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跳下了床去打开窗,就看到皮肤黝黑、眼睛明亮的少年正坐在繁茂葱郁的树叶间,冲他打了个呼哨,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其实很想告诉他,看到他的那个瞬间,他的心里像春风呼啦一下吹开了漫山的鲜花。
他也很想见到他,他也觉得跟他在一起总是很有意思。
但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就只是低下头去,把唇覆在那个人的唇上。
这个吻很是胶着缠绵。
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一点细微的、濡|湿又暧昧的水声。
当谭玄终于成功地把手探进了那竹青色的衣襟里,楼下楼梯口处忽然传来了秋鹤中气十足的声音:“公子,厨房把饭送来了,是摆上还是先温着?”
漫长的吻只好匆匆画上了句号,白城稍稍抬起头来,脸色绯红,唇瓣上漾着些水色光泽。眼神像是黏腻的蜂蜜,跟他身下的人交|缠在一起。
谭玄懒洋洋地笑着,手掌贴着他的腰线慢慢地摩挲,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掠了下散落的发丝,扭头对楼下喊:“摆上吧,马上下来。”
“先吃饭?”谭玄眯着眼问他。
“先吃饭。”白城把目光从他身上拖过去,里面有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谭玄看着他站起身来,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自己也跟着站起来。白城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又回过身来,看不下去地伸出手,替他把衣襟理了理,又把腰带重新束了,才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第95章
天气炎热,饭菜就比较简单清爽。
楼下的乌木方桌上摆着四样小菜并一碗汤羹。四样菜乃是茭白炒肉,山药烩鱼片,煮菠菜,焖鸭脯,汤是新采的莲藕炖排骨,还放了莲子,酥烂可口,清香扑鼻。
二人坐下用饭,谢白城吩咐两个小厮去准备些热水,然后就自己去旁边厢房吃饭歇晌,不必管这边的事了。
晴云秋鹤答应着都退了下去。
待到谭玄再度回到二楼上时,已经简单沐浴过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小圆桌被挪到了床边,上面的点心盘和琉璃盏都没了,换成了一个放着茶具的托盘,另有一只胭脂釉的大瓷碗,里面盛着冰湃过的青葡萄。一颗颗圆润莹亮,宛如玉琢。
房里并不热,因为四下里都设了冰盆,有一点风透过窗上糊的碧云纱吹进来,很快就洇上了一层凉意,软绵绵的,似乎还带着点荷叶的清香。
夏天溽热,江南风俗,午后都要歇晌。整个止园里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下来了,只有蝉儿还不知疲倦地唱着它们生命的赞歌。
床幔没有垂下。
谭玄走过去,看到谢白城正斜靠在床头板上,指间拈了颗葡萄,送到唇边。
葡萄的青色和嫣红很相配,无论是和盛装它的胭脂碗,还是和噙着它的柔软唇瓣。
谭玄坐在床边,探身去吻那双嘴唇。
葡萄的果肉在唇齿间破碎,被舌尖碾搅,汁水四溢,带着馥郁的甜香和微微的一丝酸涩。
谢白城笑着把手搭在他肩上:“葡萄有一大碗呢,干嘛非要来抢我嘴里这颗?”
谭玄舔了一下他唇上残留的一点葡萄汁液,贴近他耳畔道:“当然是因为你嘴里的特别甜啊。”
白城笑得眯起了眼,往旁边侧过头去,露出修长美好的脖颈线条。
谭玄凑上去轻轻地啄吻,顺势拉开了一点衣襟。
谢白城微闭着眼睛,本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半天却没了动静,不禁有些奇怪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谭玄正坐在他对面,眉头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他主动靠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谭玄偏过头看着他,微微啧了一声:“我早上才见过你爹娘,现在突然这样……我怎么觉得有点心虚呢?”
白城“扑哧”一声笑起来,偎在他肩头撩起眼皮往上看他:“你这会儿倒矜持羞涩起来了?”
谭玄一本正经地道:“我一直还挺矜持的吧?”
“真的?”白城低低地笑着,忽然起身跨坐到他身上,低头拽住他的衣领,让他抬头看向自己,随即覆压下来,堵住他的嘴,主动地侵略着他的唇舌。
“我怎么就不信呢?”含着笑的低语,贴得极近的幽邃秀美的眼眸,微微分开的唇瓣间流泻出的灼热气息,隔着衣服布料感受到的身体温热。
谭玄清了清嗓子,揽住他匀称有力的腰肢:“你这就不地道了。你这手段在公门里叫做‘活钓’,你知道么?”
谢白城“哦”了一声,贴在他脸侧,细细咬着他的耳垂,顺势在耳畔吹了口气:“那你要抓我么?”
肯定是要抓的。
这种煽风点火、兴风作浪的行为是一定一定要抓的。
谭玄就挺身而起,把肇事者的两条胳膊都别到了身后,用一只手扣住他的两只手腕,然后扯开了他的衣襟。
白城笑起来,往后倒下,仰躺在床上,乌发如云,肤若堆雪,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盯着他瞧:“谭庄主,抓人就抓人,怎么还脱人衣服?”
谭玄追随跟上,左臂支撑着身体,将白城笼在他身体下方,垂目看着他笑:“当然是为了让抓捕对象衣不蔽体,不就没法逃走了吗?”
“这可不得了,江湖上声名赫赫的谭玄谭庄主,要抓什么人就先脱别人衣裳,传出去可太不好听了。”
谭玄低头堵住那张存心跟他捣乱的嘴,含糊着道:“你多虑了,这么好的法子,我可只对你用。”
白城的手臂从身体下面逃了出来,他探手抓住,十指相扣,把它一路推到白城头顶上方。
竹青色的衣衫像一漾一漾的水波,渐渐地退到旁边去了。
白城的腿一点一点,沿着他的腿攀上来。
事已至此,他却还有一种如在梦中般的不真实感。
这可是在白城的屋子,他从小就住的屋子,他从小就睡的床。
他这可是在谢家!
年少时候,他再大胆的梦里都未敢这般肖想过。
过去的时光好像转圜了几个螺旋,和如今轻轻地熨贴在了一起,让一切都悄然地有了一种圆|满之感。
是的,斗转星移,流年偷换,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他们还一直在一起,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
还有什么好不满足呢?
“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白城凑到他耳边,“想什么呢?”
谭玄一瞬间收摄了心神,目光落到白城脸上:“嗯?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谢白城微皱眉头,目光蓦地警觉。
“以前那时候,你想过我吗?在这屋子里……”谭玄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划过身下的床褥,低语,“在这张床上?”
谢白城眯起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问什么?”
谭玄笑起来,凑近了亲昵地跟他抵了一下额头:“不是……就说你有没有梦到过我,嗯?睡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梦到过吗?”
谢白城稍稍拉开了一点跟他的距离:“你干嘛呀?我干嘛要梦到你……”
“那就是没梦到过啰?”
听他这么说,谢白城却迟疑了一下:“……干什么?现在问这个……我要是告诉你以前梦到过你,你现在能长块肉?”
谭玄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就是梦到过了。梦到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谢白城抬手按在他脸上推了一下:“你差不多得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谭玄却笑:“你这是不说实话啊!不说实话,可是要挨罚的!”他说着话已然坐了起来,顺手拉着白城,也让他起身。
谢白城掠了一下散乱的发丝,抬头望他:“挨罚?你要罚什么?”
“罚什么……”谭玄沉吟了一下,目光往旁边逡巡,一抹青绿倏地映入他的眼帘,他立刻伸手够了过来。
那是之前谢白城用来绑头发的发带。
白城刚低头看他把发带拿在手里,下一刻眼前便忽地一暗。
“你干什么……”他刚出声抗议,谭玄带着笑的声音便响起来:“惩罚啊!嘘,别动!”
谭玄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把发带在他脑后绑了一个结。随即又捡起刚解下的腰带把他双手再度反剪到背后,用腰带绑住。
这时再看他,散开的衣服像漂浮的莲叶般堆在腰际,腰部以上,唯一的寸缕便是蒙住眼睛的那痕青绿。
他双手被反剪,不能自由活动,胸膛随着呼吸的起伏就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或许是这突然而至的“惩罚”让他有些紧张?他在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
谭玄微微向后仰了些,欣赏着眼前这片绮丽风景。
该不该告诉他呢?他其实不应该随便咬嘴唇。因为这明显表示着忍耐和克制的动作,在他身上反而显得更加煽情了,透着一种仿佛要邀人去折辱的意味。
不,还是不应当说的。说了之后他大概就只能被踹下床了。
那可不行,他的“惩罚”大业可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