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古代爱情>登云天> 第231章

第231章

  
  南瑾认得,那是跟在宜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那宫女未经召见不敢擅入内殿,只得立在廊下门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尖声喊道:
  “皇后娘娘!钟粹宫出事了!”
  皇后目光沉沉地瞥向廊下,声音听不出情绪,
  “怎么了?”
  宫女将头埋得极低,语气惊恐道:“宜妃娘娘......宜妃娘娘她悬梁自裁了!”
  “轰隆——!”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在头顶炸开,惊得殿内众人心头齐齐一颤。
  几乎同时,豆大的雨点以倾盆之势密集砸落,惊得庭院嫔妃四散廊下躲避。
  入夏的第一场雨,就这般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第327章 嫔妃自戕3
  众人闻讯赶去钟粹宫时,朱婉音的尸身已被从梁上解下,覆了白布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勾勒出她僵硬的轮廓。
  太医垂手僵立一旁,见皇后来,连忙上前躬身回禀道:
  “皇后娘娘恕罪,宜妃娘娘自缢而亡,被发现时已气绝多时,微臣无能。”
  皇后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皇上的口谕尚未传下,她缘何会自缢?”
  她目光颤抖地盯着那具被白布掩盖的尸身,赫然下令道:
  “掀开。”
  后妃见状忙不迭劝阻。站得近些的贺兰贵人因着胆小惊悸,都急出了哭腔来,
  “娘娘不可!您身怀龙裔,是断然见不得这些的。”
  皇后浑不理会,只拔高了声音,冲立在一旁面色青白的侍卫喝道:
  “本宫让你把布掀开!”
  侍卫哪里敢抗旨?只得硬着头皮揭开了那块白布。
  白布滑落的瞬间,南瑾无可避免地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朱婉音的脖颈处,横添了一道极深的勒痕,勒痕呈下窄上宽斜斜向上延伸,皮下深紫瘀血清晰可见。
  她的脸色更因窒息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紫,眼珠微凸,口唇微张,早已失去了任何活人的气息。
  只此一眼,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瞬间袭来,逼得南瑾拧紧眉头迅速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下去。
  白布被重新盖上。
  皇后眉宇间神色复杂难辨,沉默了好一阵后,才沉声问道:
  “确定是自缢?”
  太医语气笃定道:“回娘娘,从尸身表征看,无论是勒痕走向还是皮下瘀血,皆符合自缢特征。且周身并无其他外伤,亦无剧烈挣扎的痕迹。”
  值守的侍卫亦上前一步,拱手回禀,
  “启禀皇后娘娘,宜妃娘娘自昨日被禁足后,寝殿门窗皆从外落锁。
  钥匙由当值侍卫严管,仅在御膳房送膳时,交予送膳公公开启殿门。送完膳即刻落锁,钥匙随即收回。
  微臣已仔细查验过,所有锁具皆完好无损,未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事发时,应是无人能进入宜妃娘娘的内寝。”
  所有表面证据齐全,
  朱婉音自缢而亡,便成了不争的事实。
  皇后垂眸极力压下翻涌的心绪,令道:
  “将尸身挪去烟雨阁暂且安置。本宫要向皇上亲禀此事。”
  热闹一哄而散,只余下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南瑾静坐自己房中,看着宫人们在朱婉音的内寝进出忙碌着,一时有些恍惚。
  她死了......
  她竟就这般轻易地死了......
  南瑾不信她会自戕。
  她若真存了死志,昨夜被禁足时就该一脖子吊死,又何必闹腾一夜?
  只是如今南瑾还顾不上深思此事,
  眼前,她还有更近在咫尺的忧虑在。
  从皇后宫中一路赶回钟粹宫,南瑾都没有见到进礼的身影。
  这会儿静下来,她目光扫过惯常放置雨具的角落,却见她常用的那把沈晏辞亲赐的堇色油伞不见了。
  进礼取走了伞,如今伞却并未送到她手中,人也无端没了踪影。
  “采颉,”南瑾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冷静,
  “你多带几个人,立刻去长街甬道上找一找。”
  一个多时辰后,采颉才回来复命。
  她身上被淋湿了大半,语气亦是焦急道:
  “娘娘!奴婢带人沿着钟粹宫到凤鸾宫,来来回回找了数遍了,连角落都没放过,可就是不见进礼的影子!”
  南瑾眉心紧蹙,追问道:“可去了东平门?”
  采颉颔首,“去过了。今日雨势实在太大,宫人们的亲眷早都散了。宫门口就只剩下进礼的妹妹和母亲还在檐下苦等......”
  她声音低了下去,“奴婢怕她们担心,只推说进礼有事一时忙不开,让她们先回去了。”
  南瑾心底愈发觉得不安,吩咐采颉道:
  “再多派些人手!去请荣嫔姐姐,让她宫里的人也帮忙!我不信一个大活人,会在宫墙之内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了!”
  半日惴惴不安的搜寻,终于在宫灯初上时有了结果。
  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
  采颉再次出现在南瑾面前时,比之前更加狼狈。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她的眼睛红肿不堪,显然是刚刚痛哭过。
  而她手中,正紧紧攥着那把失踪的油纸伞。
  荣嫔紧随其后而入,脸色瞧着也是不好。
  见得她们这般凝重的神情,南瑾的心直往下坠。
  她猛地站起身,向采颉问出了一个她已经近乎知晓了答案的问题,
  “出了什么事?”
  采颉啜泣道:“娘娘,进礼他......”
  “妹妹!”荣嫔见南瑾脸色不对,忙快步上前,一把扶稳了她,牵着她的手坐下,
  “这宫里头当差的,谁出了意外也是免不了的事。进礼他......
  你若是觉得他当差上心,我明日就指了我宫里最得力的小余子过来......”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南瑾猛然打断荣嫔的劝慰。
  她一贯以温色示人,骤然这般厉色,将荣嫔也吓得一愣。
  采颉再忍不住,抹着泪说:
  “进礼失足掉进了钟粹宫门外的水井里,被找到时已经救不活了.......”
  她泣不成声,手中紧握的雨伞“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到死......手中都还紧紧握着这把伞......”
  第328章 死因有疑
  窗外无止境的雨声,搅浑了南瑾所有情绪。
  她预到过最坏的情形,
  可当事实赤裸裸摆在面前,她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那么一个鲜活的人,从今往后,她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说来她与进礼,也实在算不得亲近。
  她贴身的事向来是由采颉一手操持。
  宫墙之内人心难测,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南瑾甚至都在提防着进礼。
  连她自己也记不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进礼的印象才有所改观的?
  是那次无意中撞见,有碎嘴的宫人躲在背地里编排她的是非,进礼二话不说撸起袖管冲上去,打得对方哭喊着求饶?
  还是后来,每每御药房送来安胎药,进礼都要仔细查验数遍,再默不作声地取一小勺先试过,才肯将那碗药端到她面前?
  这世上的真心便如星火,也总能一点点磨穿坚冰,换得另一份真心。
  而如今......
  他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见到他日夜思念的亲人。
  内监在宫中本就孤苦无依,主子们也多偏爱让宫女近身伺候,总觉得他们这些挨过刀的阉人身上沾着晦气。
  而进礼所求也并不多。
  他自己苦点累点,受些白眼挖苦都无妨,只盼着宫墙外的母亲和妹妹,能靠着他在宫中努力当差赚来的银子,把日子过得更舒心些。
  他努力了多年,终于在遇见南瑾后,很快就能亲眼看见自己实现了这微末到近乎卑微的愿望。
  可偏偏......他连所念之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南瑾如何能不责怪自己?
  她总会想,如果她拦下进礼,没有叫他回宫取伞,那他会不会......
  她望着跌落在地的那把堇色油纸伞。
  雨水混着污泥,在伞面上洇开污浊的痕迹。
  伞柄末端用来装饰的丝绵穗子,凌乱卷曲地纠缠着,其中更有几根勒断了线头垂落下来。
  看得久了,南瑾便觉出不对劲来。
  这把伞是御赐之物,伞穗子也是择了上好的丝绵精心捻制而成。寻常的拉扯绝不会让它轻易断裂......
  心底骤然而生的狐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压过了翻涌的悲伤,在南瑾心底漾开细密而尖锐的涟漪。
  有长久的沉默,在寂静的房中浓稠地漫开。
  荣嫔见南瑾情绪低迷,柔声劝慰道:
  “好妹妹,你莫要太过伤心,仔细动了胎气。”
  南瑾并未将心头的疑惑脱口而出。
  她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向采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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