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又或者更直白点说,皇帝根本就是看不惯萧宴宁的日子过得太闲,心情不爽,有意找茬。
  皇帝看着萧宴宁眉头紧锁神色不悦:“你现在是太子,怎么什么都让朕拿主意?你自己就没个想法?此次柳宗回京,你亲自去办。”
  萧宴宁:“……”
  这种事按照流程来就是了,干嘛非要让他亲自去办,完全没必要啊。
  皇帝一看萧宴宁苦起眉头就知道他不乐意,皇帝心里更不痛快了,他忍耐道:“你不想去?”
  看皇帝满脸不高兴,手扣着龙椅,仿佛下一秒就要往自己头上扔折子,萧宴宁忙道:“儿臣遵旨。”
  他心里很是纳闷,他这不是怕自己在朝堂上蹦跶太高太过活跃,让皇帝有年龄压力嘛。以前睿懿太子在朝堂上也这么小心谨慎,一言一行生怕让皇帝不痛快,临到他,他都不说话,皇帝还是不高兴。
  真是帝王心,海底针,难猜得很。
  百官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真要做比较,萧宴宁这个太子哪哪都比不上睿懿太子。萧宴宁这个太子都不能说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这是其他皇子都被怼了下去,挑无可挑,选无可选,就这一个独苗。
  看,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
  萧宴宁自然也看到了群臣的神色,他觉得挺有意思。
  他有时都分不清一些官员到底怎么想的,睿懿太子是矜贵之人,为人处世的确很得百官赞扬,一些官员对他念念不忘也在情理。只是现在形势已定,一些官员处处拿他和睿懿太子做比较,就不怕他心生怨恨,登上那个位置后故意找睿懿太子后人的事。真要有什么想法,不该老老实实,嘴巴紧闭默默行事等待机会吗?
  当然,萧宴宁不是那种人,他对睿懿太子有敬重之心,不会刻意找他后人的麻烦。
  他就是觉得人和人的脑回路很不一样。
  退朝后,萧宴宁同礼部官员走在一起,他也是做做样子,都应下差事了。至少表面上也得有所行动,要不然皇帝更生气。
  礼部官员对萧宴宁非常客气,不说萧宴宁曾在礼部轮值,单说自打徐渊这个礼部尚书没了之后,皇帝至今没任命礼部尚书,而如今主事的礼部侍郎方郁还和秦家有姻亲关系,礼部这块可以说完全支持萧宴宁。
  萧宴宁同方郁走在一起,他没怎么客气,直接道:“柳宗立下大功,父皇很是看重,这迎接的差事礼部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方郁忙道:“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亲自监督礼仪上的一切事宜,绝不会有纰漏。”
  萧宴宁嗯了声,又耐着性子和方郁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能交差了,他道:“礼部对这些流程都熟悉,孤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孤就先回去了。”
  方郁:“……”看出来了,太子准备溜走了。
  方郁能怎么办,方郁只能含笑恭送太子。
  萧宴宁回到福王府时,砚喜正在指挥下人整理东西。今天跟萧宴宁入宫的是墨海,砚喜在王府忙,等到了八月初八吉时,他们就要搬入东宫。
  看似没什么东西需要整理,但折腾起来也得忙碌几天。福王府内大部分东西都会被留下,最主要的是要收拾萧晏宁用习惯的东西,还有一些私人用品,
  看到萧宴宁,砚喜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行礼,墨海则安静地退了下去。
  砚喜道:“殿下,梁大人来了,在殿内收拾东西呢。”
  萧宴宁立刻朝内院走去。
  柳宗带着西羌投降书回京,对整个大齐是一件大事,毕竟西羌在他手上没了。
  皇帝的意思迎接仪式要以往的礼节厚重一些,以示朝廷对柳宗的看重。
  萧宴宁则觉得按照以往的规矩走,该赏赏,该封封,绝不亏待。
  而且萧宴宁想除了要封赏柳宗,还要封赏安王和梁靖等人。俗话说的好,没有前人栽秧哪有后人乘凉。
  未来有关大齐和西羌这一战,史书上不只有柳宗的名字,也应当有安王这些人的名字。
  萧宴宁走到内院,并没见梁靖的踪影,房内也没任何动静。他心想梁靖该不会累了,所以去内室休息去了。
  走进房内,梁靖的确在,不过他并未休息,而是坐在床上愣怔出神。
  萧宴宁本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在看到梁靖面前的东西时,他微微一愣,随即耳朵有些发热,眼中也浮现出几许不好意思。
  众所周知,萧宴宁从小就喜欢金银珠宝,他小时候就有属于自己的小宝箱,里面放着皇帝和秦贵妃等人赏赐的宝贝。
  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宝箱也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都是宝贝。等他出宫入住福王府时,这些宝贝自然也随着他到了福王府。
  这倒也没啥,他小时候还有个小财迷的称号,要不然皇帝这些人小时候也不会可着金元宝赏他。
  主要是摊开在梁靖眼前的宝箱里并没有金银珠宝,而是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用泥巴捏成的各种小动物,从形状姿态来看,幼稚又可笑,一看就是小孩子捏出来的,有的还不成型。
  还有一些宫外的小玩意,拨浪鼓,大风车……都是小时候他出宫寻梁靖时买的,时间太久了,东西都残留着岁月的痕迹。
  除此之外,便是数封书信,书信大抵被经常掀看,纸张有些磨损,但都被很好很细致的封存着。
  梁靖对这些书信异常熟悉,都是他在西境那些年写给萧宴宁的。
  那时萧宴宁还在宫里,一举一动都在他人视线中,回信只有平安。等萧宴宁从西境回京后,他的信便寄到福王府,哪怕两人还没确定关系,萧宴宁开始认真地给他回信。
  这些信中的内容梁靖都不记得了,这些年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曾写过这些信,回想起来,也只有明白自己感情后那颗忐忑不安又惶惶期待的心。
  而在这些书信之下,还有几卷抄写好的佛经。
  那些梁靖已经忘了且认为并不贵重的东西,被萧宴宁至始至终很好的珍藏着,和那些世人眼中的宝贝一起,从宫里带到宫外。
  梁靖无意中看到这些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多久,他蓦然想到福王府里的小佛堂。
  萧宴宁不信那些,可他很真诚地供奉着。
  梁靖突然明白了,福王府的佛堂因他而存在。萧宴宁不信神佛,但希望神佛能保佑边关的他平安。
  萧宴宁从来没有说过他对梁靖的担忧,没有说过他对梁靖的想念。可是从很早很早开始,他一直把梁靖放在心上。
  梁靖抬起眼痴痴地看着眼前之人,他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什么话都形容不了他的心情。
  萧宴宁的不好意思也只一刹那,很快,他神色如常地坐到梁靖身边笑问:“怎么,傻了?”
  梁靖:“宴宁哥哥,王府的佛堂是因为我才有的吗?”
  萧宴宁点头,事实如此,没什么可否认的。
  梁靖眼圈微热,他就知道。
  “怎么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萧宴宁道,那时他帮不上忙,无能为力,只能做这些不知有没有用的事。
  这是他的一份心意而已。
  作者有话说:
  还在外面,先更。
  第162章
  萧宴宁这话说的轻描淡写,梁靖有些着急,他想反驳,但一时间脑子成了浆糊,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最后他只能不断重复道:“怎么能不说呢。”说着这话,他的眼角都热了起来。
  这是萧宴宁对他的心意,他自己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被他无意中翻了出来,那他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明明是属于他的东西是属于他的心意,怎么能不告诉他。
  一想到这些,梁靖的心就像被泡在了醋里,酸涩的厉害。
  梁靖并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十四岁上战场,他杀过人也曾差点死亡。他见过太多死亡,看过太多生离死别,所以很多时候,他觉得只要当下能开开心心就好。
  梁靖不傻也不笨,他心里清楚,和萧宴宁之间的关系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萧宴宁太心软。
  当初两人在西境重逢,是他没能掩盖好自己的心思,如果那晚他没有偷偷落下那个吻,如果那个吻没有被发现,他们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萧宴宁对他有感情,可并不是这种坦诚相待躺到一张床上的背德感情。他因一己私欲,把一个光风霁月的人拉入了泥沼之中。
  梁靖知道自己很卑鄙,明知道自己和萧宴宁之间的感情是他强求而来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像一只鸵鸟,把头埋下,逃避事实,只想享受当下,根本不想考虑事实。
  萧宴宁做的这一切,梁靖知道了应该高兴。然而与事实相反,他没有高兴,而那些被强行压制在心底黑暗角落,被他一直刻意无视的事实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愧疚、不安、惶然等心情环绕在心尖,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梁靖望着那些书信和手抄佛经,眼睛开始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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