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找粮是一方面,赈灾粮的账目也很要紧。
粮食从全国各地运往灾区,途中必然会被贪走部分,却不知会被贪走多少,若是贪得太多,即便找到被藏起来的粮恐怕也无济于事。
谢辛楼来到石室的左侧翻找,沈朔提着灯走向右侧,盛宣忽然跑来撞开他,没撞动,干脆耍赖独自占领了面前一排书柜:“殿下去别处寻,这儿归我。”
沈朔狐疑地打量他:“这般殷勤?不正常。”
盛宣展开手臂,护住书架:“我有梦中提示,殿下莫要打扰我的进展,否则损害的也是殿下。”
“你最好真的有。”沈朔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半信半疑地转而去了谢辛楼那边。
石室虽小,但堆积的账目属实众多。
谢辛楼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查看完了十册,眼下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纸上的数字。
沈朔没有打扰他,随手抽了一沓,绕到桌案后坐下翻看。
一时间,石室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响。
书页的影子在油灯下跳跃,看久了不免眼神模糊,沈朔不得不停下来揉揉眼睛,歇息片刻。
谢辛楼站得久了,捧着书默默后退一步,坐上了桌沿。
沈朔撑着脑袋,睁开眼就看见谢辛楼坐在桌上,腰带紧束着他细瘦的腰身,布料因坐姿被迫紧绷,鼓起饱满的弧度与线条。
——腰似蒲柳,臀如蜜桃。
沈朔脑海里“嗡”的一声响,脸唰地红了一片。
第49章
石室依旧安静,书页被谢辛楼快速翻动着,他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沈朔几乎要把自己烧起来,迅速换了胳膊撑在桌上,将脸藏在阴影里,避免被人看见。
他攥紧拳头抵着自己的心口,不住在心底质问自己到底在燥热什么。
自己对辛楼的情谊是最纯挚的,怎么会产生那种......卑劣意图?!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方才的反应,容不得他再自己骗自己,同时以往他对谢辛楼的种种小动作全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彻底证实了他对谢辛楼的情谊并非纯粹的友情。
沈朔受到冲击,几乎在崩溃的边缘,短短几秒时间内他就想了许多。
自己身为王府之主,手底下那么多人,自己的一言一行皆是他们的典范,说出去的话必须执行,说好的要帮辛楼祛除情愫,怎的偏偏自己先受了影响?
这究竟是为什么?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去想为什么似乎也于事无补。
自己当真对谢辛楼有情。欲,若是让他知道,那之前自己口口声声说的那些,岂不是在骗他?
那些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冠冕堂皇的话,岂不就是自己仗着他的爱,有恃无恐地玩弄他的感情,亲手将刀子一把一把插进他的心脏......
沈朔头疼欲裂,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怜的辛楼被自己伤害了那么多,他就是再爱自己,在得知真相后也会恨吧。
依照自己对辛楼的了解,他便是再恨也不会伤害自己,只会彻底离开,从此与自己死生不复相见。
不!
沈朔猛地睁大双眼,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不想让二人变得彻底无法挽回,他绝不能让谢辛楼离开他,他定要守好这个秘密!
“啪!”
账册因着沈朔的动作被推倒在地,谢辛楼转身看来,见沈朔趴在桌案上呼吸急促,不由担心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沈朔蜷缩起自己,压低了嗓音,回道:“本王看累了,想趴一会儿,你继续看吧。”
“是。”
谢辛楼没有多问,跳下桌面将推倒的账册都捡起来,重新拿去一旁查看。
盛宣始终躲在角落摸鱼,在脑海里和系统监控着沈朔的好感度,在看到那98的数字跳到99时,他俩同时兴奋了一下,然而很快99又跳回到98。
“......”
系统在脑海里“啧”了一声:“沈朔不行啊。”
“他不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盛宣习以为常道:“不过既然数字有变化,说明他开始动摇了。”
“也算是有进展。”系统符合道:“咱们再接再厉。”
系统在脑海里幻化出两杯啤酒,和他干杯庆祝。
与此同时,沈朔几乎耗费了所有心力,将方才的情绪压至心底,一脸疲惫地坐起身子,在椅子上放空。
盛宣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早就知道的位置取出藏着的账册:“找到了!”
谢辛楼从书堆里抬头,立即向他走来:“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盛宣自信地把东西递给他。
谢辛楼接过扫了一眼,看到上头的记录十分隐蔽,转而交给沈朔查看:“殿下,这好似只是
第一卷。”
沈朔回过神,看向他指出的书页,破解后点点头:“是
第一卷,还是才筹集完粮食的总账。其他的呢?”
两人看向盛宣,后者摇摇头:“没了,就这一本。”
合着这么久只忙活了这么点东西。
沈朔心情不妙,莫名烦躁:“先撤,回去再说。”
三人将石室内的痕迹清理干净,藏了
第一卷账册离开嫘祖庙。
众人回到崇山县衙已是午时过半,还未走进院子,就瞧见院子里铺了张草席,东风直挺挺地躺在上头,从头到脚盖了块麻布。
沈朔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皆是运起轻功唰唰飞到东风跟前,神情痛苦地围了一圈。
松山瞪大了双眼,颤抖的手伸出又落下:“东风......怎会如此......”
周遭没人敢出声询问,一个个攥紧拳头控制情绪,安静地能听见所有人的心跳声。
还是轻舟最先没忍住,抽泣了一声,垂首道:“东风,一路好走,下辈子我再不跟你抢好吃的了,再不跟你拌嘴呜呜呜,你爱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谢辛楼听他的哭诉,甚至能感同身受,想象到东风在离开前肚里空乏的绝望,以及蝗毒对身体的残虐,他也不禁湿了眼眶,掌心轻轻盖上麻布下东风的脸:
“我想过你在刀光剑影中牺牲,却没想过在这般风和日丽的日子。你不仅仅是为了殿下,还是为岭南的百姓,为天下。东风到处,便是希望。”
沈朔看着他热泪盈眶的模样,腾的一下站起身,厉声道:“来人!将盛宣绑了!”
县衙外,盛宣刚刚才赶到,气还没喘匀,下一秒就被一群影卫围住,生生抓到沈朔跟前。
沈朔看着麻布下的尸身,痛心疾首地下令:“他是因你误食蝗虫而死,本王要你为他陪葬。”
“等等!”盛宣极力挣扎,影卫们不知为何偏偏抓不稳他,眼看他就要逃脱,还是谢辛楼早就预料到,从一旁取了绳子来,将他牢牢绑了扔在地上。
“你们凭什么杀我?”盛宣在地上蛄蛹着,不服气地喊道:“他为何会吃蝗虫,难道不是因为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吗?!他饿得快死了才铤而走险,真算起来,你们这些吃饱了有力气蹦跶的也有责任!”
他喊得凄厉,轻舟痛苦地趴在东风身上,紧握着他的手,突然间,麻布动了动,轻舟顿时往后弹开数丈:“东风?你诈尸了!”
所有人闻言同时回头,只见东风在麻布底下蛄蛹了片刻,伸手扯下头顶的布,双眼被阳光刺激得睁不开:“殿下,头儿......你们回来了。”
沈朔、谢辛楼:“......”
影卫们沉默了一阵,下一秒齐齐涌到他跟前,七手八脚抓着他摇晃:“&*&你小子&^%没死啊!我*&%……”
着实闹了场乌龙,东风虽然没死,但中毒虚弱是真,他费力让众人住手,虚弱地躺回地面。
沈朔皱着眉,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东风没力气张口,正在此时,县衙外有个人鬼鬼祟祟抱着个坛子往里头张望。
谢辛楼一早发现了他,来到他面前询问:“你有何事?”
那人是个细瘦的戴着皮帽的汉人,听得懂他的话,问道:“里头那小哥怎么样了?”
谢辛楼打量他一眼:“你认识他?”
那人摇摇头:“他早上来县里找大夫,一看就是饿昏了抓了蝗虫吃,你们外乡来的不知这东西吃不了,也没个人提醒,怪可怜的。大夫给他解了毒,但他身子虚弱,要是没东西吃,怕也难捱,我就想着来看看他,给他送点吃的。”
他说着将坛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点点陈年旧米:“虽然不多,但能熬一碗粥,吃下去就有力气了。”
谢辛楼接过坛子,看着他道:“多谢你。”
那人摆摆手,笑着转身离去。
谢辛楼带着坛子回去将对话告诉沈朔,沈朔望了那人离去的背影,一晃眼对方已然消失在尽头。
“去煮了粥给东风吧。”他吩咐其他人道,揣着心底的疑惑看向松山:“每人每日口粮有多少,为何东风会饿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