后她输球总是极度沮丧、眼圈泛红掉泪,温子渝总是摸着她的额头嘲笑:“又哭了,总哭什么?输个球而已。”
  “我不哭了,不哭了。”陈泽清慌乱地抹掉眼泪,挤出一丝笑,“子渝,我不哭。要不,出去走走好吗?你想不想吃早茶,我们去吃早茶。”
  “我不饿,可以睡一会儿吗?好困。”像累到筋疲力尽后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每个字都粘连着倦意。
  “好好,那睡觉,就睡觉。”陈泽清牵着她站起来走到卧室,给她掖好被子。
  回到客厅后,她把温子渝的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小夹层里找到药,哆哆嗦嗦地倒了杯水拿到房间。
  温子渝陷在雪白枕头里,像婴儿一样睡得正酣。她的头发杂乱地缠在一起,脸上透出某种破败的灰白色,眼睫毛偶尔快速闪动,似乎又在梦里。
  “子渝,喝点水。”虽不忍心但还是把她摇醒,强行把药合着水灌了下去。
  “就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出门去。”把人哄下之后,陈泽清紧皱着眉头走出卧室。
  悄悄拿过那人的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一连串“叮、叮”的信息不停袭来,无数未接电话,陈泽清一一检查。
  除了陈泽清的号码,还有老爸、王部长、王朝一、陈静、张琦等人,其中一个未接电话最多的是“安教练”。
  安教练?
  陈泽清心有余悸,一一回复完信息之后,照着那人的号码打过去。
  “喂,你好?”
  “安教练,你好,我是陈泽清,您还记得我吗?”
  第42章 摊牌
  陈泽清第一次见到安云州,是在17年初。
  国家队选手在年终赛季末通常会有10-35天不等的假期,网球队总教练大手一挥春节放假12天。温子渝早就约好安云州见面,准备详谈转职业的计划。
  陈泽清背着网球包在橙心俱乐部楼下等温子渝汇合。春节期间训练的选手很少,安云州难得空闲。
  “安教练!”温子渝久不见安云州,兴奋地跑上前。
  打完招呼,她又指着陈泽清说:“这是我队友,她以前也是广东省队的,叫陈泽清。”
  “我看过你打球。”安云州与陈泽清握手。
  他说的不假,之前看温子渝比赛时就注意到了陈泽清,打球很爆,今天一见果然个子高有气势。
  三人拜完年,安云州眉毛一挑笑着问:“子渝,这半年进步没?”
  “你看我们对练。”温子渝兴奋地拿出拍子递给陈泽清:“你用这个,这支适合你。”
  两人在训练场对战,安云州看着忍不住提示:“温子渝,这反手对吗?Turn Shoulders 忘了,怎么又打回去了?”
  安云州对她的技术非常熟悉,小时候养成的一些坏习惯没有完全纠正,偶尔不注意就回到惯性打法。她的反手虽不错,但一直存在挥拍节奏问题,注意力不集中时总忘记提前引拍,导致接发准确率大幅下降。
  温子渝一听立刻停手,挠了挠后脑勺:“教练,我今天没状态。”
  “什么没状态?打比赛的时候谁看你在没在状态,你俩过来。”
  仨人坐在小圆桌边,安云州列出种种问题,说得陈泽清频频脸红,不停地“是是是”。温子渝也没好到哪去,安云州批评人一向不留情面,她是照单全收。
  陈泽清一乐,趁机揶揄:“安教练,你不知道在总局基地她敢给教练提意见,哪有今天这么老实。”
  “是吗?”安云州伸出手指敲敲桌面,看着温子渝笑。
  温子渝低头盯着茶杯,手肘支在桌上捏了下耳朵:“那还不是崔教练,他拼命叫我转进攻,练得我肩膀都僵了,疼得要命。”
  “看起来国家队的训练体系还是老样子,跟我那会儿也没变多少。”安云州往椅背上一靠,“嘿嘿”笑了两声。
  “子渝,你的底线一点都没进步,想在主流赛事里突破,你得有自己独特的打法风格。现在国家队教练一拖四哪管的过来,更没时间研究主流战术打法了。”
  他在她眼里看见赢的渴望:“子渝,想好好打?”
  温子渝少有如此兴奋,猛猛点头:“要打!”她眼里流露出一种强烈的胜负欲,安云州最熟悉这个眼神。
  “最近去省体育局开会,有一些新变化。”安云州神情严肃,若有所思,“这几年‘压茬计划’确实输送了一些青少选手,不过都有点急功近利、不成气候。”
  “很多青少赛选手不进省队,都去美国打青少赛。留在国内的青少选手有一部分是为了走单招加分上名校,没想着以后在网球上发展,地方的资源就这么浪费了,省队很焦虑。”
  安云州话锋一转:“现在有了新政策,省队鼓励选手走出去职业训练,他们会补贴一部分训练费用,但选手需要配合省队安排参加比赛,这样不光激发选手积极性,也保障了网球人才梯队建设。”
  陈泽清想到张峰说过类似的话,于是脱口而出:“国家队也有这种考虑,张教练放假前跟我谈过。”
  安云州微微一愣:“哪个张教练?”
  “哦,张峰教练。”陈泽清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这一句,不假思索就答。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安云州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震动。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国家队也有这种政策那再好不过。不过前几年李娜出走闹得沸沸扬扬,可能并不好开这个头。”
  “你俩正处在转型关键期,网球运动职业生涯太短,尤其是女选手。哦对,你们跟各自家长聊过了没,职业训练花费还是相当高的。”
  安云州忧心忡忡,体育总局在面对这种新政策时总是慎之又慎,考虑的因素颇多。至于张峰说的也许仅是一种试探,并无落地案例。
  陈泽清十分坦诚:“我爸在省局工作,计划专门针对‘体制+职业混合培养‘形式申请提案,估计最多再等半年。”
  “安教练,不如我把你推荐给他,有些细节的问题你们随时沟通。他其实更偏向行政工作,有些技术细节还得请教专业人士。”
  安云州立刻眉眼舒展:“谈不上请教,太客气了。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都没问题。”
  他是真心实意,如果提案能落地倒帮他解决了大问题。
  “子渝,跟你妈说没?”安云州扭头时看她兴致不高。
  温子渝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说,这几天她一直拉着我参加聚会,总找不到机会。我担心转职业训练都去国外,爸妈不懂网球大概不会同去,到时我自己怎么办呢?”
  安云州摆摆手一笑:“现在很多国外的教练会来中国,国内已经有很多国际化俱乐部了,训练场地设施都很齐全,不用太担心这方面。”
  “真的,那太好了!”温子渝表情由阴转晴,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对陈泽清说:“我们还可以一起训练。”
  安云州琢磨这两人的状态,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能就是天意吧。
  他一想到他,眼神稍稍落寞。
  温子渝兴奋起来话格外多,不吐不快:“说到单招,我已经在走北体大的单招考试。她也是,今年我们不用参加高考。”
  “你们这样没问题。只是很多专业选手过了单招就放弃训练,实在可惜。”安云州露出一副愁容,大概俱乐部确实遇到不少这种家长和学员。
  那次详聊之后,温子渝终于找到机会跟华兰摊牌。春节假期结束前一晚,华兰和温成山与她一起收拾东西。
  “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向不怎么提要求的女儿突然开口。
  华兰诧异,冲温成山使了个眼色:“好啊,有什么事尽管说,爸妈都支持你。”
  温成山在一边附和:“仔仔怎么了?”
  “昨天跟安教练见面...”
  “你还在跟安云州联系?”都没进入正题,华兰奇怪的关注点又来了。
  “妈你先听我说完,是我主动约安教练见面聊的,这件事很重要,而且...总局的教练也有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
  温子渝憋得脸通红,向华兰提要求对她来说确实很难。一直以来她都扮演乖女儿的角色,不让人操心。
  但关乎网球职业生涯,她心一横:“我在考虑转出国家队,进行职业训练。”
  “不可能!”华兰被触及逆鳞,“当初送你去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在国家队待着,再过几年退役回广州,我会给你安排好。”
  温子渝一听“退役”两个字,立刻应激炸毛:“不要!妈,我不退役!我今年才19岁,再过几年也轮不到我退役,我要打球!”
  华兰不予理睬:“你不要被洗脑了。今年单招进北体大,退役继续读研读博,你不会永远做运动员的。”
  “妈!我说了,我不退役!”温子渝少有如此坚持。
  温成山看她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脖颈上的筋揪起来。家里一直开的恒温,女儿焦躁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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