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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杨今予轻轻扯动嘴角:“不愧是你,忱哥。”
  “别打岔,自己交代。”谢忱看着他。
  杨今予仰头吐了口烟雾。
  其实这段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沉重到说不出口的东西。人随着年龄增长,许多小时候觉得天塌的大事,回忆起来也就芝麻大小。
  不过留在身上的伤疤和阴影是实打实的,他掀起头发给谢忱看了一眼,说:“那天是雷雨天,以至于后来即使我能慢慢控制自己的心理,但皮肤产生的应激反应还是最直接的。打雷会耳鸣,看到圆规、针管类的尖头器具,下意识会觉得耳朵疼。开始有意用药后,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偶尔发病,会出现幻觉......嗯,也许用幻觉来形容不太恰当,可能是意识过剩吧。”
  谢忱皱着眉开了罐啤酒,铝箔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那你今天,是吃药的副作用还是?”
  杨今予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了,也许是回到“家”这个绝对安全区,他可以不用顾忌失控造成的后果,肢体也跟着慢慢松了下来。
  “都有吧,没办法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发病和药物副作用在恶性循环。”杨今予淡淡道。
  谢忱又问:“经常这样吗?不受控制,又是什么意思?”
  “以前经常。刚回蒲城的时候有过一次,那人脑袋上缝了几针,是花哥替我摆平了。忱哥,不瞒你说,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突然不受控地异常兴奋或异常低落,想打架,想砸坏东西,想发脾气,走到高处想跳下去试试,看到尖东西想往皮肤上划,脚边路过一只蚂蚁都想上去踩死。”
  杨今予飞快瞄了谢忱一眼。
  只见谢忱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听到自己说这些而出现敬而远之的微表情,他才继续说道:“明明日子是朝着好的方向走的,也会有正常的喜怒哀乐,却总生出这种没必要的念头,跟吃饱了撑的一样,你有过这样吗?”
  “没有。”谢忱直接了当道。“对我来说没有朝好的方向走过,但我不会想自虐。”
  “那你很健康。”杨今予笑笑。
  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坦然,谢忱真想抬手教训杨今予一下,这货又开始犯中二病了。
  但他眉头紧皱,知道杨今予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这些,闫肃一直不知道?”
  杨今予灌下去大半罐啤酒,苦笑着摇摇头:“忱哥,我不想让人把我当怪物。难道你会希望自己初恋是颗阴暗的不定时炸|弹吗?”
  初恋啊,很美好的。
  闫肃给的感情,一直都是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朝阳一般灿烂,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杨今予始终认为,“喜欢”是件轻松的事,美好的初恋是用来享受的,而不是用来破坏的。
  病态是他的问题,他应该想办法解决。
  闫肃不应该被迫承受这种不完美。
  谢忱回答得飞快:“不会。”
  杨今予:“那不得了。”
  谢忱露出和杨今予心照不宣的默契,伸了个腰,似笑非笑道:“因为我在别人眼里也是颗不定时炸|弹啊。啧,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倒霉,遇上我。”
  “所以我不想赌。”杨今予跟谢忱碰了碰酒罐,说:“人的好印象是很脆弱的,精力也很有限,谁能无休止的去包容一个满脑子不健康想法的人呢?”
  至少,目前为止,闫肃眼里的他,还是值得喜欢的。
  但他不敢再露出马脚了,万一呢......
  杨今予:“最严重的时候,连家人都产生过放弃的想法,你觉得跟我非亲非故的闫肃可以吗?”
  他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飘向窗外:“其实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曾经想过跟叔叔再生一个,虽然还没实现,人就走了。”
  谢忱捏了捏手里的空酒罐。
  能理解杨今予莫名其妙的悲观,像只流浪狗,从小就一直不断经历变故,被抛来抛去。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捡回家收养,若是不小心露出獠牙,暴露了基因里的兽性,咬了收养者一身伤,那会不会再次被扔出去?
  自己又何尝不是相同的境遇。
  不过谢忱打心里觉得闫肃不是那种人,他说:“不会,你想多了。”
  杨今予紧抿的唇缝轻轻动了一下,勾起一抹苦涩:“当然不会,怕得就是他不会。”
  那样心软的人,只会被迫承受,不会表现出来。
  但,那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变质吗?
  杨今予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其他的就不说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情况。忱哥,我可都告诉你了,必要时刻你帮帮我,别让他们看出来。”
  谢忱“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朝杨今予伸手:“起来吧,我背你去卧室。”
  杨今予摆摆手:“不用,已经不疼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拆,你回去吧。”
  谢忱还是不由分说把杨今予拽了起来:“跟你说话真费劲。你和那傻......闫肃之间怎么相处我没兴趣管,但还是得提醒你,这么别扭着不是好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杨今予知道他的意思,淡淡嗯了一声。
  “忱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特假?”
  “那你最好假下去,别露馅,到时候兜不住有你好受。”谢忱没好气道。
  杨今予借力起来,清醒又冷静:“那也是我该受的,谁叫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你说是吧,忱哥。”
  第108章 下嵩山
  到了该拆石膏那天, 闫肃那边刚下过雨,杨今予收到一张飘着灰白薄云的天空。
  【太阳】降温了,出门记得带外套。
  【铃铛】蒲城还是很热!
  【太阳】拆石膏有点疼, 怕吗?
  杨今予当然不怕,但他心里百转千回, 还是撒了个娇。
  【铃铛】嗯……
  【太阳】(摸头.jpg)
  收到想要的回复, 杨今予笑笑, 把聊天框切出去,点开了【爱|广播|飞机】头像后闪烁不停的小红点。
  本来拆石膏他是要自己去,结果小天儿和曹知知非要跟着去, 八成受了闫肃背地里的叮嘱。
  既然乐队三人都去, 杨今予干脆也把谢忱喊上了, 索性从医院出来后找地方聚餐,开个乐队会议,聊聊接下来去高中生音乐节的事。
  去和乐队集合的路上, 杨今予还想给闫肃打电话过去腻歪一会儿, 刚按下拨号键就迅速挂断了。
  闫肃这会儿,应该在忙?
  其实自从闫肃走后, 他能感觉到闫肃每天都很忙, 抽空给他回视频,也是躲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小黑屋。
  他这么无节制的黏闫肃, 说不定对闫肃那边来说是个麻烦呢。
  还是算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先别烦人了吧杨今予......
  演武场。
  武器架后面一个大大的“尹”字气势恢宏,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盘腿坐了一圈, 目不转睛看着台子中心。
  身法流畅的师哥师姐, 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尹葵比闫肃小一岁,但在平辈的孩子里属于绝对的出类拔萃。她刚斩获下全国拳法套路赛的总冠军, 整个人更加精力十足,逮着闫师哥就要切磋。
  往日闫肃能应付就应付,能推脱就推脱。而眼下是不成了,父亲和世伯们都从出关下了山,来到了坐落在山脚下的尹家。
  为的就是看看这两周放养的孩子们成果如何。
  点到即止,闫肃袭到尹葵脖子前一寸的手骤然收回,后退两步,颔首回礼。
  尹葵咬开腕上的绷条,擦汗叹气:“打不过,打不过。”
  她跳下高台,跑过去跟老尹撒娇:“爸,你们不在这两周,我都被小肃哥虐惨了!”
  老尹扭头跟闫父哈哈笑,又是赞叹又是惋惜:“小肃基本功扎实得很,早几年就该去比赛,今年要是去,这会儿已经大满贯抱回来了。老闫你还不抓紧?小肃可是马上就要超年龄了,现在出山的小孩可都比他小的多。”
  闫肃接过小刀递过来的毛巾,侧头擦汗时瞥了眼父亲。
  父亲淡淡回看一眼,闭口不谈闫肃,回老尹道:“小刀明年报。”
  “小刀也行!刀儿啊,明年出去见见世面,给你这几个弟弟打个样儿,世伯看好你。”
  小刀立即立正站好,笑呵呵应:“好咧,尹伯伯瞧好吧!”
  闫肃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有意避开了父亲复杂的视线。
  直到尹家的人来叫吃饭,父亲才不得不移开审视,众人从演武场移步到待客的堂屋。
  闫肃和几个小辈落座后,陪世伯们寒暄了几句,实在没什么心思吃饭,客客气气动了几筷子便不动了。
  尹葵偷偷凑过去,小声奚落道:“刚比划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的,没劲。”
  闫肃强挤出一抹笑:“抱歉。”
  “今年见你都蔫儿了,比武都能走神,没小时候好玩了。”尹葵撅了噘嘴,扭头逗小刀去了。
  饭后茶余就是闲话时间,闫肃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主动站了出来,叫道:“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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