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声、一声,悠长的、粗重的、难以自控的,低吟。
很像……
她笑起来。
不是说过了吗?她喜欢男人为她失控,为她难以自抑,为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长得好看,哭起来更好看,喘得也好听,逗起来也好玩,她喜欢顾怀瑾。
她阖眼,搂住他脊背,这回轮到她磨蹭着他的眉毛,在他耳畔吐息了:
“我喜欢你,怀瑾。”
“但是,如果你要答案——没有。”
两句话,两阵轻轻的兰息,拂在他耳廓上,奇痒无比,他恨不得伸手到皮肤底下挠挠。
“如果我说……答案我都没有,怀瑾生气吗?”
他睫毛颤动了两下,变本加厉地磨她。
“生气。”
她笑了,“那怎么办……?要不要我……”
手伸下去,摸到了那个一直蠢蠢欲动、图谋不轨、觊觎她已久之物。
顾怀瑾难以自控地哼了一声,咬住嘴唇。
她愉悦笑了起来,胆敢用这招数来逼问她,谁会比较受不住啊?
“怎么了,怀瑾……?”她轻轻推拿着,吻着他耳垂,故意嘘着气,在他耳边呢喃,“胳膊疼吗?哪里受了伤?”
他伏在她颈窝里,更加起不来,扣着她的手,几乎将她都攥痛了。
但没关系,她也恋痛。
“皎皎……”他喘得更加沉重,仿佛整个胸膛都嗡鸣起来,身不由己得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别乱动,你……”
“我?”她吻了一下他的眉尾,温温柔柔地笑,“一直这样磋磨我,我以为你喜欢。”
“我……”他埋在她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后面,说不下去了,甚至,何止是不能说话,他巴不得自己能不出一点声。
她长发旁边的锦衾,缓缓被他抓紧了,抓得一派凌乱。
她手上愈发放肆了些,五指缓缓收拢,紧紧环握,可是,也仅仅是握着,不肯动弹。
“到底喜不喜欢,怀瑾?”她把头贴到他耳畔,像两只小动物一般顶着头磨蹭,他的耳廓如今已经滚烫,仅仅是这样贴着他的头,都听得见他太阳穴怦怦跳动。
她手上似乎也在突突跳动。
她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平日里太克己,太自抑,什么心绪都自己锁在理智之下。然而只是忍耐,不是没有,日积月累,仿佛在窄小的柜子里锁了一场海啸。
原本,柜子就锁不住海。
现在,她还仅仅是将那紧锁的柜门撬开了一个小缝,就已经依稀听见里头高亢的巨浪。
她一时也为难起来。
很想玩玩,他真的很好玩。
可是,他体内那些
早已蓄集酝酿已久的狂暴的浪,不是可以随意亵玩的。玩弄人心者,务必敬畏人心,贸然挑衅一个已经到了临界点的人,他自然是尸骨无存,可是她也未必闹到什么好处。
忽然却听见他在她耳边,身不由己地吸了一口气:“……不喜欢。”
她浑身一个激灵,火花顺着脊椎窜过全身,留下一阵亢奋的战栗。
她笑了起来,“真的吗?”
顾怀瑾还是不了解她。他不知道,如果说“喜欢”,她也就觉得无趣,放过他了;说“不喜欢”,她反而心痒难耐,反而不肯放下,反而不会善罢甘休。
不喜欢吗?真的不喜欢吗?
她最讨厌人嘴硬,最喜欢用软刀子相逼。
她去轻轻吻他的耳朵,如今他整个人已经烫得像一块烙铁,用唇贴上去,连她都心焦不已。
她吻着,用话哄:“怀瑾,我喜欢你。”一面手上缓缓、缓缓动起来,握在掌中慢吞吞地推拿,有意把所有感觉全部抻开拉长,不至让他剧烈到爆发清空,但也绝不肯轻易放过。
顾怀瑾简直哼了起来,不自觉晃着,呼吸一下一下拍在她耳侧,震耳欲聋。
“皎皎……”
那样粗重紊乱的呼吸,人已经是垂死挣扎。
“……嗯。”她阖着眼睛继续吻着,故意将气息吐在他汗毛倒竖、汗珠滚滚的颈间,“喜欢吗,怀瑾?”
喜欢就说喜欢。你服软,我未必不会听。可是永远不说,就永远继续,直到你真的失去一切。
道德、底线、面子、风度、君子面具,还想要吗?
想要就服软,说你喜欢。
喜欢我……这么对你。
“皎皎……”他却叹息着道,“……我不是喜欢你。”
“——我是爱你。”
屋内一时静寂,外面的狂风骤雨声被薄薄一扇窗板完全隔绝了,室内烛火跳动,满屋明光,温暖而安定。
他轻轻的,又说了一遍:“真的很爱。”
四个字,她心里轰隆一声。
明明她在刁难他、玩./弄他,怎么这时候,反倒向她说爱。
顾怀瑾,真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男人。想看他失控、失态,想窥探他的欲望,仿佛有意在水里放盐下醋,逼着鱼虾吐黑泥,不想竟是一只蚌,油煎火燎地拷问,吐出来的却是珍珠。
她一时觉得有点无力。
良久,她松开了手,抚上他背脊,缓缓拥住,叹了口气。
顾怀瑾终于得以幸存,气喘吁吁,完好的胳膊,伸到她腰后,将人深深搂住,一个安心的、宽阔的怀抱。
“皎皎。”
她看着天花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还是说:
“没有跟他说什么,其实也没有在帮他。他确实说过,衡黄恐怕要暗算他,所以要我帮忙传信。他得罪衡黄是为了我,所以那时我同意了。但是菩提阁内,他那样把我卷入其中,我便不想帮了,所以帮他一下,诈他一下,故意叫他受伤。”
“我也没想到他会吻我。台上,他把本命珠冲到我脸上,所以我再见他,其实恨不得扇他一耳光。在跟他吵架,所以没有同伊师兄走。然后,吵着吵着,我把他本命珠扔下了水,他反而……”
“本命珠扔下了水?”顾怀瑾忽地撑起身子,垂首看她。
他方才浑身都麻了,倒在她颈窝无法动弹,这时候伏起身子,她才发觉,平日里清冷如谪仙的人,眼尾鼻尖竟一圈旖旎薄红,因为方才用力吻过她,唇也红着,可是人又那样白,两厢衬托,一种令人心悸的疏艳。
当真是越破碎越动人,越动情越好看的一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己完全不觉,神色如常地问,“本命珠入水?他没来得及捞上来?”
她:……
她敷衍一句:“或许是没想到吧,当时又那样大的雾。”
顾怀瑾凉凉笑了一声:“废物。怪不得那时候跳下水去。”
“还生气吗?”她拍拍他的后背,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他闭上眼,又垂下头来吮她的唇,湿润的唇两厢黏合,他不肯再说话。
接吻,仿佛久居水上的人骤然回了陆地,一动不动,也乱波荡漾。
不知过了多久,她头晕眼花,微微仰头想错开他一些,脸不免在旁边的衾被上蹭了蹭。
这时才发现,一旁的衾被,整个湿透了,潮湿而寒凉。
她心里一惊,睁开眼一看。
满床的锦被,全被染湿了,乌褐色的血以他为中心一点点洇开,仿佛他在用血肉,供养一朵狰狞的花。
她忙把唇上贴着的人拨开,他茫然睁开眼睛,“怎么了?”
怎么了?他竟然问她怎么了?
她道:“你的血……!”把他推开,自己坐起来,小心翼翼把他扶着靠到床头,给他垫上一个软枕。
然后松开他的手,下了榻,“我去帮你找找屈术先生,看怎么还没来。”
“皎皎。”他又拉住她,把她牵了回来,“回来。”
她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又被他拽得坐回了榻边,眼看着他阖了眼,又不依不饶地侧头过来寻她的唇,她把他又推开一点:
“你看看你自己,不要命了吗!”
他睁开眼,一双眸子润泽缱绻,眼尾嫣红,痴痴看着她,一面握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腰间。
声音很轻:
“……不要了。”
第73章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只是给他稍微尝了下滋味,就已经不得了了,流那么多血也不管,抓着她不撒手。
不该给的时候不能给,她固执抽回了手。
他却从软垫上坐了起来,从后面环腰拥住她,头贴着她的发顶,摩挲着,另一面,悄无声息地抓住她的手,不知不觉,又放到他那气势汹汹之处。
她无奈:“别闹了!一会屈术先生就来了。”方才玩你,你七个不准八个不愿,如今想要,那就是再也没有。
顾怀瑾叹了口气,顺着她脸颊嗅到她鼻尖,又缠绵地含住了她的唇:
“皎皎,下山,你不要想了。这个样子,我不论如何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