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祁放回眸看了眼她,什么都不想说,怕自己一开口就又是呛人,又和她在外面吵起来。
  而且他当时可是特地写信回去过,问她是否一切安好,她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
  祁放又把视线收了回去,朝前走,严雪的解释就这么落在了空中,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
  虽说一开始结婚时男人也是这个性子,但不说话就不说话,严雪又不是没人说话就会犯尴尬病。
  可今天一连好几次解释都没得到好脸色,严雪也不想解释了,他爱生气就生气,他这样,她还想生气呢。
  于是两口子谁都不搭理谁,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饭,又一起坐小火车回了家。
  然后在进了家门后,一个恢复笑盈盈,一个努力缓和了面色,正常和二老太太跟严继刚说话。
  听说单秋芳已经生了,母女均安,二老太太笑着连说了好几遍平安就好。
  听说严继祖媳妇元旦时早产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倒是沉默了下,看神色,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两口子都自觉掩藏得很好,可饭后一回屋,严继刚就小声问二老太太:“姐、姐夫怎么不、不看姐姐了?”
  以前姐夫虽然话不多,但一双眼睛却像会说话似的,时不时就要往姐姐身上落。
  严继刚都能看出来,二老太太就更不可能看不出来了,揉揉小孙子的头,“可能你姐夫今天工作不太顺心。”
  不过夫妻之间的事情最难管,做父母的都尽量不要插手,何况她一个过房的奶奶。
  二老太太还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希望这俩孩子能自己解决。
  对面严雪和祁放的屋子里,果然一没有了二老太太和严继刚,夫妻俩就各忙各的,谁也不理谁。
  倒是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放的还是一条被,并没有要将冷战也进行到被窝里的意思。
  严雪看了看,正准备把枕头往外面挪,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
  祁放就那么抬眼看着她,一言不发,手却按得死死的,见她不松,还又往回拽了拽。
  这可真有意思,生气的是他,不听她解释的也是他,如今还不让她往外挪枕头了。
  反正比力气严雪也比不过男人,干脆没和对方争,躺下后却一翻身拿背背对着对方。
  这让祁放看了看,脸更冷了,明明是她受伤不和他说,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做没错,她还和他生气。
  两人提前为未来将到来的计划生育做出了贡献,然后第二天,又和往常一样跟二老太太严继刚相处。
  一连好几天,两口子都挺能沉得住气,二老太太先坐不住了,趁严继刚上学把严雪叫到了一边,“受伤那事你是不是没跟小祁说?”
  没问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也没问为什么吵架,而是直接问她受伤那事,严雪沉默着没有否认。
  二老太太就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都好几个月了,你早跟他说了,也是我没有注意。”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严雪还安慰老太太,被老太太在身上拍了下,“这还不叫大事?”
  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随母亲嫁过来,又看着长大,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把自己接到这里的孙女,二老太太难得多说了两句:“这要是小祁在外面受了伤,不和你说,你生不生气?继刚你生不生气?”
  严雪不说话了,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奶奶,没人告诉我受了伤可以和别人说的。”
  两辈子都没人告诉过她这些,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
  上辈子爸爸比她更辛苦,后来又生了病,她就算在外面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让眼眶带一点红回家。
  这辈子继父再好,妈妈也死得太早了,她生活在仅有一个血缘亲人的家庭里,还要照顾继刚……
  所以不是她不想说,是隐藏伤痛已经成了本能,她根本就没有要告诉别人的意识。
  二老太太也知道她过得不容易,闻言滞了滞,又长叹了口气,“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觉得还好。”严雪从来都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我还有您,有继刚,现在也越过越好了。”
  那双笑眼弯弯的,只见清透,不见勉强,却看得二老太太更加心酸。
  她也是寄人篱下的人,有时候更能体会严雪的心情,干脆不再说了,反而过后找了祁放。
  当时家属队的人正好过来通知严雪,让她准备准备,后天开始上山清林。
  老太太一见祁放下班了,赶忙把人截到了一边,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严雪送了人出去,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之前几天看也不看,这会儿又直勾勾盯着,严雪莫名感到了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也是这一避开的动作,泄露出她若无其事下那一点想极力隐藏、连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情绪。
  祁放没有和之前几次不小心对上视线后一样别开,而是走过来,抬手触了触她的额角。
  严雪本来想躲的,可很快又想到那处头发下有什么,当初她摔破头时留下的伤疤,停住不动了。
  祁放的手指就在那个伤疤上摩挲了下,低了眸刚要说什么,外面又有人进来。
  刘卫斌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脸蛋通红,说话还在喘,“严雪姐,继刚在、在学校跟人打起来了,老师让我叫你过去!”
  “继刚在学校跟人打起来了?”严雪很是意外。
  严继刚懂事听话,又性子腼腆,连跟人争执几句都要鼓足勇气,怎么会和人打架?
  “我马上就过去。”严雪转身回去拿外套,祁放已经先一步帮她拿了过来。
  二老太太听到动静,也有些急,还问刘卫斌:“打没打坏?”
  “也没吧。”刘卫斌挠挠头,“就是在学校打的,打的时候正好被老师撞上了。”
  显然在这孩子心里打架不是问题,被老师看到了才是。
  很快严雪收拾好,跟刘卫斌一起出了门,没想到祁放也跟了上来。
  严雪没说什么,先问了问刘卫斌知不知道严继刚打架的原因。
  结果刘卫斌也不知道,说是课间活动有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严继刚就冲上去了。
  看来还是严继刚先动的手,这严雪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几人匆匆赶到学校办公室,还没进去,就听到柳老师大声训人的声音,“就算你没爹没妈,你姐姐总该教育你吧?说打人就打人,我们家国忠咋的你了?”
  旁边是袁老师劝人的声音,“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别骂孩子。”
  “咋没弄清楚了?都看到是他先动的手,我们家国忠可没招他惹他……”
  话还没说完,严雪和祁放就进来了,柳老师枪口立马一转,对准严雪,“你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弟弟的?”
  她办公桌边,他儿子就抽抽搭搭站着,冻出两个红脸蛋的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鼻涕。
  严继刚则垂着头站在袁老师办公桌边,听到动静抬起头,朝着严雪露出一个很是羞愧的表情。
  严雪先递给弟弟一个安抚的眼神,才看向柳老师,“我觉得挺好的,至少继刚不会把没爹没妈这种话挂在嘴上。”
  没有父母又不是孩子的错,比起失去父母教养的孩子,整天以此攻击孩子的人才更没教养。
  柳老师显然是听懂了,眉毛一立,“你这是啥意思,你家孩子随便动手打人,你还有理了!”
  严雪理都懒得理她,径直走到严继刚面前,弯下腰与他平视,“你实话跟姐姐说,他是不是又骂你结巴了?”
  “结巴咋能说是骂?你家孩子本来就结巴。”柳老师还是了解自家儿子的,立马反驳。
  严雪依旧不理她,只看着严继刚,倒是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的祁放看了她一眼,“那蠢货也不算是骂人。”
  很平淡的语气,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听得有人赶紧别过头去忍了下笑。
  严继刚小嘴巴也抿了抿,然后才摇摇头,小声道:“没、没有,他说的不、不是这个。”
  柳老师立马得了理,“你看看,你家孩子自己都说我儿子没招他惹他!”
  严雪却注意到了严继刚那句“他说的不是这个”,觉得那话恐怕比说严继刚结巴还要过分。
  她声音更柔,“那他都说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和老师?”
  没有一来就训斥、质问,而是包容他,相信他……
  严继刚又抿了抿嘴,脑袋也低了下去,“他说……他说你是不会下、下蛋的母鸡。”
  竟然是因为她?
  严雪一愣,严继刚已经继续道:“说你结婚一、一年了,连个孩、孩子都生不出来。”
  办公室里瞬间为之一静,就连柳老师要出口的话都在嘴边卡了下。
  她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们家国忠咋会知道这种话?”
  “那就要问问是谁在他面前说过了。”严雪已经转头看向了柳老师,“总不能是我跟继刚这么说自己,让继刚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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