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她说着,喜滋滋地笑开,脸颊红通通的,宛若盛开的桃花。
萧霈面无表情,手里的药瓶几乎要捏碎。
他眼底一片幽暗沉寂,啪地将药瓶放回药箱,低头整理衣服。
她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萧霁。
是镇北侯萧霁,也是阿七萧霁。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这样。
从他身上弥漫开的气息阴冷、粘稠,时夕忍住打颤的反应,快速收拾好药箱。
在她看来,此时的萧霈像极了阴暗处不断散发黑气的蘑菇。
但他没有像一开始那般,动不动就发癫。
萧霈正要起身离去,面前出现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碰触到冷冰冰的面具。
她不敢摘他的面具,只是像逗弄他一般,在上面戳了戳。
“萧霈,你今天跟从前不太一样。”
萧霈没计较她的动作,阴沉沉地问,“哪里不一样?”
她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现,他和兄长的不一样。
而之前出现在她面前的阿七,都是兄长。
她略一思考,“今天你话挺多的,还肯教我骑马。”
她说完,萧霈微微抬头,面具上两个黑洞对着她,低闷的声音传来,“那你觉得哪个好?”
她不假思索,“那当然是今天这个,你以前嘴巴里都蹦不出一句话来,闷葫芦一样。”
听到她的回答,那张面具对着她许久,传来冷淡的一个喉音,“哦。”
而时夕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低压,消失了。
第232章 嫂嫂开门19 哄人
微风裹着粉色花瓣, 吹向飞鸢阁的朱漆廊柱。
檐下的狼首铜铃发出清脆声响。
时夕弯腰站在假山旁,宽袖被卷起,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臂, 她正挥舞着一把铁锹,往树坑里填泥土。
萧霈戴着那副玄铁面具,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 漫不经心地扶着一人高的桃树苗。
视线透过面具的孔洞, 偶尔扫过女子鬓角沾着的草屑。
“歪了歪了,阿七你扶好, 别乱动。”
时夕卖力地用铁锹挖起湿润的泥土填埋在桃树根部,一边对萧霈说话。
她早就想往院子里移植一些树,今天正好把这事办了。
萧霈的手动了动,调整树苗。
阳光下,玄铁面具都染上几分温度。
他探出另一只手, 拨了拨桃树枝丫间的花苞,才伸向她的方向。
指尖几乎要碰触到她的鬓角的发丝时, 一旁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萧霈的手垂落,侧目看过去。
萧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行路间, 身上的甲胄折射细碎的光,腰间的佩剑微微作响。
兄弟两人目光对上一瞬,这边时夕也猛地起身,“夫君回来啦!”
“嗯。”萧霁穿过月洞门,来到她面前, 顺手摘去她发丝上的草屑, “这么好兴致?”
“嗯嗯,趁着天气好,赶紧种下去, 毕竟院子光秃秃的,看着就难受。”
“你还想要什么树,告诉春晓,底下有人来办,你不用自己动手。”
萧霁执起她的手,揩走她手指上沾着的褐色泥土。
“我就想自己种,很有成就感,而且,阿七也在帮忙啊,挺好玩的。”
萧霁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萧霈。
后者还扶着那棵栽到一半的桃树。
面具朝这边转来,很快又侧到一边去。
萧霁的手掌不觉用了点力,圈着时夕的手腕。
时夕抬头看他,眼神有几分疑惑,“夫君?”
萧霁敛眸,粗粝的指腹在她手上轻轻捏两下,说道,“我是怕你累着。”
他说这话时,萧霈的视线又回到他身上。
萧霈难以想象,他兄长会说这样的话。
他目光下移,看着两人亲热相触的手,他握着桃花树的手不觉收紧。
这时萧霁看向他,询问道,“伤口又裂开了?”
萧霈身上的药味太浓,很难不注意到。
萧霈:“死不了,包扎过了。”
他不用说是谁包扎的,萧霁也能猜到。
这边时夕把铁锹往萧霁手里塞,“好夫君,既然你都回来了,那你来吧?”
“好。”
萧霁接替她的工作,几乎是三两下便将圆坑填好。
他用铁锹夯实泥土,看向下一棵树苗。
萧霈拍拍手,不想干了。
“侯爷,我还有事要忙,先退下了。”
萧霁没答应,直接将铁锹给他,“先把树都种好。”
萧霈没接铁锹:“侯爷,我还受着伤。”
萧霁把他刚才说的话,还给他:“死不了。”
萧霈:“……”
时夕站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指了指自己,“要不,我来挖?”
“……”
气氛仿佛凝固了一瞬。
但院里的风突然转急,刚种下的桃树苗,枝条被吹得左右摇晃。
时夕伸手想去扶树干。
谁想到萧霁和萧霈更快,不约而同地握住树干。
时夕慢一步,刚好抓在两人的手之间,手指难免和他们碰到了。
两个男人仿佛有某种默契,身躯都定住了,眼眸盯着她的手看。
或者说是盯着,不小心和她勾缠在一起的手指看。
时夕低头看,嘴里嘀咕,“这个坑是不是挖得太浅了?”
萧霁松开树干,将她的手牵走,沉声道,“我再填些土就好。”
时夕点点头,“好吧。”
最后还是萧霁挖坑。
萧霈给他扶着树苗。
时夕让春晓又拿来一把锄头,她吭哧吭哧挖两下,就扶着腰喘气。
萧霁直接把锄头收走,往她手里塞一支刚折下来的桃花,“一边玩儿去。”
时夕:“……”
她把玩着手里的花枝,转眸看向萧霈,嘱咐道,“阿七,小心点你的伤。”
萧霈现在是暗卫,某种程度上这身份有些压制他的本性。
他只是沉默地看她一眼,当做是回答了。
但萧霁却看到,他手里那棵桃树苗,快要被掐断。
萧霁敛眸,高耸眉骨投下的暗影,掩住眼眸中的复杂情绪。
阿霈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不在意她。
时夕让人购置的树苗都是桃树,十二棵,但兄弟两人一身蛮力,很快就能搞定。
她还亲自去给两人冲泡一壶青梅露,回来时看到周氏离开的身影。
察觉她那眼睛有些红,她便没上前搭话。
时夕端着盘子回到院中,往石桌上放,朝那边两人说,“要不要喝点东西?”
萧霁闻言,快速将土夯实,才放下铁锹走过来。
萧霈没动,他脸上还戴着面具,喝不了一点。
他也不争不抢,拍掉衣袍上带起的泥,转身便要离开。
不过他才走几步,时夕把他喊住,“阿七,你先别走,把这个青梅露喝了,酸酸甜甜的,很适合现在喝。”
顿了顿,她又说,“这里好晒,我先回屋。”
萧霈看向她,她真的就跑回屋了。
剩下他们兄弟两人。
萧霈走到石桌旁,见兄长已经在喝第二杯。
“就这么好喝?”
没有时夕在场,他的声音没那么沙,语气也仿佛是带刺的。
萧霁倒第三杯,“还行。”
萧霈看着他动作,掀起面具,露出下半张脸。
他拿起杯子尝一口。
酸。
但青梅的清新和甜意,也在唇齿间蔓延开。
等他看向桌面,那一整壶青梅露都已经没了。
兄弟两人平时除开正事,很少交流,此时他们更是沉默,无形中有种微妙的感觉在蔓延。
时夕再回到院落时,萧霈已经不在。
萧霁拿着他的佩剑正在修剪桃树的颓败的枝节。
萧霁扫一眼她身上儒雅的男装,来到她面前,“要出门?”
“嗯嗯,去仁善堂。”
他却好似听不到一样,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回寝室。
时夕疑惑地拍打他的臂膀,“夫君你这是干嘛呀?”
萧霁将门合上,才把她放下。
时夕对上他寒潭般的眼眸,询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萧霁手掌贴在她嫩生生的脸颊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脑子里不断重映一个画面,桃树旁相对而立的两人,她仰头说话时眉眼间透着轻松愉悦,阿霈无声看她,试图朝她伸出的手……
他尽量轻描淡写般说,“没什么,想你陪我吃顿饭。”
时夕丝毫没有迟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