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做什么?!”
  她翻身刚要坐起身子,倏地被他按住肩膀锢在榻上。
  炙热的呼吸喷在她鼻尖,步摇的珠子打在她脸上,她一下失了声。
  面前人缚着眼,唇角带笑。
  “娘娘,可真是要回宫做娘娘去了。”他一手拨乱她裙摆压下来,她心惊胆战地察觉他的虎视眈眈之心——她还身着皇妃服制,惊得脚趾一阵抽`搐,“你做什么!我满头的珠花……”
  “这种事不关己的官腔,娘娘还要跟我打多久啊。”他慢条斯理地滑了一只手进去,吓得她腰身一颤,“不是娘娘在我床上哭着说要我的时候了,嗯?”
  “你……!”她不敢轻举妄动——一头珠花,别了许久才别好,只抓着他宽大的袍袖,“你放开!亲军在外面,常何我是面熟的,你现在同我——”
  织花缕金的长裙铺在榻上,随着渐被抬起的膝弯如花一般打开,两只膝盖吊在他两肩上。渐渐地,她一阵骇然,“顾怀瑾。”她几乎是警告,“别误我的事,眼下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倘若你真……”话忽然断了,她咬着唇畔强自忍受,他不管不顾在底下深吻着,舐得她浑身如被蚂蚁啮咬,她再清醒,还是抵挡得艰难:“你……”
  忽然又是云垂不近人情的淡漠嗓音。
  “掌门,常将军拿着圣旨,执意入山。山门前的弟子阻拦不得,眼下,常何将军已经候在塔下。请掌门……”
  声音就在门外,她心里一抽,仿佛被人当面瞧见了似的,惊慌撑起身子。
  转眼就又被他按下,不计后果地用力吻。
  她在榻上偏着头,手指咬在嘴里,强耐着不出声。
  门外是暗卫,塔下是亲军。床上是乖乖,床下是娘娘。
  这个念头甫一在她脑中炸开,她几乎忍不住了。
  她强咬着牙没开口——云垂既是暗卫,倘若她同他说话,云垂自然是听得见的——一面攥着拳咬在口里。
  既然非要这样……都到了这一步……那就忍过去,快一点。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啊!
  忽然,他一只手掌摸上她雪白的小腿,接着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手掌一扣。
  咔哒一声。
  他唇上的动作蓦地停了,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她后知后觉地疑惑睁开眼,一见到他唇上那些莹润的水渍,羞得几乎要烧起来。方才那般不愿,谁知他忽然停了,她倒有点空落落的,“怎么?”
  他的手,自她小腿挪开。
  一根纤细的红绳,拴在她脚上,中间缀着一串黄金铃铛。
  “娘娘戴个铃铛吧。好听,好看,以后再将腿吊在臣肩膀上,铃声动人,更添趣味。”
  她长嘶一口气咬在齿间,心里冰凉。
  什么叫腿在他肩膀上。他知不知道门外有云垂?!
  “掌门。”
  她心里突的一跳。
  眼下不是计较有无人听见的时候了。她抓住他袖子,“不行。我是刺客,倘若一动作便有声音,我怎么——”
  “铃铛之音细微,便是臣也需凝神谛听,方能察觉。”他礼貌颔首,“娘娘不必担忧。”
  “你给我带这个是做什么?”她扯住他胳膊,惊怒地瞪他。
  云垂:“掌门,常何将军在塔下几番催
  促——”
  “自然是为了,时刻知晓娘娘身在何处。”他终于舒了心,站起身来朝她伸手,“不然,娘娘今日不肯见,明日不肯见,臣有事启奏,又到哪里去寻娘娘呢。”
  “你,”她冷笑一声,顾忌着门外人,压低声音,“你方才……就是为了给我戴这个?”
  “不然,以娘娘的脾气,会准吗。”他笑了一声,倏尔又沉下脸色,“臣最后劝告娘娘一句。不准同他私会,不准同他见面,不准找他求助,不准依赖他。”
  一句连一句,句句重音,仿佛刀连着剁在案板上。
  “否则,别怪我罔顾与他昔日同门情分,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她坐在榻上,肺腑之间一口气悬吊着,落不下去。
  假如同意与他在一处,就要放弃摄政王的庇护,此事,是否值得。
  她或许会再想一想。
  她无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走去妆镜前,理了理方才被震歪了的珠钗。
  云垂:“掌门,娘娘——”
  她提起裙摆:“先下塔吧。”走了两步,又回身同他道,“雾刀那厮,最好不待他醒来,便用下忘忧散。你不晓得他们这种人,有多能逃,多会藏。”
  他听着,面无表情。
  她骤然转身,他还以为有体己话要对他说。不想,口一开,一句留给他的也没有,心里一股憋闷烦躁。
  云垂退出四象塔在外候着。两人一时无话,各怀心思,下了塔。
  却在塔底门口,瞧见了被扔进黑暗里的、蛹一样的大块头。
  一口刷白的尖牙,即便塔内晦暗,依旧白得森森。
  南琼霜心里突地揪起一块。
  雾刀醒了。
  他笑着,口中喷着酸臭的热气,不怀好意地,在她脸上睨了一眼。
  “你这崽子,果真是叛了吧。”
  她登时步子被钉在原地,瞬间开始发抖,一阵失重的恐惧,一步也迈不开。
  顾止一步跨出,静静负手,长衣垂地,挡在她身前。
  雾刀抬起青紫的眼皮,见他将南琼霜珍重护在身后,一派万夫莫开的模样,嘴角咧得更开了。
  那个笑容,南琼霜有一瞬间的直觉。
  大事不妙。
  她飞针拈在指尖的一瞬,雾刀狞笑着开了口:
  “唷,这么护着。当年,那个姓李的小子,为跟她下山私奔,偷了阴阳钥,放火烧了天山。最后,是你身边的女人,给他指了一条密道,放他走的。”
  他嘴唇翕动:
  “放火烧山的罪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被她网开一面。啧啧,多么深重的情分呐。就更别提,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
  嗖的一声,银针刺入他哑穴,声音断了。
  雾刀哑着嗓子笑着,一阵一阵喷气,额头抵在地上,一双眼往上翻着眼睛瞧她,笑得一抽一抽。
  “乖乖。”面前的人平静回身,“第一次见面,是如何。”
  南琼霜站在他身后,只听见脑袋里訇然作响,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
  再一细听,塔内却仍静悄悄的。
  结束了。
  话说到一半,虽然被她截了,但那根欲盖弥彰的银针,已经是答案。
  她不能告诉他的事情,太多了。
  她垂下眼绕过他,一言不发,木然迈步,推开了四象塔的门。
  门开了。外面一线晨曦,越来越亮,越来越宽,斩入塔底,劈开两人。
  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她踏出了四象塔,把他一个人独自留在塔里。
  后来,常何将军见了嘉庆帝,便对嘉庆帝感慨,说珍妃娘娘“念皇上已极,甫一见臣,乍然落泪”。
  第135章
  雾刀许久没有回来。
  她鲜少有摆脱了教引的时候,忽然之间没了人盯着,倒还有些不适应。
  可惜,人在紫禁城中,这么好的脱身之机,也只能白白错过。
  她躺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摇着团扇。
  时节已入了夏。洛京夏日炎热,紫禁城中憋闷,红墙之中,近乎酷暑。窗子底下的草丛中,捂着一大群嘈杂的蛐蛐,微弱的夏风携着庭院中的热浪拂进屋内,熏得人昏昏欲睡。
  远香悄无声息地奔着她走来,见她阖眼歇着,转身又走开。
  “什么事。”她拿扇子边缘抵着腮。
  “娘娘。顾先生派人传了字条来……”
  她眉头一皱,倏尔睁开眼。
  “顾先生?”
  “是。”
  她眼珠转了转,没多言语,伸手接过了那张折的方正的纸条。
  捏在手里,却没立即打开:“下去吧。”
  远香喏喏应声,转身退下。
  南琼霜手肘支在榻上,一面摇着团扇,一面朝门口望着。
  远香提着裙摆,自牡丹鹦鹉鎏金立屏后绕过,恭顺而沉默,身影消失了。
  她捻着那张字条,在指间意味深长地搓着。
  她的人,是何时开始,与顾怀瑾的人联系上的?顾怀瑾又是如何将消息送到远香手上?
  这里可是紫禁城,而他,甚至还未回洛京。
  远香和清涟两个,自回来以后,被忘忧散消了无量山上的记忆。她不想叫她们二人发觉自己失了忆,只告诉她们,当日她们上船后遭人劫持,晕死过去。再醒来,便被顾怀瑾救了,在无量山上休养了几日,之后就随她回了宫。
  因着失忆这一条原本便要对她们瞒着,她们二人身上的奇怪之处,她也不好径直问。
  也许,是他,在她们身上做了点手脚。
  也许,是说了些,他没同她商量过的话。
  一想起他这个人,她心中便乱得很,揉了揉太阳穴,打开了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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