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看到梁靖说着说着突然死死咬着嘴唇,眼圈盈满悲伤眼角泛红,萧宴宁心下又惊又难受,他一手抓着梁靖的手,一手拂过梁靖的眼角,温声道:“是我想岔了,是该告诉你的。梁将军要是当年早点知道我的心意,说不定就不会受那么多伤了。”
  萧宴宁的声音越是温软,梁靖心里越是难受。
  他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无理取闹,可事与愿违,他根本控制不住那些情绪,以至于在萧宴宁面前狼狈不堪。
  萧宴宁看他这模样并未多言,而是把人摁在怀里,自己并不看他,就那么静静等他平复心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靖从他怀里退开。
  负面情绪如潮水一样退离而去,但在沙滩上已经留下了痕迹。
  梁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突然之间就矫情起来了。
  萧宴宁看着眼前坐立不安的人,看了许久,他突然笑了,用手抬起梁靖的下巴,目光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怎么了?嗯?”
  梁靖觉得喉咙有些干,他抿了抿嘴唇正想开口,萧宴宁语气略沉:“不要骗我,也不要说没事,我有眼睛,看得出来。”枕边人的情绪不对,他要是连这点都发现不了,那他也太差劲了。
  如果这个时候梁靖还想着对他说假话,那他真的会很生气。
  萧宴宁没有和人交往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心上人生气时会是什么模样,大抵不怎么好看。
  所以,他不希望梁靖说违心的话。
  生在这样的年代,有着这样的身份,四周都是眼睛,他们又都是男子,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们这辈子注定要就比寻常男女要艰难,遇事要坦诚要尽快解决掉才是。
  这是一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萧宴宁不希望他和梁靖之间有误会。
  那双含着细碎星光的眼眸里面向来都是笑意,此时里面却都是压迫,梁靖脱口而出:“宴宁哥哥,你现在是太子以后就是皇帝,你会娶妻吗?”
  萧宴宁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你心里怎么想的?”
  梁靖的眼睛动了动,不再和他对视:“你成不成亲我都喜欢你,你要是成亲了,我肯定会很嫉妒。我是个男人,总不能和那些女子争风吃醋,不合适。到时,我就去守边境。”
  说到后面,梁靖终于明白了,他并不是因为那些被封存很好的书信难受,也不是因为那些为自己抄写的佛经悲伤。
  萧宴宁越走越高,最终会成为九五之尊,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也最孤独的人。
  梁靖真心希望萧宴宁能成为皇帝,但同时他也在担心,也在害怕。梁靖不知道萧宴宁那份因心软而给自己的感情会不会收回。
  这些负面情绪一点一点积累起来,今日借机爆发。
  一想到未来两人可能什么关系都没了,梁靖就不敢再往下想,他会自困一辈子。
  恨明月不独照,恨明月曾独照。
  被抬起的下巴猛然一疼,是萧宴宁用力捏住了。
  游弋在他处的视线回转,四目相对,萧宴宁嘴角浮起一抹轻笑,梁靖心下一颤,眼前人的笑在脸上而未在眼中。
  萧宴宁:“还有什么?都说出来。”
  梁靖脑袋一抽,破罐子破摔,前言不搭后语,东扯葫芦西扯瓢,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都倒了出来。
  等他说完,萧宴宁都气笑了:“你以为我会因为可怜一个人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心软,可怜一个人,他说喜欢我,我就会喜欢他?”
  梁靖抬了抬眼皮,小心翼翼道:“也不全是,一起长大,你一直拿我当弟弟看,总有些舍不得吧。”
  “呵,你还知道舍不得。”萧宴宁冷嗤,口不择言:“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变态吗?会对着自己的弟弟硬起来?会亲手脱光了自己弟弟的衣服,和他肌肤相贴?”
  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用手相互帮助的次数有很多。本想着不着急,加上中间又发生了太多事儿,死了太多人,现在想,他还是太温柔了,早知道就该把梁靖每天都艹死在床上,让他再也没有精力胡思乱想。
  梁靖因他的话急了眼:“你怎么能这么说……”谁也不能这么骂萧宴宁,萧宴宁自己也不行。
  他直起身想蹦跶起来反驳,被萧宴宁一手摁着肩膀又给摁了回来。
  萧宴宁拧着眉十分不解:“梁靖,你脑袋里在想什么?确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我和你会成为这样的关系。如果我区分不了你在我心中是弟弟还是心上人,我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梁靖不是他的弟弟,血缘上不是,从来都不是。
  从他看着梁靖,开始用另类心情心疼梁靖时,他就再也不能拿梁靖当做弟弟看了。
  “还有成亲的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成亲,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梁靖:“……”他放在心上了,还时常因萧宴宁这些话自喜。
  只是他怕,怕形势不由人。
  萧宴宁一看梁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冷笑:“梁将军都想好退路了,准备去守边境。刚才那么委屈,是不是因为联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带不走这些东西?”
  梁靖:“……”
  萧宴宁俯身在梁靖嘴上咬了一口,力道有点大,咬破皮了。
  血腥气在两人嘴里弥漫。
  等分开,萧宴宁淡薄的嘴唇上沾染了一丝血迹,梁靖饱满的唇珠都肿了起来。
  萧宴宁:“梁靖,我不会成亲,是王爷时不会,当了太子不会,成了皇帝也不会。如果不是你非要闯进来,我这辈子只会一个人。是你要开始的,开始了中途就不能退出。日后,哪怕你后悔了变心了,生死都得陪在我身边。”
  谁的心里没有阴暗的一面,哪怕神佛也有心魔。
  萧宴宁只是个普通人,他也不例外。
  两辈子,上辈子父母留下的阴影让他害怕和人产生亲密关系,他宁愿一人,也不想对人负责更不想有孩子。
  两辈子,梁靖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的人。
  天时地利人和甚至性别都很合适,他们之间有亲情友情爱情,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萧宴宁不允许他们之间再有变数。
  梁靖并未被他那些话吓到,他睁大眼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会变心。”
  他想过自己会死,都没想过自己会变心。
  萧宴宁伸手为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今天梁靖可能出不了福王府了。
  秦太后病逝,皇族中人以日代月尽孝,萧宴宁身上流着秦家的血,秦贵妃至今还在着素衣吃素食,他嘴上没说,心里也想着多守一段时间。
  萧宴宁:“以后……”
  梁靖立刻保证:“我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了。”
  萧宴宁:“可以胡思乱想。”
  梁靖愣住了。
  萧宴宁:“什么时候都可以胡思乱想,但是不要憋在心里,告诉我就好。”
  梁靖慢慢点了点头,他现在心里别说什么负面情绪了,那是阳光普照,连一点点阴霾都没有。
  梁靖在福王府蹭了晚膳才回梁府。
  回去时霍氏还没睡。
  看到他,霍氏脸上浮起笑。
  梁靖忙走了过去:“母亲,以后这么晚不要等儿子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也一样。”
  霍氏笑道:“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
  梁靖:“母亲找我可是有事?”这两天,霍氏一直心事重重,他因为朝堂上和京营的事太多,也没来得及问。
  不过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要不然霍氏肯定会找机会告知他。
  霍氏抬眸看向他,正想说什么,目光在他泛肿的嘴唇停留片刻,她道:“嘴怎么了?”
  梁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了下被萧宴宁咬伤的地方,他笑道:“没什么,陪太子殿下用膳时咬着了。”
  霍氏:“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药膏过去。”
  梁靖:“一点小伤,不碍事。”萧宴宁咬的,能多留一段时间就多留一段时间。
  霍氏听他这么说,想到他以前在边境受的那份罪,心下顿时难受起来:“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提醒你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等老了,有你受罪的时候。”
  梁靖:“母亲放心,我知道。”
  霍氏缓缓站起身,她道:“太子殿下快要入住东宫了,到时你出入东宫就不像现在出入福王府这么方便了。”
  梁靖笑:“母亲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把他那块出宫令牌给我了。”
  霍氏好奇:“就是太子殿下从小用的那块出宫令牌?”
  梁靖点头,心下更是欢喜,出宫令牌在别的宝箱里,和那些书信并没有在一起。
  临走时,萧宴宁把令牌仍给他:“先用着,以后给你换个新的。”
  霍氏嗯了声,她也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金童娃娃一样的人,如今已是太子,未来会成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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