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谢白城懒得搭理他,只伸手把酒坛拽到了自己这边,晃了晃,所剩已经不多,便干脆放到了地上。
“哎?你不信是不是?”谭玄抬抬眼看向他,“我跟你说,就我现在这样,咱俩比试比试,我肯定能赢。”
“谭玄,你是不是安逸日子才过几天就浑身皮痒得厉害?”
谭玄却歪着头笑:“就说你信不信呗?”一边说还一边并指如刀,随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招式。
谢白城不禁皱眉:“我看你是真喝多了欠收拾,行啊,那就院子里过过手,看我能不能一脚把你踹水缸里清醒清醒。”
听他这么说,谭玄却笑嘻嘻地来拉他的手了:“别呀,院子里还不都是咱家的东西嘛?伤着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不如换个地方比试?”
谢白城看着他,终究没绷住脸,“噗嗤”一声笑了。因为手被抓住没法子,只好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于是就招呼了仆人上来把酒菜都收了。另一边厢,沐浴的香汤也早已备好。
谢白城清洗完毕,换了干净衣裳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收拾得洁净清爽,窗前竹帘垂落,案上两支径寸粗的红烛静静燃着,照出一片朦胧昏昧的光。旁边还有一只泥金小香炉,里面点着鹅梨帐中香,随着一缕淡淡的烟气,甜柔轻暖的淡香一点一点铺满了整个房间。
他走到床前,挑开垂下的杏色幔帐,谭玄已经坐在里面,靠在床头,看着他便笑,伸手拉住他,让他上了床,直接跨坐在他膝上。
谭玄右臂有伤,行动不便,只用左臂揽住他的腰,他跪在床褥上,双手搭于谭玄肩头,低头望他。
这是很近很近的距离。谭玄仰着头,他们的鼻息便几乎是相触的。
他的头发只用一根碧玉簪随意地绾了一半起来,其余都自然地披散着,笼在他们的脸侧,光线就更加幽微了。
但这幽微中,谭玄的眼睛却看起来很亮。
这让他想起他们年少初识的时候,他第一眼便记得的,就是那个黑瘦的高个少年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他喜欢眼睛明亮的人。
那双眼睛里藏着勃勃的生机,藏着他不知道的、却很向往的一个世界。
“还是家里最好。”谭玄低声轻笑,揽住他腰的力量稍稍加重了几分,“有你在的家最好。”
他低头吻住了那双还在说话的唇瓣。
比看起来要柔软得多的触感,略微的干燥,令人迷恋的温暖。
他的手在谭玄的发丝间穿行。谭玄的手则反复描摹着他腰背的线条。
唇瓣分开的时候,谭玄在极近的地方看着他,声音变得更加低哑:“我可是个伤员,今天要劳你大驾了。”
他撑在他肩头侧过头笑:“刚才谁说一点小伤,早没事了,肯定能赢我?”
“哎呀,刚才我喝醉了,皮痒欠收拾。”谭玄也笑,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子,“给你个收拾我的机会。”
谢白城稍稍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垂目看他,过了一会儿忽然靠过去,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道:“看在你伤还未愈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他说着探臂从床头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罐来。
从在舒夜受伤时算起到现在有足月余,身体多少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打开瓷罐盖子,然后回手到身后牵起谭玄的手,引着他到瓷罐边,又握住他两指,伸进去挖出一块淡黄色的透明脂膏,再引着他的手重又绕回身后。
然后他微微起身,用手握住谭玄的手,让那团脂膏落在它该落的地方。
他脸上渐渐热起来,睫羽轻垂,牙齿轻轻咬住嘴唇。
脂膏慢慢融化的感觉总是有些难言的奇妙。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却带出来一声有些喑哑的呻|吟。
“白城,看着我。”谭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在火里烤过。
他应声抬起眼睛,就望进一双浓黑的眸子里。
那里有情|潮汹涌。
他想自己大概也不遑多让。
谭玄抬起头,他立刻把嘴唇再度覆上。
急切而充满渴望的吻。
贪婪地掠夺着属于对方的每一缕气息。
长吻结束,覆着薄茧的有些粗糙的指尖还在和灼热难缠的对手交战。
白城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气息破碎而凌乱。
他向后仰起脖子,谭玄便渐次啜吻着他的下颌,再滑落到白皙修长的脖颈,直到最后将那凸起的、微微颤抖着的喉结噙至唇间。
白城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谭玄用手掌轻轻向上抬了抬,贴在他耳边低声道:“起来些。”
他撑在他肩上,照办了。
谭玄仰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润又迷离,漾着水色的唇瓣微微分开着,在和他目光交接的时候,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一点点渴盼和祈求的意味。
谭玄想,这可真是要耗尽人最后一点理性啊!
耗尽最后一点理性的结果,就是淋漓尽致的精疲力竭。
谭玄一边替白城整理被汗水濡湿的凌乱发丝,一边又忍不住轻轻啄吻在那白皙的肌肤上。
比及半个时辰前,玉般的肌肤上添了些许星星点点的红痕,倒好像被是一阵风吹落了的海棠花瓣。
虽错过了花时,竟还是可以赏一赏落花之姿,这落花之姿,竟更绮艳旖旎。
谢白城能感觉到他手或是唇,但他却实在没力气睁开眼睛了。
呼拥而上的倦意如同潮水,挟裹着要把他拉进水底似的。
他还没问今儿早上审问韦澹明是什么情况呢!
但此刻实在是再分不出余力了。
他只能勉强的抬起胳膊揽住了谭玄的腰,就像一个漂浮在水中的人找到了他的船。
他把头埋在谭玄的颈窝,在他的气息包裹之下,沉沉睡去了。
第86章
翌日早上,谢白城是在一阵口渴中醒来的。
前一晚喝了酒,虽然不多,但也容易让人更想喝水。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朦胧的天光透过幔帐照进来。
“几时了?有五更了吗?”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转了下身子,感到有条胳膊正垫在他脖颈下面,而脸旁正是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五更?”谭玄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都快巳时了。”
“巳时!”谢白城顿时吃了一惊,翻身坐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然而裸|露的肌肤和凌乱的衣物都在提醒着他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他捡起一件里衣看了看,确认是谭玄的,就往他扔过去。
白色的衣物落在谭玄胸口,沿着他麦色的肌肤轻盈滑落。
“急什么,你有事要去办?”谭玄笑着问他。
“事倒没有什么,不过这也不早了……”谢白城咕哝着,在丝被下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有什么关系,咱们在自己家里,起晚些又怎么了?”谭玄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
嗯?的确,他们这是在家里。
再不用担心在别人那里露不露马脚的问题。
果然,还是自己家最好。
谢白城就任由谭玄把自己拉过去,又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待细碎的吻从唇一路滑到了肩头时,谢白城的心头猛地闪过一丝清明。
他一把按住了谭玄的左肩。
“我从昨天就想问你了,审韦澹明的事怎么说?”
谭玄起身,凑到他脸侧又亲了一下,才含混道:“这时候提他干嘛呀,多煞风景。”
谢白城没好气地道:“我腿上还留着他划伤的疤呢,当然要问问。”
谭玄闻言低头去看他的腿,白皙修长的腿正好从雪青色的丝被下露出半截来,上面一道四寸余长的伤疤很是醒目。
他有些心疼地探身去摸了摸,随后把昨天上午审问韦澹明的经过给概括着说了。
谢白城坐在床上听完了,凝神想了片刻,忽而道:“他百般推脱不肯诱出乔青望,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谭玄侧目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古怪?”
谢白城道:“他把罪责极力推脱到殷归野身上,说明他并不是不畏刑罚的,但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且同时又能毁去乔家,他却不愿意,这不是有些不合情理?”
“他说他怕招致乔家的报复,这也算能说得过去。而且或许他就是不想遂我们的愿,非要为难我们,让他心里快活些。当然,也不排除他和乔青望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谢白城皱着眉,低头思忖了片刻,抬眼看向谭玄,目光中蕴着一丝忧虑:“你还是该小心些,乔青望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事情已经败露……到那时,也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谭玄洒然一笑:“他能干出什么?只要我们还没找到他头上,他不该缩起脖子尽量藏好才是吗?还敢出来招摇不成?我要是他,得天天想怎么毁去证据、怎么洗脱干洗,想到发疯,再做什么,岂不是自己跳出来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