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那幅画卷,早在殿下与季奉未至之时,宁池意就注意到了。
  闺阁工笔,细致描摹,让人仿佛当真见到了夏日炎炎下亭亭而立的芙蕖。
  宁池意笑容不改,看着谢春庭显露出几分纠结,但因心情的确很好,这些纠结最后都化作公子面庞微红,他嗓音清越,努力克制着:“因为,有人让我不要成婚。”
  这话便是在回应先前谢春庭问的“有何值当推脱”,公子坦荡荡而又情真意切,连一旁的季奉都有几分牙酸,不知道宁池意口中的这个“有人”是谁。
  可恶,他还以为宁四同自己一样心中只有朝政呢,原来早就有了思慕之人。
  再看看殿下也早已成婚,连带着先前口口声声被殿下称之为“恶毒蛇蝎女子”的三皇子妃,殿下如今也是沉醉不知归路,一连几天都在他面前念叨着,听得季奉耳朵都有些烦了。
  谢春庭收了笑,因是站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宁池意。
  他轻飘飘一笑:“哦,那这个人应该是觉得你不适合成婚。”
  嗯嗯嗯?季奉眼睛睁得更大了,他怎么好像嗅到了一丝惊天大瓜的气息。
  殿下怎么知道宁四口中的那人是谁,话说得如此笃定。
  季奉来回看着直直对视的两人,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在其中嗅到了火药味。
  宁池意没有笑,而是站起身施礼:“今日臣前来是来告知殿下这个好消息的,希望殿下能与臣同乐。”
  同乐啊,季奉在一旁抻长了脖子,他同乐啊,好朋友成功推脱了不情愿的婚事,还有了真心喜欢在意之人,他当然愿意与宁四同乐。
  但宁四好像只愿意与殿下同乐。
  这算什么,厚此薄彼吗?季奉皱起眉头,看宁池意毫不留情掀开帘帐径直离去。
  冬日寒霜气息停在进出的门槛处,谢春庭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第75章 再次碎裂
  处理完一些琐碎事宜,谢春庭才支着头看向书案上那幅画卷,一张脸冷得不成样子。
  昨日上早朝之前,奚叶躺在榻上,墨发垂落散开,拉着他的衣袖半眯着眼:“殿下要出门了吗?”
  他起身时一向很小心,往常都不会吵醒她,不知为何她现在醒了,昏暗灯火下,她的脸颊有一丝红痕,是睡沉了迷蒙醒来的缘故。
  谢春庭的心像被泡涨了,见她这般娇柔模样,有些难以自抑,他半跪在床下,方便她更好拉着衣袖,凑上去一点与她头碰着头,嗓音低低的哄她:“嗯,我下了朝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这几日奚叶待他态度好了不少,夜间也不会背对着他入睡,也甚少提起他最忌讳的奚子卿,有时还会撒娇让他早点回来陪她玩。
  虽然这玩,只是充当奚叶练箭的靶子。即便如此,谢春庭也觉得无比开心。
  奚叶好像是笑了,嘴角弯了点小小的弧度,眼睛蒙蒙的带着水雾,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语气温柔:“殿下,我有礼物要送你。”
  原本只以为她能对他态度好一些就是万幸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送他礼物。
  谢春庭心停了一瞬,受宠若惊:“真的吗?”
  奚叶捏了捏他的脸,嗓音柔柔的:“当然是真的啦,有幅画在桌上,殿下去拿就行。”
  谢春庭心跳怦怦,看她裹了被褥打个哈欠翻身又睡去,才慢腾腾理了理衣袖,走到她的桌案前。
  上面果然卷好了一幅画,灯烛掩映下,他缓缓展开,闪烁着光芒的芙蕖图徐徐映入他的眼眸。
  天色微亮,画上的芙蕖仿若夏季池塘盛开的娇美姿态,亭亭玉立,枝叶舒展,花瓣绽开,明明是静态的画卷,看去却让人无端觉得眼前有一大片芙蕖随风摇曳。
  谢春庭垂眸凝视许久,良久,才捂住自己胸口。
  胸膛下一颗心脏急速跳动,快得几乎要跃出来。他努力克制着不要弯唇,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最后化作一个无比盛大的笑容。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好的人呢。
  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妻子了。
  寒风吹溯,谢春庭想起昨日难以掩饰的高兴,忽然觉得很可笑。
  她送自己礼物,只是因为她有了新宠,需要安抚一下自己吧。
  户部尚书常忠为难的神色浮现在眼前,谢春庭扯了下嘴角。
  奚叶,不想让宁四成婚。
  宁四也如她所想一般,轻易沉入她的漩涡,不管不顾抛却承诺。
  那他呢,他到底算什么?
  谢春庭缓缓攥紧手指,骨节分明的手泛白,连带着神色也冷得像块冰。
  他站起身,一把掀开厚重帘帐,直奔三皇子府而去。
  天色阴沉,进门的时候奚叶正倚着栏杆看假山下游鱼翕乎,时不时投下些鱼食,他瞥了一眼,看那些鱼儿傻乎乎地涌过来,争先恐后抢吃。
  美人凭栏,却只是高高在上看着这一幕,只在发呆间隙投下几粒鱼食。
  他踏上石阶,奚叶像是终于注意到他回来了,将藻瓷碗递给旁边的姜芽朝他看来,眉眼弯弯,很是动人:“殿下回来了。”
  其实他情愿她不要对他笑得这么温柔、这么好看、这么令人动心。
  这样,他就不会像那些鱼儿一样沉迷于她的恩赐。
  她对他笑一下,谢春庭就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她的一切。
  可一想到宁四那句羞涩的“有人让我不要成婚”,谢春庭就有些心绪不平,故而他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解开大氅迈步走进内室。
  奚叶跟着他走了进来,丝毫没有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心情很好地问:“殿下今天陪臣妾练箭吗?”
  谢春庭脚步微顿,涌上来一股不明不白的委屈。
  她只想和他练箭,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不对劲。
  是以他彻底心寒,脸色也冷了下来,沉声道:“不了。”
  “哦。”奚叶听了顿时止住步子,转个身就出门了。
  谢春庭本来还想看她如何应对,转过身却发现人早就没影了,脸色气怒,几欲昏过去。
  他按住桌子,心想他再也不要送到她面前自取其辱了。
  门沿处探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奚叶歪了下脑袋:“殿下,在生气吗?”
  她没走,还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快了,谢春庭心情一下好起来,但还是别过头,口是心非道:“和你无关。”
  “哦
  。”这下奚叶是真的收回身子转身要走了,谢春庭一下慌起来,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垂下眼眸与她对视:“你不许走!”
  是气急败坏的语气。
  奚叶作势要收回手腕,却被谢春庭更加用力地攥紧,他一把拉过奚叶往里走,嘭一声甩到榻上,高大的身形也随之覆盖下来。
  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
  谢春庭虽然生气着,吻得倒很小心,辗转厮磨,从唇瓣流连到耳垂,喘息声幽微。
  奚叶想要推开谢春庭,双手被大力反剪住固定在头顶,金相玉质的殿下攥着她的手腕,微微抬起身子,眼神晦暗不明,声调暗哑:“奚叶,你为什么不要我?”
  哪种不要?
  奚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殿下是急着献身。
  她懒洋洋一笑,唇往上送了送又亲了他一下,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殿下在说什么,臣妾有些听不懂。”
  暗香浮动,谢春庭不再沉沉地盯住她,而是咬住她的唇追着索吻,唇瓣碾磨间他含混不清的声音:“奚叶……我喜欢你……”
  喜欢她?
  很快,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奚叶不减愉悦,任由他亲吻,手指甚至轻慢地挑开他的外衣,显露出丝缎白色里衣,她慢而又慢地剥去他的衣服,冰凉的指尖触碰上滚烫的肌肤,让谢春庭不由闷哼一声。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脑中一片混沌,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做这种事,是不是应当提前沐浴一下……
  但今日难得奚叶肯享用他,他一时纠结,又怕去了之后奚叶就反悔了,毕竟她好似近来对宁四很有兴趣来着。
  想到宁四,他拥着奚叶的手臂不由攥紧几分,轻咬住她的唇瓣,嗓音闷闷的,一声又一声叫着她的名字:“奚叶……奚叶……”
  怎么办,他真的好喜欢她。
  就在此时,女子轻轻挣开他的亲吻,侧过脸避开他接连不断的黏腻相融。
  热气停住,谢春庭身体僵硬,迷蒙着睁开眼,只见奚叶眼神清明,看着他微微一笑:“殿下这副样子,有没有被奚子卿见过?”
  当然没有!
  谢春庭羞愤地抬头。
  一时之间,浑身滚烫褪去,只余心内寒凉。
  她慢悠悠地笑着,推开他语气满是惋惜:“不行呢,臣妾还是觉得殿下脏。”
  她还是觉得他脏。
  谢春庭脑中一片空白,方才的迷醉顷刻散去,身下的女子就那么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厌恶。
  她是真的讨厌他。
  谢春庭再一次明确了这个事实,他缓缓起身,拉起雪白的衣裳,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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