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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李洋按下了最后一串熟悉的号码,上面的备注清晰地列在尧新雪曾给他的表格里。
  宋燃犀在近乎战栗的快感里,痴迷地望着骑坐在他身上的人。
  而尧新雪只是一如他们初见时的那样,温柔而狡黠地笑着。
  第63章
  【我叫蒋胜,这是我的身份证号XXXX……我在今日想向梅梢月道歉。我承认,我之所以指控梅梢月侵犯了我的儿子蒋文杰,是因为收到了一些人的唆使……】
  【都是因为我见钱眼开,才会做出这种事,我没有想到……梅梢月竟然会因为这个……】
  ……
  牙黄佝偻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像一个眼神哀伤忿恨的、渴望得到支持的受害者,而是像一个被判下死刑的囚徒。
  他面黄肌瘦,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堪,仿佛受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打击。然而这副落水狗的模样并没有得到谁的同情,舆论只是被迅速地点爆。
  【啊?什么意思?这人不是之前指控梅梢月侵犯他孩子的爹吗?现在又跳出来了?】
  【我靠到底怎么回事,事情又有反转了?】
  【梅梢月都自杀了……网友就这么被你当枪使?】
  【疯了吧,想钱想疯了吧,现在人死了你又良心不安了?】
  ……
  网友们纷纷发表起意见,质疑和谩骂的声音很快就高于一切。
  在梅梢月没死之前,在所谓的“铁证如山”面前,辱骂批评,高呼着梅梢月恶心、该死、应该被关进监狱的人数不胜数。
  他们甚至仅凭着一篇文章、一张照片就能为“受害者”冲锋陷阵,一旦有人唱衰,就如同找到了最志同道合的伙伴似的,开始昂首挺胸如公鸡般划下三八线,开始头头是道地攻讦对方。
  甚至于他们并不知道梅梢月是谁,只是义愤填膺,发了疯似的敲下键盘。
  然后一切就如同一场疯狂的热病,如同一场不彻底摧毁对方就不会停止的台风,轰轰烈烈地席卷一切,直到迎来他们满意的结局为止。
  而如今,情况又一次出现惊天的逆转,网友们也又一次迅速地站在了“正义”的一边——这多好利用啊,逼死梅梢月的是他们,如今哀悼同情梅梢月的也是他们。
  【梅梢月也太可怜了,到死也没看到你这个傻逼滚出来道歉。】
  【这顶帽子都敢扣你还是人吗?】
  【我看你其实也不在乎你儿子,想钱想癫了吧?】
  【谁给的钱?梅梢月这个脾气会得罪谁?】
  ……
  看到这段视频时,梅梢月的粉丝已经哭出了声,他们不断地喊着“还梅梢月清白!”“真正有罪的不是梅梢月!!”的口号。
  紧接着,中午十二点,一段录音被放了出来。
  梅梢月死前痛苦而沙哑的录音被公诸于众。
  “我会把我得到的钱拿去建游乐场、孤儿院……他们太苦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们一直在逼我交出股份,所有人都在逼我……”
  全网炸了。
  “他们”是谁?“股份”是什么意思?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大批大批的网友跳了出来,他们罗列出来了一堆当时攻击梅梢月的媒体与梅梢月死后利益相关的人员——指针音乐的CEO段以宿赫然在列。
  “扒出来梅梢月之前居然还是指针音乐的股东?”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指针音乐工作过一段时间,见过梅梢月参加股东大会,而且一直有传闻梅梢月其实和公司高层不和……”
  这条评论一出现就被删了,但很快就被5G冲浪的网友们截了下来,“梅梢月是被公司逼死的”这个结论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
  指针音乐一天之内蒸发了千万的市价,删帖撤热搜的时间远不及网友们冲浪的速度,为了安抚过激的粉丝和网民,最后终于有相关部门提出了对梅梢月自杀身亡案件的重新调查。
  指针音乐的大楼早已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传闻中的段以宿迟迟没有露面,只有零星几个眼尖的记者注意到,在人迹稀少的西门,身穿着定制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弯腰坐进了警车。
  尧新雪正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听着几个贝斯手面试。他的长发已经长到了腿间,夏日嫌热,就会扎成高马尾。
  他的左边坐着薛仰春,右边坐着尧新橙。
  尧新橙注意到他颈间暧昧的吻痕,只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然后将空调的温度稍微调高一点。
  他们面见了好几个贝斯手都不满意,就在薛仰春和尧新雪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尧新雪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尧新雪按了接听。
  对方没有说话,却只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轻轻一笑。
  “今晚去我那里。”男人的声音依然是这样从容、不紧不慢,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哪怕网上已经因为他开始撕得腥风血雨。
  “我好忙。”尧新雪的眼睛微微弯起,也这样懒洋洋道,说出拒绝的话却像是恃宠而骄。
  “我九点到。”他挂断了电话,强势而熟练地将尧新雪的拒绝忽略。
  即使来电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尧新雪却也早已在对方还没开口就知晓对方的身份——段以宿。
  只有段以宿会以这种命令的口吻和尧新雪说话。
  “啊——好烦。”尧新雪忽然有些不满道。
  薛仰春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因为自家队长从来没有这样不耐烦的样子,像小孩玩着游戏突然被家长暂停了一样。
  她和尧新橙对视一眼,以为是因为找贝斯手不顺心,于是撑着下颌歪着脑袋看尧新雪:“那把楚枕石找回来好不好”
  尧新雪侧了侧头,望着薛仰春宝石般的眼睛,仿佛在思考把楚枕石叫回来的可能性,等薛仰春以为他要点头同意时,尧新雪却认真地说:“他不会原谅我。”
  薛仰春皱着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谜语,和他对视,然而尧新雪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像以往一样温柔而随意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选贝斯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今明两天选出来,我有事先走了。”
  “哥。”尧新橙却在这时忽然出声,尧新雪转过头,只见那个脸上有着些许雀斑、安静沉默的大男孩望着自己,褐色的瞳孔写满了依恋,最后只慢慢地说:“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尧新雪笑了下,然后在薛仰春震天的“什么——”声音里走出了包厢。
  尧新橙望着被关上的包厢门,只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夜幕降临,段以宿脱下了西装外套,他的神态自若,慢条斯理地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也许是觉得身上沾染的味道难闻,也许是因为觉得晦气,他随便收拾了下干净衣服就走进了浴室。
  “配合调查”对段以宿来说只是走走过场。
  段以宿洗完的时候尧新雪已经来了,抬眼看去,尧新雪正穿着无袖黑色背心和牛仔裤,坐在地上把玩着一把珊瑚红的贝斯。
  他的长发散落在地上,落在象牙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白皙的手指飞舞过贝斯弦。
  尧新雪似乎玩什么乐器都得心应手,勾、按弦的动作标准而高速,修长的十指配合得天衣无缝,如同灵巧的蛇游走过琴弦之间,低频的音色让段以宿的胸口发麻。
  繁复的技巧在他的手指间轮番上演,在今天面试的所有贝斯手里,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能将这些完整而流畅地一一呈现。
  尧新雪,为音乐而生。
  他想到哪就弹到哪,直到琴弦最后微微颤抖着恢复静止,才抬起头看向段以宿。
  尧新雪的眼睛是狐狸眼,眼型长,眼尾略上挑,看人时却像猫,很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像是因为看到段以宿还安然无恙感到遗憾,他的眼睛眨了眨,最后又低下头想去看贝斯。
  然而段以宿却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逼迫他看向自己。
  “是你吗?”段以宿问。
  尧新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挑起嘴角,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很乖,修长如天鹅的颈仿佛轻易地就能被折断。
  “我不是梅梢月,这招对付不了我。”段以宿注视着尧新雪的眼睛,微微低头,开始吻尧新雪的唇角。
  似乎没有打算让尧新雪回答,段以宿只是耐心而温柔地沿着尧新雪的颈一路向下亲吻,如同食肉动物确认着自己的猎物的归属权。
  “如果你想毁了我,不要用这种过家家的做法。”段以宿说。
  尧新雪被他掐痛,呼吸颤抖,却依然笑着慢慢地、认真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在深夜我睡着的时候,去厨房拿一把水果刀插进我的胸口。我会因为凶手是你,不挣扎,不喊叫,”段以宿笑了,低声喃喃道,仿佛在说着睡前故事,“我向你保证,这里、这附近没有监控,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杀了我;我向你保证,我死后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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