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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小孩才看。”杨今予嗤之以鼻,随口问:“什么动漫。”
  “讲乐队成长的,特别治愈,叫《轻音少女》,你有空可以......”
  “没空。”杨今予直接打断了她。
  但后来,他给自己找借口要了解每一个队友的心态,还是鬼使神差的去看了。
  随着故事里的贝斯少女一步步成长,他或多或少摸索出,曹知知跟这把琴的感情有多深。
  人总是对“第一次”三个字。
  第一把琴,第一架鼓,第一个恋爱。
  它们都是长了眼睛的,见证最懵懂的成长,最稚嫩的摸索,最纯白的热忱。
  有时候杨今予会悲观的想到,世界上任何人都会离自己而去,但他的乐器不会。
  就算他死了,他的鼓也永远忠诚。
  换做曹知知,换做乐队任何一个人,也是一样。
  “嘶。”杨今予猝不及防吃痛。
  刚刚不动还好,一动,脚腕传来一阵锥心的疼,迈不了步了。
  “怎么了?”闫肃停下。
  “脚......”
  闫肃急忙蹲下查看。
  杨今予脚上还戴着那串属于两个人秘密的铃铛,此时踝骨红肿一片,将绳圈撑得严丝合缝。
  闫肃轻轻按过去,杨今予倒吸一口凉气。
  “动一下试试,能动吗?”闫肃问。
  杨今予尝试转动脚腕,随之而来就是钻心的疼。他摇头:“动不了。”
  “骨折了。”闫肃换到杨今予身前蹲下,说:“上来。”
  众目睽睽下,攒动的人头中,杨今予清晰地看到闫肃的爸爸和几个伯伯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很别扭。
  他尽量让自己扯出一点笑:“不用,其实也不是很疼......”
  闫肃眼底有浓浓的心疼,他抬眸,看到谢忱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提醒他注意点。
  胡同里老老少少都看着呢,闫肃只好硬着头皮迎接父亲的视线。
  父亲一脸阴霾,不怒自威。
  刚大逆不道咬了人,闫肃根本不敢与这样的父亲对视,余光瞥到父亲一直交握的手腕,心里的忐忑与愧疚交错在一起。
  可杨今予受伤了,不能耽误。
  闫肃还是选择迎难而上,叫了一声:“爸,他骨折了,你给看一下吧。”
  闫父生儿子的气,但不至于迁怒到别人孩子身上,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回院:“过来吧。”
  第95章 心间雾
  武馆里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 对付骨折闫父得心应手。
  他让杨今予坐在廊下的藤椅,自己面对面坐着,把杨今予骨折的地方抬起来, 动作娴熟地垫在自己膝盖,又吩咐小刀把药箱拿来。
  杨今予抿紧唇, 一边忍受着脚腕传来的剧痛, 一边又看看谢忱和闫肃。
  自己的脚正在被一个长辈, 还是闫肃的爸爸抓在手里,怎样都觉得尴尬。
  且不说他与闫肃这层不与外人知的关系,单论这个别扭的姿势, 和他脚腕上明晃晃的情侣脚链儿, 就已经足够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何况闫爸还总是有着严苛的表情。
  常年练武的人, 眉宇里的精气神非常独特的,大概是传说中的煞气。
  闫肃的爸爸颇有压迫感的视线看过来,杨今予想躲。
  “怎么弄的?”他问。
  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诊, 却让人听出了“你有权保持沉默, 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的架势。
  “......不知道,跑出来的时候没觉得疼。”杨今予只好实话实说。
  闫父鼻息叹气, 习惯性是长辈对小孩儿的语气:“冲动。”
  “是, 我冲动了,给您添麻烦了叔叔。”
  闫肃在一旁看着, 杨今予又乖又怂的模样很新鲜。但此刻实在新鲜不起来, 只觉得五味杂陈。
  父亲的手腕上还留有方才自己放肆咬出来的痕迹,这会儿又拜托父亲给自己的男朋友治伤, 双重的罪恶感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闫父的视线果然落到了碍眼的地方, 蹙眉道:“待会儿上板子,这个碍事, 要摘了。”
  “哦,好。”杨今予探腰去摘脚链。
  可他一只腿翘着,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到,下意识就侧头找人。
  闫肃心领神会蹲了下去,说:“我来吧。”
  三两下将繁琐的环扣解开,杨今予伸手去接,张开的掌心全是烫伤的痕迹。
  闫肃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明晃晃的心疼。
  两人在这样的气压下都做贼心虚,不敢视线交融太久,只匆匆一瞥,便纷纷偏过眸头。
  小刀很快把药箱和木条准备得一应俱全,吭哧吭哧拎了过来,期间闫父便没有其他言语,专心手上的活儿。
  杨今予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眼观鼻鼻观心咬着牙。
  平时多金贵一个人啊,洗个碗闫肃都舍不得让杨今予沾手,此刻他每皱一下眉,闫肃都觉得心口被捏紧了。
  他很想抓抓杨今予,给他点支撑。
  可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除了假装收敛情绪,什么都做不了。
  但谢忱能。
  谢忱索性蹲下,让杨今予搭他肩膀,一只手轻轻揉捏杨今予的后脖颈,分散他的注意力。
  闫肃睨着谢忱的动作,拳头在背后握紧了。
  闫父将两块木板固定在内外的踝骨两处,绷带缠了好几圈,拉得紧紧的,杨今予疼出了声。
  “这个什么时候能拆?”杨今予忍着锥心的痛觉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闫父说。
  “啊?”
  杨今予面露难色,与谢忱对视了一眼。
  谢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得亏是左脚,鑔可以调。”
  是,万幸,不是右脚,不然连底鼓都踩不成。七月末就要演出,排练是一天都不能耽搁的......
  他们说的术语,闫肃一句也听不懂,便更沉默了。
  闫父又给杨今予的掌心上了烫伤膏,仔细缠上纱布。两只手包成了粽子,乍一看,有点滑稽。
  等弄完,小刀收拾药箱,闫肃搀扶杨今予起来,想说“我送你回去”,刚张了张嘴,便听见头顶一道威严的声音。
  “小肃,你过来。”
  父亲已经站到了祠堂门口。
  闫肃深深看了杨今予一眼,把话咽回了肚子。
  杨今予嘴角微微动:“那我先去看看曹知知。”
  闫父交代:“回去后静养,今日不要碰水。”
  杨今予点点头:“谢谢叔叔。”
  胡同里凑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只剩三三两两跟曹家关系好的街坊,还围在曹妈身旁安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最终被扑灭,浓烟散去后,露出里面一个“家”的框架。
  黑洞洞空荡荡,残垣断壁。
  一场洗劫,除了还能看出框架的房子,什么物件都不剩了。
  曹知知怔怔望着,往日琳琅满目的院子一夕之间变得空旷,空气里灰烬的味道让她感到巨大的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后呢?
  爸怎么样了?
  今晚住哪呢?
  要重修起来的话......要不少钱吧?
  刹那间有太多该她考虑的、不该她考虑的问题,全都汪洋一般涌进了空白的大脑,汹涌四溢。
  一颗未经世事的心脏,被一地鸡毛包裹住,几欲置身迷雾。
  隔壁的大婶在跟曹妈商量:“今晚就让小蝉跟我挤挤睡,你看现在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等明儿个天亮了再说。”
  这时小刀从闫家院子里跑出来,传话道:“姨,叔,我跟师父还有世伯们天一亮就得去嵩山了,能腾出好几间房,一走就是俩月,到时候你们就来我们这儿住!知知姐住我那屋,叔叔从医院接回来就住我师哥那屋,那间最大。”
  曹妈颓然的神色至此才有了点反应,她看了曹知知一眼,疲惫的说:“我去医院找你爸。”
  曹妈扶着墙根起来。
  就着月光看,她头发上被落灰覆了一层浆白色,看久了仿佛是长出的白发,一瞬间让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曹知知扶着妈妈,听见一生好强的老妈贴着她耳朵沉声道:“就按王婶说的,你今晚先跟她凑合,我看看你爸情况。现在手机也没了,明一早你去银行补办银行卡,还不知道医院要多少,你全取出来。”
  曹知知懵了一会儿。
  但姑娘也不傻,听话听音,她鼻子一酸,拿出了十二分的懂事:“妈,你去吧,明早上我过去。”
  杨今予单脚站立,挂在谢忱肩上,谢忱不得不微微弯着腰。
  他们看着洋裙小姑娘从手腕上拉下一串皮筋,利利索索,把散落在背后的长发扎成了马尾。
  一时间谁都无话了。
  连月色都黯淡了下去,一到凌晨,路灯也无情地拉了闸。天彻底变成浓稠一片,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音。
  这生日过的,让人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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