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又吞咽了一下,闭上眼,去迎她的嘴唇,越是受不了,越要报复回来。
  她浅尝辄止地吻,吻了一下,便退开,手指刮了刮那脾气火爆的鸟儿,婆娑的雀目,“听说你的同门,从前给你写过两句诗——”
  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世上有明月,不问人间事’?”
  在那雀目上按了一下。
  鸟儿浑身哆嗦了一下,一声鸣啼也发不出。
  “说话呀,乖。”那红羽的鸟儿直腾腾的,脾气如此暴躁,她怕那鸟将自己气坏了,将它的长颈掌进手里,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推刮着替它疏通筋脉,“怎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不提李玄白,也生气吗?”
  “皎皎。”他抬起头,一字一字往外吐,“你少激我。”
  她委屈地撇撇嘴,“什么呀。它也生气,你也生气。人家李玄白可没有你这么爱发火。”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她半晌,忽然明白,她不过又是在故意气她,连句废话都懒得说,两只手环过她的背,将人压在怀里,捧起她的脸掰过来,大拇指将她下巴推高,径直咬住她的唇。
  一片啧啧水声。
  但凡提到那桩事,他绝不可能轻轻放下。
  她被他纠缠得头昏脑涨,头仰在他臂弯里,缺氧得连天花板的花纹都看不清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得他宽宥片刻。
  没等她喘口气,这人又循着她颈项,一路报复地吻下去,手在她背后揉着,一面抚摸,一面缓缓地,拨到了她胸前挂着的红豆项链。
  她那串项链宝贝得紧,连自己也不敢随意碰的,忽然被人一拨,吓得浑身冷汗湿透,睁开眼睛,“怀瑾……!”
  “噢,”他喘着气,笑得恍然大悟,“皎皎也会慌啊。”
  “你别闹了!”她真恼了。
  “怎么?”他鼻梁蹭着她肩膀,在她领口的皮肤上吻着,“不是揶揄我?笑话我?不是很开心吗?不是……”
  在她的红豆项链上有意碾磨,轻轻落吻,“……这样才公平啊。”
  她登时沿着那红鸟脖子一圈羽毛,恨恨环刮了两圈。
  他太阳穴青筋怦怦跳动,仰起头来,不说话了。
  看着倒在靠枕上的人,她真是心有余悸,闭了闭眼。
  这样下去,他自然是跑不了,可是她又能闹到什么好?
  他学得太快了。
  这种事情,他怎么学得这么快?!
  她不敢再惹他,也不敢再挑衅,看着他脖筋暴起,一根粗壮的血管凸起来,连到锁骨,也不敢再有什么亵玩之意——怎么攻守易势成这个样子,几乎势均力敌了。
  如果聪明,她现在该安分守己些。
  顾怀瑾做梦也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种滋味。明明并不气馁,可是控制不住地哀哀叹息,明明不算痛苦,可是不论如何,都很痛苦。
  最要紧的开关被人拨来把去,他仿佛低估了烈马的没见识的人,毫无办法地颠三倒四,甚至缰绳——还是他自愿,交到那不怀好意的车夫手上的。
  他束手无策,身如浮萍得几乎心慌,坐起身来,抱紧了她。
  他那幅脆弱又情动的样子,落在她眼里,格外惹人怜爱,她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怎么?不是自己也……?”
  那不一样。
  他抵着她的额头,失神地,痴痴望着她花一般的双颊。
  那不一样。
  有了她,才知道,此前他自己那些尝试,跟她相比,只能算隔靴搔痒。
  不治本,不解渴,越搔越痒,越搔越念着她。
  ——什么也不及她。
  他缓缓地,筋疲力竭地放开了她,喉咙干涩,卡出两个字:
  “皎皎。”
  她皱起眉,“你都……我衣服脏了。”
  一抬眼,见他懒怠垂着眼,几乎是痴缠地,望着她。
  那种眼神,滚烫黏腻,湿润阴滑。
  开了一口荤的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牵起了她的五指,大拇指在她手背上缓缓刮着:“皎皎……再来一次?”
  第86章
  南琼霜这些日子在朝瑶峰上,整日无所事事。她一贯疲于奔命,突然歇了下来,还有些不大适应。
  连顾怀瑾这个大忙人,自从上了朝瑶峰,也比从前清闲许多。山内公文日日自峰下递上来,但一次只能递那么多,顾怀瑾特意发话,将一些琐事拨给其他长老处理,唯有至关紧要的公文,方送上朝瑶峰,由他过目。
  一时,两个素来忙得脚不沾地、连梦里都在思量对策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发觉无事可做。
  一日,她被窗外直射的日光晒得醒了,睁开眼睛,眼前尽是日光灼出来的红印子,迷迷糊糊地去摸床榻另一侧的人。
  床榻另一侧早空了,连衾被都叠得整整齐齐。
  见她动弹,顾怀瑾回身望了一眼,复回去描着他那张字帖:“醒了?”
  “嗯。”她从日光底下挪走,幸好,他那侧的床榻还凉快着,丝绸床单触手滑凉,“几时了?”
  他拿着毛笔往窗外一指,笑,“瞧瞧,日上三竿。”
  日上三竿?她腾地坐起来。
  她这辈子,还没有睡到日上三竿过。
  他含着笑,头也没抬,“到这里之后,皎皎似乎睡得更好了些?”
  或许是吧,她转头望着窗外千山。
  今日天色大好,太阳白花花的,挂在天顶,整个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湛蓝。整日里萦绕在峰间的云雾也消失了,露出里面嶙峋峻峭的山岩。
  她依旧懒得动,趴在枕头上看他。
  他正微俯下身临帖,毛笔竖得笔直,手腕悬得四平八稳,一笔一划,工整写着。
  身后便是雕花窗棂,蔚蓝天色下一树烟霞般的樱花在窗子里颤动,花枝一摇,落花如雪。
  垂着眼,长睫翕垂,人如玉山一般。
  她眨眨眼。
  倒是生得真好看。
  不过,今日倒是正常了,眼尾那些艳色褪去,他不动情的时候,旁人来看,几乎高不可攀,人再亲善,也难以接近。
  她笑道:“你累么?”
  他不明白她意在何处,依然专注写着,“什么累?”
  “昨天。”她有意揶揄,“腰酸不酸?”
  他知道她故意作弄他,无言以对地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一天而已,谁会腰酸。”
  她一下子笑开了,趴在床上懒洋洋道,“
  口出狂言,你瞧着以后吧。”
  “以后?”
  他瞥了她一眼,见她毫无觉察,悠哉悠哉地趴在枕头上荡着腿,把后面的话咽下了。
  阳光底下,她腰上裹着衾被,上面一层纱衣,勾勒出细腻匀亮的背脊,背沟微微下陷,一直延伸进丁香紫的衾被里。
  在那衾被里,或许有一对……圆圆的,腰窝。
  以后,不知道腰酸的是谁呢。
  他若无其事地瞥开眼。
  忽然,她一摇一晃的腿僵住,两根手指一掐,颤巍巍地举起什么,对着光看。
  尖叫一声:“猫毛——!”
  远处的白糖喵呜一声,款款走来,将头抵在顾怀瑾腿边蹭着。
  他蹲下去,爱怜不已地摸那白猫的小下巴,一边笑,“猫儿哪有不掉毛的,不都是这样。不是皎皎要养的吗?”
  她跪爬到榻边,捏着兰花指将那根毛悬在榻外,忽然又改了主意,两三步跪爬到窗边,打开窗,将那根毛恨恨丢在山涧里。
  “能不能给它剃了?”她一双手左右在白糖周围比划,“剃到,留两只耳朵,脸上留一圈……”
  白糖嗷一嗓子,听懂了似的,钻到顾怀瑾和桌子的缝隙里,隔着他瞪她。
  顾怀瑾将笔搁下,把那白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猫怎么能剃毛?成什么了。别闹。”
  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东西如蒲公英一般,她就不该答应宋瑶洁。
  她无可奈何,下了榻,在各处翻翻找找,顾怀瑾一头雾水看着她。
  她自衣柜深处山一般的衣物里,耗子似的刨了半天,终于从最底下扯出来一件长条状的东西,顺带着拿起了一旁的针线。
  顾怀瑾捏着白糖的爪子,让它挠了挠自己的小猫头:
  “这是做什么?”
  “钩毛线,缝衣服。”她叹气,她那一手好女红竟然用在这地方了,“给它套上,免得满屋掉毛。”
  “为什么是白的?人家本来就是白猫。”
  “……”
  这是宋瑶洁留下来的钩了一半的衣服,谁知道为什么是白的。宋瑶洁似乎审美很差劲,这不是撞色了吗?
  顾怀瑾从她那一兜针线里,挑出一卷红毛线,又将那白糖托着肚子拿在手里,掉转过来,给她看它的屁股。
  拿着红毛线,在它一双屁股蛋上比了比:
  “给它缝个猴子屁股吧,多好玩。”
  她笑起来,这人准是有点毛病,瞪他一眼,“我给你缝个猴子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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