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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哀家的母家找到了南宫家,告诉南宫将军,杨家有意扶持的是雲霆,而并非你。
  至于南宫将军。国之动荡,他自然也要为自己图谋后路。
  当日你与雲霆赢面伯仲之间,南宫家若帮你,就注定了要得罪杨家。若是帮了雲霆,你便毫无胜算。
  他自然知晓在这权力更迭之际,如何才能让南宫家的利益最大化。”
  太后停一停,目光如针闪烁着寒芒,逼视着沈晏辞,
  “可偏那个时候,常胜如南宫将军,却在一场必胜的战役上出了意外。
  他战死沙场,日后镇国公便得了本该属于南宫家的一切。
  后来镇国公无条件帮衬着你上位,这些都是因着什么,皇帝敢认吗?”
  沈晏辞闻得质问,沉默良久。
  他垂眸,直而密的羽睫在眼下投下阴影,掩盖住他眸底的悲色,
  “儿子彼时代父皇理政,不知得罪了多少有意以权谋私的朝臣。母后可曾想过,若五弟一旦登基,儿子可还会有活路?”
  “你当然有!”太后厉声道:“你弟弟会护着你,他不像你这般冷血!如果没有南宫将军,你早就死在了云蒙山,死在那些北狄贼人手中!南宫家救过你的命,你这般恩将仇报,就不怕遭报应?”
  “不是的。”沈晏辞缓缓摇头,眼底翻涌着沉重的复杂,
  “朕是想活。但朕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能活。南宫将军一旦与杨家联手,扶持五弟上位......
  五弟一生被您操控,以他的心性,即便登基也只会成为一个傀儡皇帝。届时大懿的江山,便会落入杨家手中。”
  他声音陡然沉肃,带着帝王的威压,“母后当清楚自己的母家是何等嘴脸。这些年来,纵使儿子在前朝压制着、敲打着,他们尚且敢在辖地横征暴敛,兴动土地。若让大懿江山落入他们手中,还不知他们要将大懿祸害成什么样。
  儿子是大懿的皇子,儿子不能看着您和他们联起手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天下万民落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装什么清高!?”太后喝断了他的话,“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留住权力,而杀了救命恩人,杀了皇后的父亲?”
  她忽而笑了,“哀家知道,你是真心喜欢皇后,可你也的确是她的杀父仇人。你做了这等事,每每面对皇后,还要说着那些情真意切的腻人话,你就不会心虚吗?
  你算计皇后算计到这般,你以为以皇后的心性,若是知晓了真相,她还会原谅你?”
  “朕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知笙会原谅朕。”沈晏辞喉结滚动了一下,“若有朝一日,知笙知晓了真相要弃朕而去,朕也不会怪她。若她不知,朕也自当好好待她,替她父亲为她遮风避雨。”
  他看着太后,语气坦荡而决绝,“朕可以对不住所有人,甚至可以对不住自己。但朕,绝不能对不住大懿万千信任朕、仰仗朕的黎民百姓!”
  太后凄冷一笑,微微缓和了神色,道:“皇帝知道自古以来,为何帝王多被称作孤家寡人吗?你要选择天下,就注定会众叛亲离。”
  她伤处的出血愈发严重,几乎要顺着被衾流淌下来,洇染到沈晏辞的龙袍上。
  沈晏辞声音微涩,“母后,您莫要再情绪激动了。”
  太后恍若未闻,只深吸了一口气,“哀家宫中今日燃的香好闻吗?”
  她冲沈晏辞扯出一记扭曲的笑,“这是元寸香,用了比当门子还足十倍的量。麝香主活血,所以哀家才会血流不止。
  皇帝你说,若是有身孕的人在情绪激动之下又闻了这么重的麝香,她的孩子......可还能保住?”
  她看着沈晏辞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下来,愈发得意道:
  “或许皇帝忘了?隔墙有耳这种下作手段,哀家在后宫浸淫多年,使起来可要比你顺手得多。”
  说着艰难地抬起手,指着沈晏辞身后那面屏风,
  “皇帝还是先想想看,该如何跟你的皇后解释这一切吧!”
  然而,
  沈晏辞却并未如同太后预想的那般,表现出分毫的慌乱。
  他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后,眼神里尽落了戚戚之色。
  太后浑浊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死死盯着屏风后,
  却见一道身影缓缓踱出,一步步落入明亮的烛火中。
  待她看清了眼前人,几乎是瞠目结舌道:
  “怎、怎会是你!?”
  【我没卡文!后面还有。】
  第386章 太后驾崩
  映入太后眼帘的,并非是怀胎八月的皇后。
  而是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灰色僧衣的......
  静贤主持!
  静贤主持迎着太后诧异的目光行至榻前,双手合十行一礼,
  “阿弥陀佛。贫尼静贤,见过皇上、太后。”
  太后瞳孔震颤地看着她沉静泰然的面孔,心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猛烈地燃烧着,直欲从她的嗓子眼喷薄而出,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明明让慧莲去请了皇后来,为什么眼下眼前人会变成了这个早该死在那场山火里的姑子?
  这样的疑惑,终是得了沈晏辞的解答,
  “慧莲帮衬母后在后宫兴风作浪多年。从前儿子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一直未与她计较。如今母后病重,她也该先去黄泉路上,替母后打点好一切了。”
  太后怔愣住,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耳边听得静贤住持如同梵音的温言,
  “太后可还记得?昔日贫尼曾为您解过一支签。”
  她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太后濒临崩溃的眼睛,
  “阿弥陀佛。您杀孽太重,其实佛祖并不愿度您。真正要度您的,从来都是皇上。
  那支签,是皇上让贫尼交给您。只为劝您放下执念,方得自在。
  只可惜,贫尼如今所见,您终是为执念所伤,万劫不复,悔之晚矣。”
  惊讶得久了,人反倒能平静下来。
  太后木然地看着他二人,
  她从不信佛,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沈晏辞竟能成为了她的‘佛祖’。
  是啊。
  她的确为自己的执念所伤。
  她盼着昭淑能回到她身边,最终却也是死在了昭淑的手中。
  失血过多的眩晕与接连的震惊,催得太后脸色惨白如纸。
  她嘴唇嗫嚅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唯有那双瞪得几乎要裂开的眼睛,死死钉在沈晏辞脸上。
  静贤主持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继续道:
  “您在积云寺礼佛多年,可您的心思本不在佛法庄严上。所以您也根本就认不出,那日积云寺除了贫尼外,所有的比丘尼都是您从前并未见过的面孔。
  她们皆是朝廷待决的死囚女犯,人人身负累累恶行。皇上一早便送走了积云寺的僧姑,换了她们削发剃度,在佛寺忏悔。”
  她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故而太后那一把火,烧死的皆是十恶不赦,佛祖不留之人。”
  “哈哈哈哈哈——!!”
  太后笑得癫狂,
  情绪激动之下,以至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似要被揉碎了去。
  她服用了护心丹,本可以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
  可她到了还要算计着,用麝香害了皇后的子嗣。
  终是反噬自身,痛不欲生。
  一股强烈的不甘驱使着她,迸发出最后一道气力来。
  她猛地攥住沈晏辞的手,声音发狠道:
  “皇帝!哀家斗不过你,哀家认了!”
  她大口喘着血沫,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可你给哀家听清楚了,你别以为哀家死了,你就能安稳!你若敢伤害雲霆,哀家与你保证,你必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记着!”
  沈晏辞默然片刻,缓缓覆上了太后紧握住他的那只冰冷僵硬的手,
  这是第一次,
  他的母后握紧了他。
  “母后。儿子从未想过要和您斗,也从未想过要伤害雲霆。是您从始至终都不愿相信儿子。哪怕一次......”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或许已经不会感到悲伤了。
  末了,
  他只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卑微到近乎恳求的语气,替年少时的自己问了太后一句,
  “母亲。您能唤我一声阿辞吗?”
  而太后只是闭上眼,冷冷地撂下一句,
  “哀家累了。皇帝回吧。”
  沈晏辞不再说什么。
  太后也已经没有一丝余力了。
  他俯身,小心地搀扶着太后虚软无力的身体,让她缓缓平躺下来,替她掖好被角。
  而后转身,当着太后的面,将那个藏有崇妃灵牌的佛像亲手捧起来。
  他就这般走了。
  烛火将他的影子孤单单地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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