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美人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带就还回来。”顾鸢说。
  “不,”郁朝云永远学不会怎么哄人开心,说完之后停顿良久,换了个话题,“上次我也给你买了对戒。”
  他此时无心工作,于是便贴着情人坐下。顾鸢懒洋洋地伸手推他,被郁朝云攥住手腕,半强制地扣在掌心之下。
  “顾鸢,”郁朝云叫情人的名字,“为什么只带小叔的?你不喜欢?”
  如果他早几个月问,顾鸢或许会有许多理由敷衍哄骗他;可事到如今,便只有一个原因。
  “忘记放在哪里了。”美人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说,我都想不起来有这事。”
  郁朝云心绪平静,他早知如此。
  “那就再买一对,”他说,“...不买同郁致一样的。”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极不会讨情人欢心,既不懂什么是对方喜欢的,也不懂什么是适合对方的。
  “不喜欢就换,不合适再换,”他说,“换到你喜欢、合适你为止。总能挑到这样一枚,顾鸢。”
  情人仰脸望他,墨玉似的眼眸中微微渗出些许怜悯。
  “你好像不开心,”顾鸢说,“不觉着很可笑?郁致在我面前都这样了…甚至算不上一条得宠的狗,你还要因此嫉妒、不快。”
  情人怜悯他,也嘲笑他。
  “是你非要来爱我,”顾鸢说,“你自找的,郁朝云。”
  顾鸢并没有陪郁朝云过夜,
  某人的确是个难以理解的铁血工作狂,在和情人亲昵及与情敌争风吃醋的间隙中,还要坚持着把班加完。
  顾鸢好心陪了一会儿,很快厌倦了这无趣时光。
  他很容易疲累,却也没有好好休息的习惯。顾鸢穿过走廊,站在二层的小阳台之上;夜色已深,也无风景可赏。
  苍白而神色恹恹的顾鸢自己,就是枯燥宅邸里最美的那处风景。
  顾鸢点了一只烟。
  他不常抽烟,此刻也只是静静地夹于指间;某枚对戒被郁朝云没收了一只,显得形单影孤——于是顾鸢便摘了下来,像放置男人心意般随手一搁,此时已经想不起来丢在哪里了。
  他时常觉着无聊。
  无论是酒精、宴会、还是欢爱;都再不能激起任何波澜。而日光下那些日常的美好趣味,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只夜间鸢尾。
  顾鸢也并不能从中品出任何趣味。
  倒是这场游戏,他玩得还算开心。
  可游戏总有结束的一天。
  他心想:这场游戏结束,接下来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找些更难招惹、更危险的人?还是去摆弄一些更荒唐出格的关系?
  他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坠落。
  眼中的风景时常苍白,以至于顾鸢不怕死也不想活,只是主动寻死同样没有意义——生也无趣,死亦无味。
  顾鸢心想。
  着实无聊,实在是太无趣了。
  郁致找到顾鸢时,便嗅到了某种微妙的危险情绪。他的心跳一下很快,站在阳台之外,止步不前。
  顾鸢听着动静,含笑转过身来,靠着栏杆问:“站这么远干嘛,怎么不过来?你侄子都把你送给我了。”
  美人嘴角带笑;却只是轻飘飘的,甚至连调情都算不上的笑。
  郁致看到顾鸢后腰靠着空荡荡的栏杆,心头一紧;某种危险的意境与眼前的画面重叠,他勉强笑着说:“小鸢...”
  那双眼冷冷冰冰的,毫无触动地看他。
  郁致恍惚地想:当真是,毫无回旋余地了。
  “深夜风大,”他垂下眼,柔和温顺地说:“怎么一个人出来?郁朝云又惹你不高兴了?”
  顾鸢轻磕了一下烟头。
  “烦,”他嫌弃,“不会说好听话,又只知道工作。”
  但郁朝云将顾鸢养得很好。
  郁致平静地想:哪怕他嫉妒得要命,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与郁朝云在一起时,对方身上那种危险的,摇摇欲坠的预兆便不那样明显。
  这显然最重要。
  “小鸢。”郁致温和地问,“有没有考虑过与他长久些。”
  顾鸢摇了摇头。
  “怎么,又不是抱怨你侄子挖你墙角的时候了?”
  他开着玩笑,男人只是温柔专注地看着他——让顾鸢觉着无趣。
  倒不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没意思;而是郁致本人对顾鸢来说,已再无任何意义与趣味。
  顾鸢撑着栏杆微微后仰,男人瞳孔猛得一缩,快步走来揽住了他;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手背便真的灼热刺痛起来。
  郁致抖了一下,将情人紧紧抱住,愈痛便愈发不愿松手。
  “快结束了,”顾鸢笑着说,“所以,稍微再忍一忍吧。”
  “我还要再忍多久?”沈贺抱头,痛苦地嚎了起来。
  沈二少好不容易挑了个郁朝云不在的日子,来郁家老宅偷偷找顾鸢。
  穆弘回国,生意上的事儿自然轮不到他们这群烂泥二代来关心。他们狠狠八卦了一下回国的理由,什么复仇豪门狗血商战猜了一圈,听得沈贺跃跃欲试,恨不得跳到人群中心大喊一句。
  “他回国就是来当小三的!”
  可是不行。
  他怕死,且惜命;何况顾鸢的赌约还未完全尘埃落定,提前剧透总是不好。
  每次聚会八卦,沈贺肚子里总是装着最多的隐秘又说着最少的话,憋了几天后忍无可忍,提心吊胆地来和顾鸢倾诉。
  说来也很冤枉。虽说他与顾鸢亲了几次嘴,但也只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不知为何郁朝云对他很有意见,弄得他胆战心惊,每次来比偷情还要慌上三分。
  反倒是某些道德败坏的真小三,那叫一个坦坦荡荡理直气壮。沈贺进来时,顾鸢正依在窗边打电话,他厚着脸皮凑过去听,正听见对方轻轻“嗯”了一声。
  “郁朝云?”他问。
  “穆弘,”顾鸢挂了电话,转身回答,“等会儿来。”
  沈贺:?
  沈贺:“他来郁家找你?”
  沈贺:“走正门?”
  顾鸢挑眉:“不然?”
  偷偷从后院小门溜进来的沈二少闭上了嘴,心想当代男小三真是恬不知耻!
  沈贺不当小三,自然不知道小三要远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知廉耻。
  他先是贴着顾鸢坐,没一会儿便紧张地坐立不安,主动挪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闲着无事的美人斜了他一眼,开口说:“没事。郁朝云还真能把你怎么样吗?”
  沈贺苦笑了一声,心想:祖宗。这人都为你发了两次疯了...你是可以不在意,自己不能不怕啊!
  他既怕正宫,也怕小三;在沙发上如热锅油煎一般坐立不安。
  顾鸢笑了声,冲他招了招手。沈贺苦着脸说:“别吧...我还不想死呢!”
  对面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偏过头去。自觉惹顾鸢不高兴的沈二少愈发坐不住,立马什么都顾不上地巴巴凑了过去。
  “不是怕死吗?”
  顾鸢支着下巴,阴阳怪气他。
  沈贺超级怕死,但此时离得近了,便察觉出对方气色比之前好上不少,自然艳色更盛;于是色令智昏地说:“也...也没很怕。”
  顾鸢笑了,微微低头。沈贺凑近,半跪在美人面前,小狗似的贴了过去。
  他被那双眼全然蛊惑,已完全忘记了宅邸主人姓甚名谁。只呆呆地伸着脖子,探着头;想更凑近一些——又怕对方嫌弃。
  沈贺总是想讨顾鸢开心,哪怕当小丑也当得怡然自得。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没什么好怕的。他和顾鸢是清清白白的朋友,最多是亲个嘴的关系罢!
  只是他靠得近了,对方便后仰着躲开,急得沈二少跟着往前膝行一步,被顾鸢抵着脑门儿推了回去。
  “我看你是不怕死,”顾鸢说,“忘了?穆弘马上就来。”
  第59章
  穆弘进门时,沈贺将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腿上,不尴不尬地坐得笔直。
  他心想:穆弘来怎么了?自己在正宫面前都问心无愧,难道还怕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
  ——可惜沈贺是真怕。
  顾鸢与富二代的赌约,身为顾鸢好友的他是全程围观,心知肚明。
  他知道谁与顾鸢打得赌,更知道对方前些日子突然被“教训”了一顿;闹得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最后还一句话不敢多说,默默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沈贺其实不太想知道,穆弘是怎么让那个富二代闭嘴的。
  听见顾鸢说穆弘要来,他猛得直腰站起。还真这样巧,沈二少刚刚屁股落在沙发上,穆弘就推门而入。
  他只觉着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硬是吓出一身冷汗。顾鸢还笑他,拿着腰垫砸了他一下:“看你这窝囊样!怎么,比起我来还是更怕穆弘?
  沈贺被砸得挺爽,又不敢面上表露。
  于是顾鸢又骂:“出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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