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再受苦再受累,咬咬牙也便过去了。
于是不敢显露半分嫌弃,忙换了一副笑脸对南瑾道:
“多谢小主为奴婢筹谋!”
“瞧你欢喜的,怎知道就没有别的好处了?”南瑾问:“你在宫中当差这些年,可觉得乏味无趣?”
蕊菊忙道:“奴婢日日做事心存欢喜,当然不会觉得乏味。”
南瑾眸中凝了几分寒意,笑着说:
“听采颉说,你再两年就到了该离宫的年纪。我查过内务府的记档,你家中没有亲眷,出宫了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你既如此喜欢在宫中当差,我也实在怕你离宫寂寞。且我予你好事,也当成双。”
她轻拍蕊菊脸颊,压低了声笑靥如花道:
“所以......我特许你二十五岁不必离宫,能一直留在宫中,做自己喜欢的活计。就这般做到老,做到死。”
蕊菊大骇,“小主......”
采颉打断了道:“小主这般安排是好,但到底不算完满。像蕊菊姐姐这样忠心的,小主也该为她终身大事考虑。有了良配作伴,才好得来长久。”
“啧啧,瞧我,真是糊涂了。蕊菊生得花容月貌,如此美貌不得婚姻圆满,真真儿可惜。”
南瑾侧倚小几,指腹轻柔按摩着发酸的太阳穴,想了想说:
“这样吧,净房的总管全公公是个容貌俊朗的,又与你年纪相当。待你们熟悉熟悉,来日我自会求得皇上圣旨,赐你们结为对食。”
说着牵起蕊菊的手用力握住,柔声道:
“如此成全佳偶一对,他又是五品内监,人前人后都风光得很。往后,你也算是有靠了。”
南瑾轻飘飘的几句话,仿佛掐断了蕊菊所有生气。
她失态惊呼:“小主饶命!全公公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又是个瘸腿的跛子!奴婢......”
“放肆!”
采颉兜面一巴掌招呼下去,打得蕊菊头脑发懵,又厉声训斥道:
“看来你还是没学会要如何管好自己这张没把门的嘴!顺妃娘娘也有腿疾,你这话让旁人听见,没的还以为是小主瞧不上顺妃娘娘,更要连累小主!”
“好了。”南瑾垂眸打量着蕊菊,和颜悦色道:“去当差吧。”
蕊菊脸色僵白,如同木雕泥塑般固在了原地。
只等反应过来要求情时,采颉早已唤了进礼入内,捂了她的嘴,将她如同死物一般拖了出去。
南瑾瞟一眼跪在一旁早已汗流浃背的兰翠,冷道:
“她如今走了,你还不肯说吗?”
兰翠怔然落泪,膝行着跪在南瑾面前,脸上半分血色也无,
“奴婢真的不知道蕊菊为何要这么做。她昨日拉着奴婢立在宫门口,明明看见嘉嫔娘娘的轿子迎面过来,还要与门外洒扫的宫人议论主儿的是非......”
南瑾问:“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她与哪个主子走得亲近?”
兰翠抿唇摇头,“她品级比奴婢高,成日路使唤欺负奴婢。”
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青紫一片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奴婢实在怕了她,躲着她还来不及,并不知道她私底下背着小主都做了些什么。只是前几日偶尔看见她小匣里银票塞得满当,绝不是靠她当差的月例能攒出来的。”
南瑾闻言默然少顷,语气温和下来,
“好了,别哭了。”
第291章 恩威并施
南瑾知道,兰翠不是坏了心眼的人,
她胆小如鼠,又生性怯懦,大抵是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南瑾示意采颉搀扶兰翠起身,又道:
“你兄长走得早,父母唯你这么一个独女。正因为如此,你在宫中当差才要愈发小心谨慎。若是一不留神被人当了靶子使,再糊涂得赔掉了性命,岂不是更惹你父母伤心?”
闻听此话,兰翠一双泪眼瞪得浑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南瑾。
她以为南瑾会像处置蕊菊那样,也罚了她。
却料不到南瑾竟是丝毫不怪罪,甚至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去体谅她、宽慰她。
宫女入了宫就是最低贱的奴才,哪里有得人关心的时候?
兰翠听不得这些,反倒哭得更凶。
南瑾扬绢替她拭泪,“你犯了错,往后是不能留在我身边了。去花鸟司当差吧?
那里日子轻松些,不用伺候在主子身边,也就不会卷入纷争,被人威胁利用。你可安稳度日,只待出宫了好生陪伴在父母身边。”
兰翠羞愧地垂下眼帘,嗫嚅道:
“小主......奴婢配不上您待奴婢的好。”
恍惚间,南瑾从她身上,看见了几分自己从前的影子。
在镇国公府时,她也是这般被南菀和其余下人,折磨得体无完肤。
她闭上眼,幽微叹了口气。
女子在这世道本就艰难,同是苦命人,她到底是不愿为难了。
“去吧。”
兰翠再度跪地,向南瑾磕了好几个头,沉声道:
“奴婢没有福气伺候小主,只盼着小主来日一切顺遂。”
她走后,采颉为南瑾新添了一盏雨前龙井,
“小主还是心善了。”
南瑾漠然道:“我不能严惩她们,否则背地里还不知要遭人如何议论,说我才得了嫔位,就要作威作福为难手底下的人。
且兰翠本性不坏,她错在性子太过软弱。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是隐患,不如早些打发了去。至于蕊菊......”
她抿了口茶,抬眉看着采颉,
“你觉得这惩罚,比绞了她的舌头更轻吗?”
“哼,那都是她活该!”采颉道:“她与端阳门的侍卫私相授受,年前那侍卫受伤离宫,她一心盼着熬两年出宫,能与人家喜结连理呢。
方才兰翠说看见她攒了许多钱银,八成是宜妃给了她好处。她攒着想要在上京置办陋宅,这才动了歪心思。”
南瑾道:“人人都想把日子过好,这没有错。只是她不该损人利己。”
采颉应道:“小主对她也算不薄,是她自己昧了良心,能怪得了谁?她去了净房最好能懂得安分,若还敢胡乱说小主坏话,小主只管成全了她和全公公去。”
南瑾随手攀折了花枝,于手中把玩着,
“人死了一了百了,偏是求而不得地活着,日子才要比死更难熬。
也别怪我心狠,从前贞贵妃的那些手段,我虽然瞧不上,但你看她宫里头的人,有哪个不被她训得服服帖帖?
我从前便是太心软,才会让她们以为是捡了好拿捏的软柿子。”
她指尖甫一用力,便将花枝折断了丢入渣斗去,
“往后......再不会了。”
采颉感慨道:“小主早该如此。您是不与下人论高低贵贱,但有人生来就带着恶,凭他身份高低,都是一样讨人嫌。”
又低声笑道:“可怜宜妃还以为自己机关算计,将了小主一军。想她无论如何也料不到,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其实本就是小主您自己传出去的。
打她动了要算计小主的心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踩进了小主为她设下的套了。”
“嘘。”
南瑾莞尔,冲采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主仆俩相视一笑间,转而看向窗外。
庭院日头明耀,隐隐蒸出暑气,
百花争相吐艳,一派欣欣向荣,端的是岁月静好。
这一年的夏天,就这般悄然无声地来了。
【这一局明天复盘,周末快乐,(′‘)比心】
第292章 未雨绸缪
十日前,国诞日后。【接267章】
晨起,采颉侍奉南瑾梳妆之际,进礼入内禀报道:
“启禀小主,邵氏已被打入冷宫,她身边的雨燕也已被关押入了慎刑司。”
进礼为人活道,人脉颇广,宫中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总能提前收到风声。
南瑾问他,“可知皇上要如何处置镇国公府?”
进礼道:“皇上捉拿镇国公满门,柳执舟不知从何处听得风声,逃离了上京。
皇上为此事动了大怒,下旨将柳执舟捉拿归案,若在行刑前他仍拒不投案,便要将......柳家近亲三族,由斩首改为凌迟。”
沈晏辞如何对付柳家,南瑾并不在意。
她反倒盼着柳执舟不会投案自首,让柳家这满门欺凌百姓的权贵遭受极刑处死,才算是痛快。
只是镇国公府一旦倒台,她的身份便再难隐瞒。
眼下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其一,是沈晏辞一早就知道了她就是南瑾,当日镇国公之所以会送她入宫,也是因为沈晏辞有此授意。
但她和南菀是双生子,若不是她取代了南菀的身份,那现在在宫里头的就该是南菀才对。
她是从刀尖上夺来的生机,沈晏辞若一早就知情,想必不会也坐视她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
这些事一直萦绕在南瑾心头,令她苦思不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