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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宋予白似乎对她的担忧浑不在意,只很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便不再看她。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看山脚下的袅袅炊烟和斑斓亮起来的灯火,似乎另有心事。
  乔雾虽然对他的笃然心里打鼓,这时候不知是该跟他解释这个官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却忽然听见他说——
  “既然是宴安拜托我老师的事情,那么,不管你有证据还是没有证据,我一定让你赢。”
  “毕竟——”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勉强。”
  从容的气度在他清晰而有力的一字一顿中,掷地有声。
  他像是对机关算尽的空涧法师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然后不等乔雾做出任何反应,身姿挺拔的男人便踏着隐然浮于薄云后的月色,沉稳地拾级而下。
  乔雾怔怔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尚未完全落下黑幕的天边,却有流星转瞬而逝,悄无声息。
  斗转星移。
  即便相差五个时区,西渝傍晚的暮色最终也能够与莫斯科新一轮的浓夜完美重叠。
  有流星无声地滑过莫斯科的雪夜,夜空在骤然间重归宁静,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那么短暂的一丝亮光中发现架在公寓对面的高台上,那把无声而肃然的高倍狙击枪。
  长睫扫过高倍镜,野心勃勃的猎人却已经失去了等待猎物的耐心。
  “见鬼,这里是真的冷。”
  冬夜的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即便带着一顶线绒帽毡,作为美国驻俄情报机关的工作人员之一,理查德依旧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被冻到失去了知觉。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开始不听使唤般地僵硬。
  “布鲁克,你还有酒吗?我快要冻死了。”
  “别喝了,再忍忍吧,索尔很快就要到了。”
  “你确定吗?说好的11点03分,这都已经延迟了十分钟了。”
  对情报人员来说,在约定好的时间里出现情况延误,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如果他不是这里的情报主管,我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任务失败了。”
  手握着重狙的理查德耐心不足,抱怨的言辞里充满焦躁,而那个名叫“布鲁克”的通讯员却更为沉稳,他伸手按了按耳朵里的通讯器,发现另一头的信号依旧平稳在线。
  他料定索尔仍旧安全,却不知道为什么孤身一人前往乔雾公寓的对方,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到达那间他们已经分析了好几个月的公寓小间。
  只是,布鲁克作为一名多年驻俄收集情报的美国间谍,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再等等吧,也许是他中间出了什么突发状况要解决。”
  “能有什么突发状况?那个中国女孩所在的旧公寓,不是烂赌的酒鬼就是家庭不和谐一天到晚吵架的夫妻,丈夫出轨顶楼的胖女人,妻子则每天去地铁站上班,一天到晚也不给路过的乘客好脸色看,要么就是靠领失业保险金过日子的老汉,还有死了丈夫的单亲妈妈,她的儿子隔三差五就在学校里打架……”
  “拜托,这些人我们不是已经分析了三年了么,能有什么突发情况,足够打乱索尔的计划?”
  饶是嘴上骂骂咧咧,但理查德依旧选择被布鲁克安抚,他再次沉下心注视着高倍狙击里,那间从未踏入,却在临时的安全屋里见过无数次照片的房间——
  今晚,索尔将利用乔雾留给维克多的油画,诱骗对方亲自上门,然后,当他们问出想要的知道的那些信息后,再利用维克多的过敏弱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对方暗杀,而理查德之所以会出现在乔雾所在公寓的对面高楼上,也是为了防止索尔出现失误——如果索尔发生任何意外,那么他会扣动扳机,在保护索尔安全的同时,亲手解决他们国家的敌人。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那他理查德的枪匣里,一颗子弹都不会少。
  想到这里,作为保险备选的理查德揉了揉已经被冷风吹僵的脸,问身边的布洛克:“所以,等解决了那个人,我们就能够彻底离开俄罗斯这个鬼地方了,对吧?”
  “嗯。”
  “你说上面接下来会派我们去哪里?”
  布鲁克仍旧举着望远镜没说话。
  太奇怪了。
  索尔不是一个会临时起意改变计划的人。
  拥有部分德国血统的情报局主管,在做任何决定和行动前,都会谨小慎微,刻板而精确地按照原定的流程来操作——从这种小细节来说,索尔是个标准的德国人。
  为什么他迟迟不出现在三楼的房间里?
  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倒是四楼的玄关口影影绰绰有人影,也许又是那个喜欢看电视的酒鬼喝醉了一个人乱撒酒疯。
  布鲁克原本想在通讯器里呼叫一下索尔,但又怕影响到对方,正犹豫要如何下一步。
  耳机里有一瞬的杂音,让他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头。
  话多的理查德仍旧在喋喋不休。
  “想不到跟着索尔坐了这么多年的冷板凳,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不过说真的,三年前他提出这个猎杀方案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他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在莫斯科能绕过联邦安全局调用军用飞机和坦克的男人,居然会这样迷恋一个刚刚成年的中国小女孩。”
  布鲁克终于在通讯器里听到了微弱的信号——是索尔在用约定的暗号告诉他,稍安勿躁。
  悬了十来分钟的心终于彻底松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有闲情跟理查德搭上几句话了。
  “不止是你当时这样想,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尤其是,当索尔亲口说出,他打算借用一个名叫弗朗西斯的德国留学生接近维克多身边那个小情人的时候。”
  “但这也确实是无奈之下的办法,毕竟,这帮俄国佬的深层政府幕僚的确很难接近。”
  “当务之急,是尽快替军方了解到乌克兰内部政府里的叛徒,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在乌克兰本土的研究基地。”
  在获悉维克多接到索尔假借伊娃之手提供的信息后,那个一贯不可接近的男人居然第一时间就从圣彼得堡的驻厅离开前往乔雾公寓的时候,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他们的计划会这样顺利。
  所以此时此刻,他自信满满地告诉自己的同事。
  “这次一定能查出来的。”
  他们不止能够找出假意归降美方的乌方叛徒,他们还会因为捕获莫斯科的这位MR.BIG而在归国的时候获得CIA内部特殊的授奖和殊荣。
  只是沉稳的布鲁克并没有像理查德一样沾沾自喜。
  索尔未按计划出现在三楼乔雾的公寓里,依旧让他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所以他开始忍不住复盘,想要从过往的蛛丝马迹里,来验证他们今晚做的所有安排,都天衣无缝。
  他们谋划了三年,他们一定会成功。
  他们将功成身退地离开这个见鬼的、寒冷的雪国。
  等他们回到美国本土,等待和迎接他们的,将令之前唾弃过、瞧不起过他们的所有人都眼红嫉妒。
  布鲁克的记忆重新回到了三年前的安全屋,在那个简陋的白房子里,有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吵,即便所有人都认为索尔计划乔装莫斯科国立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可偏执的索尔却依旧决定一意孤行。
  拥有安格鲁撒克逊和日耳曼血统的索尔,的确在扮演那个“弗朗西斯”上很有天赋。
  彬彬有礼、进退有据,面对自己的“同龄人”时而害羞时而腼腆。
  拥有一定的艺术涵养,不至于在日常的对答交流里露馅。
  同样,他也不会过分优秀,不至于在诺大的一对学生里太过瞩目和耀眼。
  索尔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只需要一点点乔装技巧。
  这个世界上就会真的出现这样一个家境贫寒却对艺术充满向往,但又普通到扔进美术馆里,都让人注意不到,就连俄语里都带着点德国乡下口音的穷学生。
  那么,索尔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呢?
  也许就在维克多替那个中国女孩在圣彼得堡的游轮上出头的时候,再往前,也许是那个艺术酒会,他肆无忌惮地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以女伴的身份介绍给巴兹尔克里默,让巴兹尔克里默向俄罗斯美术研究院通讯院士科林阿列克谢耶维奇亚里佐奥诺夫介绍小女孩的时候。
  巴兹尔克里默是个没什么骨气的英国人,他们只稍稍稍用枪子弹威胁一下,那个“英伦绅士”便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他们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了解到了艺术酒会里发生的事情,索尔才下定了接近乔雾的决心。
  毕竟就在维克多带乔雾前往艺术酒会的当晚,费劲千辛万苦才获得卓娅宴会的邀请函的索尔,彻底扑了个空。
  谁能想到,那个名叫维克多的男人,居然会为了替自己的女伴完成月末作业,而临时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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