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都市言情>七日焰火> 第41章

第41章

  
  车里气压骤降。
  沈砚舟脸色阴沉地靠在椅背上,见她那副爱不释手的样儿,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冷不丁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
  “嗬,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30章
  简初将那张质感上乘的名片轻轻收起,郑重地放进随身的钱包里。她转头看了沈砚舟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玩笑似的认真: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倘若以后在北京混不下去,我总还能来投靠大卫先生。”
  沈砚舟没立刻答,侧过脸,余光掠过她,唇线压得很平:“混不下去就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颗钉子,慢慢敲进她心里,带着钝意的烦人痛感。
  简初却不怒,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回了一句:“人总有自己无法撼动的东西。如果撼动不了,不如跑路,至少保住自己。”
  话很轻,锋却藏在字里,直指那场围绕F-Project的争执。
  沈砚舟听得出,却懒得与她在这件事上辩驳什么,只将视线收回前方,眉眼依旧是惯常的冷与倨傲。
  车厢安静得只剩引擎的低鸣。傍晚的伦敦街道被夕阳照耀着,昏黄的光从车窗照进来,闪过她的侧脸,在她眼中黯淡下来。
  到酒店门口时,他本想让她先上楼,自己处理个电话,可看到她走在前面时那种与他刻意保持的疏离距离,鬼使神差地,还是跟了上去。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着,间隔不近不远。她低头看手机,他却能从反光的金属壁面,捕捉到她眼尾微动的神情。指针一格一格跳动,谁也没再开口。
  套房的门被刷开。没人说晚安,也没人多看彼此一眼,只是当她关门时,他的目光在门缝合上的那一瞬,停得比自己预想的更久。
  简初换好衣服,手机又亮了,还是张素心的微信: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上次你走的匆忙爽约,这次我重新给你约了人,对方条件不错,你别又跑了。】
  她盯着那行字几秒,忍不住扶额。
  张素心这种人,认准的事绝不松口。要是不亲自去搅黄这场相亲,对方恐怕能追到她办公室门口来现场牵线,到时候场面就难堪了。
  简初回:【我周六落地,但要倒时差,改周日吧。】
  隔壁的沈砚舟坐在沙发上,手里那页文件已经看了三遍,还是会在纸面上溢出她刚才发微信时微微蹙眉的画面。
  他扯松了领带,将文件丢到茶几上,听到她房间传来音响的低低旋律。
  她选的是摇滚乐,调子里带着淡淡的松弛感。他像是被这份松弛惹得心里发痒,却又说不清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
  她走向浴室,解开睡衣的扣子,动作慢条斯理。水龙头开着,浴缸里泛起白色的泡沫。她拿起刚才从酒柜里取出那瓶开过的红酒,倒了一杯带进浴室。
  热气氤氲,她将自己没入温水中,长舒一口气,像要把这几日的压抑与疲惫,一寸寸泡散。
  隔着一堵墙,他抬眼看向她的方向,听着那边水声与音乐交织的动静,胸口莫名有一丝闷意,好像她的世界,已经能自给自足地再次温暖起来,不需要他了。
  伦敦的夜,依旧雾气氤氲,沈砚舟也回到了房间,冲了一个凉水澡。
  第二日清晨,简初推门出来时,沈砚舟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一侧,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有条不紊地敲击。
  那件昨晚她让酒店为他整理过的衬衫与领带,在晨光里愈发笔挺,像他整个人一样,周身利落、干净得挑不出错。
  “英国这边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他目光没离开屏幕,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某个会议纪要,“我让黛西订了明天回北京的机票。”
  简初“嗯”了一声,走到吧台边倒水。玻璃杯与水流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才淡声道:“好。”
  话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像是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彼此都知道,有些东西在不动声色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空气中不再有那种随时可能崩裂的紧绷感,却多了份沉默里的默契。
  “我上午要去一趟医院。”沈砚舟终于合上电脑,抬起头看向她,“医生要检查一下伤口,顺便开个可以登机的医疗证明。”
  “需要我陪你吗?”她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的。
  “不用。”他拒绝得很快,停顿了半秒,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还有案子的事要处理?”
  她懂他指的是什么——那个抢劫犯的案子。于是点点头:“好,那我们晚上见。”
  她说完便转身往玄关走,脚步声在地毯上几乎听不见。
  沈砚舟看着她的背影,在她握住门把的那一瞬,忽然开口:“简初——”
  她回过头,他却只是淡淡道:“路上注意。”
  简初愣了两秒,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然后推门离开。
  门在她身后合上的那一刻,房间安静得连呼吸都被放大。
  沈砚舟垂下眼,将手边的咖啡杯转了一圈,才重新打开电脑,可屏幕上的文字,他一句也没看进去。
  下午,警察局门口。
  简初独自站在台阶上,目送那个不久前亲手被她送到警察局的抢劫少年,被两名警察押出来,送往青少年惩教中心。
  他已经和检方达成认罪协议,以此换取了较轻的刑期。
  路过她身边时,少年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没有悔意,也没有恐惧,只有淬着毒般的恨与愤怒,直直射向她。
  简初静静与他对视,没有退让。
  她很清楚,她并不需要这个少年的理解,她此刻想到的是,这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押送车缓缓驶离,她一直看着它拐过街角,直到尾灯消失在视线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砚舟发来微信,寥寥几个字:【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她低头看着那行字,又抬眼望了望伦敦灰蒙蒙的天空,唇角轻轻扬起:【好。】
  晚上八点,Mayfair,一家顶级法式餐厅。
  简初准时出现在预订的座位前,沈砚舟已经到了,他换下了惯常的商务西装,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衫,线条简洁,肩背挺拔,少了几分锋芒,却更显沉静内敛。
  这是他们在伦敦的最后一顿晚餐。
  侍者为两人倒上红酒,送来温热的法棍与前菜。
  烛光在红酒杯壁上晃动,折出柔和的光,简初看着沈砚舟单手切着盘中的芦笋,动作不疾不徐,连为她布菜时都干脆利落,仿佛这左手天生就该如此灵活。
  她忽然想到前几天,那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甚至还需要她帮忙喂饭的男人。
  刀叉轻轻落在瓷盘上,她微微前倾,直视着他:“你的左手,不是用得挺好的吗?”
  沈砚舟切芦笋的动作顿了一瞬,像被触到什么,却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连眼皮都没抬:“还好,练了几天。”
  “所以,”简初眯起眼,追问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笃定,“前几天,你就是故意装的?”
  他这才抬头,镜片后的目光清明,唇角漾起一点浅笑,像是终于懒得再掩饰:“是啊。”
  “为什么?”简初皱眉,“这种事也值得逗我?”
  沈砚舟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而平稳:“没见你失控过。有时候……就想看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
  那语气不带半分戏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烛光摇曳间,简初莫名觉得心口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她移开视线,重新拿起刀叉,假装专注于盘里的食物。
  盘子在桌布上被轻轻推近了一些,像是无意间的举动,却让她的手背与他的指节擦过,短促的触感,带着几分温度。
  那顿饭的后半程,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可餐桌上的空气,像被某根无形的弦轻轻拨动,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第二天,希思罗机场VIP候机室。
  落地灯下,沈砚舟坐在靠窗的位置,膝上摊着一份英文合同,金丝边眼镜映着冷白的光。简初隔着一张茶几,与他相对而坐,低头翻看一沓案卷。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登机广播响起时,他们几乎同时合上文件,像两条在平行轨道上行驶的列车,不疾不徐地一同驶向登机口。
  头等舱相邻的座位间,空气安静。
  沈砚舟系好安全带,侧头望向窗外,视线越过滑行道延伸到远处的云层。
  简初放下座椅靠背,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实则脑海翻涌着这几天的全部片段——
  脏乱巷口的刀子,警局里的冷椅还有白炽灯,凌晨他笨拙又耐心的照料,雨夜他的拥抱与安抚……一切像被打乱顺序的电影画面,反复闪现。
  她清楚,他们之间的某种界限,已经悄无声息地被触碰过。但也同样清楚,有一道更厚的墙,仍然横在两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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