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谭玄踏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是我很小时候的事啦。”
谢白城微微仰起一点脸看他,轻笑:“你小时候到底有多苦啊?”
谭玄轻轻环住他的腰,把他带进他们的屋里,贴近他耳边道:“你都想不出的那么苦。”
谢白城回身望着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怪可怜的。”摸着摸着却突然又噗嗤一笑。
“又怎么了?”谭玄问他。
谢白城手滑下来又摸摸他的脸,边笑边道:“我刚在想,也不知哪根头发还是哪块肉是吃了耗子长出来的。”
谭玄捉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揽紧了他的腰,压低了声音道:“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你这会儿再嫌弃也晚了。”
谢白城靠在他胸前,带着笑看他:“我没嫌弃你,就怕你半夜变成大耗子精来咬我。”
谭玄抵着他的鼻尖,轻轻厮磨着:“哦?不是大耗子精便不能咬你么?我寻思以往咬的也不少……”
他说着就凑过来要去咬白城的唇,谢白城扭头躲过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然后脚步声响起,听着是程俊逸去前面找人修门了。
他们俩没敢再胡闹下去,毕竟这地方屋子小隔音差,实在不适宜干除了安心睡觉以外的事了。
谢白城从他怀里挣出去,转身往床边走,路过桌旁时眼睛一扫,看见之前那两封信还躺在桌上,便随口道:“信不用收起来吗?”
谭玄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着跟在他后头偏腿上了床,“一封是庄里送来的消息,一封是温容直写的。”
谢白城转回头看看他,谭玄就继续说下去:“庄里送来的消息是说,派去平临许家的人没找到什么线索,许家只有老大许长洛十月底离家,到现在没有回来。”
谢白城道:“离家时间和陈溪云一样,看来所说的平临许家的那个,就是许长洛?”
谭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许长洛跟陈溪云年纪相近,关系不错,应该就是他没跑了。”
“那余家两个呢?余家那对双胞胎?”
“兰邑比较远,还没有消息传来。”谭玄道,“温容直那边,是韦兰若病好些了,他就按我留的问题问了她,但她也没说出什么来。”
“韦兰若病了?”谢白城奇道,跟着谭玄去拜访温容直的是时飞,他并不知道谭玄还有话问韦兰若这个昔日的魔教圣女。
谭玄愣了一下:“我没跟你说过?她早就病了,近来越发有些疯疯癫癫的。我让温容直拿孟远亭的事问她,她听说孟远亭死了只哈哈大笑,翻来覆去说一些死得好、他早该死了之类的话,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谭玄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越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到底是谁杀了陈寄余?为什么会有焚玉魔功的印迹?为什么恰好在我们到达宣安后?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还有陈溪云那封信是怎么回事,究竟有没有人伏击他们?孟远亭的事是不是他们做的?奇怪的地方也太多了。”谢白城一口气提出了好多问题,他转头去看向谭玄,想跟他一起分析一下眼前的这一团迷雾,结果却看到谭玄上下眼皮几乎已经合拢在一处了。
“是很奇怪,不过我现在太困了,得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想……”谭玄说着,稍稍调换了一下姿势,以更舒服的方式搂着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谢白城哭笑不得,替他理了理鬓边的发丝,独自一人默默的思考着。
如果陈溪云根本没有受到伏击,那他究竟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为了引起百川剑门对谭玄的怀疑?让陈寄余的死看起来更像谭玄做的?
孟远亭究竟是不是他们杀的?如果是,他为什么不在信里告诉家里人这个消息?而且百川剑门显然并不知道孟远亭的事,那他的消息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他们杀的,那又会是谁下的手?为什么要报他们的名字?笒川县码头跟他们很相似的目击又是怎么回事?
谭玄说,应该是暗中有人策划了这一切。他也觉得唯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这个人告诉陈溪云他们孟远亭的消息,安排他们去杀这个魔教余孽。这是任何一个有抱负的武林正道年轻人都无法拒绝的任务。然后这个人再安排陈溪云写那封信回去,再在他们抵达宣安的当天夜里杀了陈寄余,并把嫌疑引向谭玄。
但究竟什么人才能有这么大本事?陈溪云他们为什么又会愿意相信并听从他?费了那么大劲想要嫁祸谭玄,但又没有任何实证,很容易被推翻。这是图什么呢?
推想一时间也陷入了迷惑。谭玄一定有了些什么想法,他应该还掌握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信息。他不愿介入江湖纷争很久了,总觉得有自己的一片宁静天地就够了。但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自私呢?
他静静凝视着面前男人的睡脸。高耸的眉骨,英挺的剑眉,藏在眉骨阴影里的、此刻紧闭着的眼睛。
明明已经看了十几年的脸,一分一毫都是那么熟悉,却还是会觉得很可爱。
他悄然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轻轻抚过谭玄的眉眼,然后稍稍欠起身来,在他的眉骨上印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谭玄的眉毛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咕哝,松开了揽着他腰的手。
谢白城微微一笑,在他身旁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头靠在谭玄的肩旁,也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明天到来之时,他们总会一起面对。
第21章
谢白城把目光从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上拉回来,面前的一壶春眉茶已经续了第三遍水,没有多少茶色了。桌子当中还摆了一盘玫瑰核桃酥,一盘桂花莲子糕,都已经被消灭过半。
程俊逸坐在他右手边,捧着茶杯,咕嘟又喝了一口。
孟红菱坐在他左侧,双手捧腮,嘴里咬着一块核桃酥,却没多少认真吃的兴趣。
他们已经在这家茶楼坐了一个时辰了。
一切缘起早上谭玄的吩咐。他和时飞去州府拜会知州大人,一为答谢昨天的事,二为打探昨日他们下山后的后续发展。而他们三人,就被安排先去宣安城外的兰叶渡,他们一会儿会直接来汇合。
于是他们就在这兰叶渡附近的阅江茶楼等到了现在。
“不会横生什么枝节吧?”程俊逸脸上带了些忧色的问。
谢白城拿起茶壶往杯里又续了点,这问题他也没法回答。
“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程俊逸又问。
这问题还是没法回答,谭玄也没跟他说啊。
“唉。”程俊逸叹一口气,“陈家这事儿也太邪门了,到底会是谁干的呢。”
“咳咳。”谢白城忙佯咳几声,制止他说下去。
这里依然是宣安城,谁知道哪里就会有百川剑门的耳目。程俊逸立刻会意,连忙闭上了嘴巴。
孟红菱两根手指捏着玫瑰核桃酥,小小咬了一口,慢慢嚼了咽了,眼皮一撩看向谢白城,小心翼翼道:“谢公子,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真的很早就想问了,你和谭庄主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咳咳咳……”谢白城这是真的被茶水呛到了,他一面咳嗽一面有些慌乱的放下杯子,却又差点把杯子打翻,好不容易扶住了摆好,才看一眼孟红菱,有些心虚地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孟红菱也有些紧张起来:“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好奇,你是出身越州的名门正派寒铁剑派吧,怎么会和谭庄主成为好朋友的呢?还有你为什么会去衡都开酒楼?我……我一直挺想知道的,果然太冒昧了,就、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谢白城看着小姑娘一片清澈纯稚的眼睛,不禁扶住额角,这种时候不回答好像更奇怪了,只好微叹一声道:“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们是少年相识,彼此十分投契,一起游历过一番江湖,然后就成了……呃,好友……”话说到此处他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是好友也没有跟人家跑去京城的道理啊。
看看对面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很有兴趣听下去,他一时有些词穷,这接下去还有什么是他能说的?
“红菱妹妹,你看!”关键时刻程俊逸却突然出声,一手指向窗外,“是不是谭庄主和时飞来了?”
孟红菱闻言连忙回头往窗外望去,谢白城也跟着把目光投向街上,果然,沿着河边蜿蜒的小路上,一黑一赭两个身影正从人群中穿过,向这边疾步而来,正是谭玄和时飞。
程俊逸已经率先迎出去招呼他们,那两人见他,便跟了他进来。
时飞一走到桌边就眼睛一亮:“有好吃的?”毫不客气的抓起一块桂花莲子糕塞进嘴里,边吃边嘟囔,“官驿里的早饭也忒寒碜了。”
谭玄则拿起谢白城的杯子倒了一杯茶喝了,谢白城直递眼神给他试图阻止,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好在孟红菱和程俊逸都正看着时飞,似乎无人注意,他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