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们不懂顾鸢。
  穆弘心想。
  狗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他仰头看着顾鸢,对方总很习惯用余光瞧人;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与引诱来。穆弘伸手压住顾鸢的膝盖,对方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不算拒绝——穆弘被踢得挺爽。
  他低下头去,对方身上的冷冷香气也同主人一般,放浪随意地缠绕着靠近的所有男人。
  顾鸢不用香水,总说男人们在他身上嗅闻到的味道,只是种虚无幻觉。
  穆弘轻轻咬住,想。
  顾鸢本人,就是最难抓在手心里的那道艳丽幻影。
  被品尝时,顾鸢忍耐快感的神色与忍痛无异。倚在沙发上仰起头,微微喘着气;肩膀颤抖着,露出脆弱优美、引人噬咬的脖颈。
  “我也想求婚。”穆弘突然说。
  顾鸢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拿起沙发抱枕,用力按在了小三恬不知耻的脸上。
  但再恬不知耻的小三,也比一无所知的丈夫要有用一些。
  这场游戏早已能预见结局。如果顾鸢愿意,完全可以在郁朝云求婚时,在对方最毫无防备、最脆弱的时刻揭露真相,给他难堪。
  郁朝云一定会怒不可遏。
  可即使这样,这人对顾鸢也毫无办法。
  穆弘其实挺喜欢这个游戏结局,但顾鸢似乎对此兴趣缺缺。
  “和我打赌的那个人,我有事找他。给他发消息也不回,烦!都怪你!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穆弘知道富二代被自己吓破了胆,已经不太敢在社交圈子里露头,于是说:“你要找他,他随时到。”
  他很会猜测顾鸢的心思:“顾鸢,就算你在那个时候拒绝郁朝云,告诉他这只是一场赌约和游戏,对他也不算什么的。没必要为他考虑太多,你玩得开心就好。”
  穆弘知道顾鸢有时会可怜一些...毫无价值的弱者。比如白晓、比如沈家兄弟;他对此并无意见。
  但郁朝云算什么东西?
  这家伙就算是被顾鸢甩了也不会去死,凭什么得到顾鸢的宽待?
  “这么恨他?一定要让他颜面扫地?”顾鸢懒洋洋地问。
  穆弘不恨郁朝云。
  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人,哪怕两家之间恩怨经年长久,他也完全不把郁朝云放在眼里。
  他只在意顾鸢对郁朝云的态度。
  “我只是想让你更开心一些。”
  这是实话。
  “对郁朝云来说,这种打击他熬得过去,不必为他考虑。”
  这也是实话。
  “你又不在意他,按照你最喜欢的方式继续就好。”
  这句,说了谎。
  “他对我很好。很爱我...即使嘴上不承认,也非常非常爱我,”顾鸢笑了,“所以,我很可怜他。”
  顾鸢心想,如果郁朝云听见这句话,恐怕要勃然大怒。
  可真相如此。
  郁朝云越爱他,他越是可怜对方。
  “他和他小叔都挺体面,那就这样吧。”顾鸢下定决心,“你明天把人喊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今日小三下了苦工,弄得他现在还腰肢酥软,于是才大发慈悲地让对方陪侍。顾鸢靠在穆弘身上,被紧紧揽在怀中,贴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清晰听见那颗无人性的心机械地跳动。
  可此时,这颗心脏正在失控加速。
  顾鸢挑眉。
  “只是和郁朝云的游戏结束。”
  所以,别在这儿发疯。
  但穆弘想发疯,他此时此刻嫉妒得要命,也疯得要命。
  “我不想你可怜任何人。”穆弘说。他希望顾鸢公平对待任何人,折磨所有人,不爱所有人——反正顾鸢也根本不爱他。
  顾鸢喜欢郁朝云吗?
  恐怕不。
  但顾鸢为什么可怜对方?郁朝云又不是要死了!就算死了,也根本不值得顾鸢怜悯!
  “穆弘。”顾鸢叫他的名字。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独独可怜郁朝云。”美人平静地说。
  那双眼,那双极难得一笑的眼。
  漆色冷淡,如墨玉深潭只会冷眼旁观的眼。
  如穆弘所愿,染上了些许快乐且残酷的笑意。
  “我只是,唯独没有可怜你。”
  第63章
  郁朝云今日心神不宁。
  他该是心神不宁的。穆弘比预想中要难处理许多。
  说到底,当初背刺穆家是接了某些人的刀。穆家不安分,偏偏执掌人又是个极自我自私,让人难以琢磨的纯血虐待狂。处理掉穆家,也算是处理了许多人经年累月的心病。
  但穆弘不是他们的心病,自然也不愿借刀。
  穆家出乎意料得盘根错节,一个海外遗孤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关系网。着实让郁朝云有些难办。
  而且穆弘打定主意要当他老婆的小三!
  郁朝云都不想问顾鸢前因后果,是真怕被对方气出好歹来!他心想:穆弘是什么阴间东西,也能配顾鸢这么挑剔的人欢心?
  他猜得没错,顾鸢是很嫌弃穆弘。
  但嫌弃归嫌弃,小三就是很难打——简直比蟑螂还要难打的生物!
  也亏是现代社会。若是倒退个一百来年,是那个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时代,穆弘下飞机第一天郁朝云就找人把他杀了。
  难办。且老婆还真对小三没怎么玩腻。
  郁朝云该是心生不宁的。
  但不知为何,今日那预感格外令人心烦意乱。他提前从公司回来,刚刚进门就听说顾鸢找了个不成器的富二代来家里玩。
  在顾鸢之前,郁家老宅老宅对大多数年轻二代来说简直就是禁区。郁朝云看不上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从少时就与他们保持距离。
  也就是顾鸢胆子大,谁都敢喊来作陪玩乐。
  郁朝云是个经常与老婆吵架的古板丈夫。
  他才不管顾鸢有没有玩得尽兴。既然他回来了,那就由他来陪顾鸢;其他人都得乖乖滚蛋。
  他走到门前,只下意识驻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家教严格,且婚姻观念传统的郁朝云可以接受与妻子吵架,但绝对不会真的让对方难堪。
  提起这点,他便想冷笑。小三理直气壮出入他家这么多次,难道是他这个正主没用,抓不了奸吗?
  无非是不想用这样的方法解决问题罢了!
  他听见屋内顾鸢与人说话。隔着门板,郁朝云却莫名清晰地听见了两人再说某个赌约。
  赌约?
  他不自觉将前因后果听完了。
  顾鸢知道郁朝云来了。
  他轻飘飘地望了富二代一眼,对方脸色惨白地回望着他。
  与这人比起来,沈贺都能拿得出手几分——也是当初喝多了酒,美色醉人;不然这人怕是根本没有胆子和顾鸢立下这种赌约。
  赌了什么?
  大概就是赌郁朝云和穆弘这两位“传闻”人物,会不会也是顾鸢轻易能弄到手的男人。
  无聊,但似乎又有几分意思。
  那日的顾鸢喝了不少酒,内里痉挛似的疼痛着;酒吧灯光狂乱地自他面上扫过,在这醉醺醺乌泱泱的混乱人群中;顾鸢最美,也最显冷静。
  他将如毒药般的酒精一饮而尽,说:“好呀。”
  今日,他同富二代说赌约自己完成了。
  “丢人,”他翻白眼,“也蠢。穆弘找你麻烦,你不会把我搬出来吗?花天酒地也没长点脑子,看不出轻重好坏,谁听谁的话?”
  富二代要是能看得出来,也不会在这里被顾鸢骂了。
  顾鸢心想:郁朝云闯进来时,这人可别吓厥过去——想想都头疼,到时候丢给郁朝云处理好了。
  他料想郁朝云听得清晰明了,知晓两人的关系不过是一场酒后游戏。
  不必说真情,连半分心意都不曾有。
  是郁朝云讨厌的那种最轻浮也最随意的游戏。
  顾鸢做好了郁朝云勃然大怒的准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鸢没说话,郁朝云也没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门外有人的富二代支支吾吾地为自己找补,却见美人恼火地皱眉,瞪向自己:“别说了!也别出来!”
  顾鸢分明听到郁朝云后退一步,转身就走的动静。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起身跟了上去。
  顾鸢出了房间,关上门。见十几步之外的郁朝云停住,深吸了口气之后抬脚还要往外走。
  “郁朝云!”
  郁朝云又走了几步。
  “装聋?真听不见?”
  郁朝云猛地转身过来,如顾鸢所想,面色阴鸷可怕到几近扭曲;眉梢抖动着看向顾鸢。
  顾鸢往前走了几步,倚在墙边。
  “几岁了,郁朝云?以为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就能把这事糊弄过去?”
  顾鸢居然还敢这么指责自己!
  郁朝云怒火烧心,一时间眼白都可怖地泛红起来。
  他知道对方薄情、不贞、半点不爱自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