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啧。”宋洲刚想松手,就看到宋燃犀挫败地摆了摆手,听到他哀叹一声。
“他忙着呢,不过回国之后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宋燃犀看了眼手机,然后心满意足地说。
“好啊,那我也准备点礼物。”宋洲点点头。
半个月之后,戛纳电影节正式开幕。
这举世的盛会,所有人都将摄像机对准了红毯。
受邀前往的均是扬名世界的顶流明星,宋燃犀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跨下了车。
他的这一身西装极其低调,设计的亮点在于西装外套的前面两侧裁剪有如燕尾,如同随时准备振翅而飞的海燕。
他身上仅有一件饰品,那就是那条刻有他名字的土星项链。
三年前宋燃犀穿着东拼西凑出来的一套礼服来到这里,被扒出来全是盗版的牌子,在菜市场卖不过一百,外国媒体嘲讽了宋燃犀整整一年,就连国内也多有谩骂——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如今他身着顶级品牌的定制,英俊的眉眼有着无法掩饰的挑衅意味,单手插在兜里时散漫地一笑。
长达百米的红毯,宋燃犀每一步都走得步履坚定。
疯狂的闪光灯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却连眼睛都不眨。
有人高喊着“宋!”“宋!”,宋燃犀却只在那荣耀殿堂前的第一级台阶回了头——咔嚓、咔嚓,漫天的细雪恰恰在这一秒飞落下来,他回头看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然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没有获奖,但站在这里时,也是就这样远远地看了一眼,仿佛在给谁致意。
在那时没几个人恭喜他,没几个人期待他获奖,可宋燃犀的背依然挺得很直,依然眉眼桀骜。
《错轨》的主要班底合影之后,一起走进了场地之内。
今晚将公布最终的结果,这电影人最高级别的奖项——最终到底会花落谁家?
宋洲很紧张,说实话,他比知道宋氏出事时还紧张——他比宋燃犀更加在乎这份荣耀,他知道自己儿子为了来到这里,为了这个奖项付出了多少。
然而宋燃犀只是和许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仿佛什么都不那么重要。
宋洲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要复发了,忙从衣袋里拿出了片药含下。
“您老别紧张,我心里有数。”宋燃犀勾了勾嘴角。
“你心里有什么数?我看你其实也没多在乎。”宋洲哼哼。
“我知道这次能拿。”宋燃犀懒洋洋地说。
“如果不能呢?你小子别太自信。”宋洲有些焦虑,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怕宋燃犀期待拉得太高到最后又很失望。
“这次不能,那就下次,下次不行,那就下下次,总之五年之内我一定会拿下最佳男演员。”宋燃犀笑了下。
他的语气难掩轻狂,宋洲听了也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每一个奖项公开最终人选,观众的欢呼声都有如一击重重的鼓音。
砰。
砰。
砰。
每一击都重重地砸在宋燃犀的心脏上,看过这样多人的成功,很难不幻想自己也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他在这过程里,只紧紧地盯着颁奖人,很快也就把之前的故作轻松全都抛掉了。
“我们总听着一句话,'电影是造梦的艺术'。我和这位演员的导演是好朋友,我们曾经喝酒喝到天亮,在这期间我也听说了关于这位演员的故事。听说在拍一场水下的戏时,因为一些失误,刀刃从他手指的间隙生生落下,划出了从指尖到手背上的、长达8厘米的伤口。”
“血漫在了蓝色的水中,直到最后导演喊卡,他回到岸上血流不止,我们才知道他受了伤。没有人注意到他所表现的是真实的疼痛还是表演出来的,只是在那一刻,连同与他共同演戏的演员也没有注意到他真的受伤了,所有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全然沉浸在了他无与伦比的表演里。”
“在那一刻,真实与幻梦的界限就已经模糊不清了。我们被带到了这一场巨大而瑰丽的梦境里。我们当然并不是在鼓励这种方式……毕竟,真的想想就感觉到痛。”颁奖人耸了耸肩,他风趣的表情将现场的人都逗笑。
只有宋燃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也在笑,却又难以控制地用手去抹自己眼角的泪。
“他的眼睛总是能传达出角色的感情,甚至可以细腻到表情、语气,他以这样极其克制的方式来展示那无数复杂的感情。他还这样年轻,想必会是这里的常客吧。”
“让我们恭喜这位戛纳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宋燃犀。”
当那三个字落下,排山倒海的掌声蜂拥而来,无数摄影机发出了疯狂的快门声。
宋燃犀在全世界的注视下拥抱住了宋洲,然后又用力地和许弋击了一个掌,准备走上颁奖台。
他的嘴角完全控制不住,乃至走下楼梯时踉跄了一下。
观众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在那一天,宋燃犀成为了戛纳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他的笑容是这样灿烂,仿佛在那一刻真的成为了世界之王。
在谢过父母与导演之后,宋燃犀的最后一句颁奖词献给了一个不知姓名的人,他高举着金色的奖杯笑着说:“这个奖项的获得,以及我在这一刻所感受到的全部快乐与幸福,全部归功于我的爱人。我希望能将这一切都献给你。谢谢。”
他最后没有念出爱人的姓名,只是用嘴型念出了:尧新雪。
第76章
“你看了吗?我拿奖了。”宋燃犀戴着蓝牙耳机,握着方向盘,扬起的嘴角没有放下过。
宋洲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自己儿子的表情,更是坚定了这小子已彻彻底底地坠入爱河了这个结论。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宋燃犀的眉毛一扬:“我开车来找你。”
“嗯,今晚就到,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宋燃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愉快地动了一下。
等电话挂断之后,宋燃犀才注意到自己的爹一脸看戏的表情。
从尧新雪说出“你是我的”这一句话开始,他们的关系似乎就有了某种变化。宋燃犀找尧新雪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理所当然。
就像给宠物起名字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要对它负责了。
宋燃犀感到满心的快乐,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到尧新雪的身边。
他瞥了宋洲一眼,宋洲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后排,旁边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宋燃犀也不在意宋洲八卦的眼神,镇定自若地打开了车的音响,放了黑羊的歌,边悠闲地问:“您给他买了什么礼物?”
“你妈妈挑的一款表。”宋洲说。
应怜和他精心挑选了整整两天,希望能为儿子赢得一点好感。
宋洲还在表下面封了一个大红包,毕竟是见儿媳,仪式感还是很到位的。
父子俩的关系从来没有这样融洽过,也许是因为大病一场,也许是因为看到宋燃犀如今已经成就斐然,宋洲的态度温和不少。
宋洲早年一穷二白,之所以能有宋氏现在的地位都是靠自己拼来的,他熬了无数个夜,废了无数个策划案,最后用酒瓶子堆起来的一个宋氏集团。
他始终被人诟病为凤凰男的原因是爱上了清贵家族出身的应怜。即使宋洲在创业之路上不取应家一分一毫,娶到应怜就注定了他要被外界挂这个骂名一辈子。
他白手起家,所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因此宋洲对宋燃犀的教育也极为苛刻。当初宋燃犀闹着要演戏就断了他的全部生活费,父子俩一度闹得很僵。
如今却能坐在同一辆车上时不时地说笑。
宋燃犀在那一秒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宋燃犀真是一个幸运、幸福的家伙啊,吃了这么多苦,熬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取得了人生中最渴望得到的成就。然后,他将带着这份举世的荣誉,骄傲地挺着胸膛,带着自己的父亲去见喜欢的人。
宋燃犀在那一刻奇妙地共情了千年前那些得胜归来的将军,他紧紧攥着方向盘,毫不犹豫地踩着油门不断加速。
啊,尧新雪,尧新雪。
真想见到他,拥抱他,告诉他这终于来到的一切。
他们这两头狐狸从三年前就开始相互依偎,在窄小的浴室里交颈而吻,听着彼此有力的心跳,默许着必需成功的誓言。他们伤痕累累,苦苦等待了三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他们受到过无数的冷眼与嘲讽,最后终于踉跄着爬到了山顶。
眼前的高速公路在不断地往前延伸,辽阔的平原与呼啸的风,璀璨的阳光与干燥的空气,一切都这样声势浩大,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迎接着这位年轻的胜利者,他带着满腔的喜悦与幸福不断地往前冲着,如同一匹快乐的小马。
砰————!
可眼前色彩斑斓绚烂的一切景色如同玻璃一瞬间被暴力震碎,气温一瞬间仿佛被猛地扭曲拔高,价值八位数的宾利如同孩童手里捏着的玩具被轻易地捏瘪,巨大的冲击力让宋燃犀猛地撞向了安全气囊,轰鸣声有如千万根针倾轧过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