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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酒精如同催促的鼓音,轰隆隆地碾过迟天境的脑子,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却始终无法移开落在尧新雪脸上的视线。
  尧新雪此刻和他面对面,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唯一的一缕月光就这样落在他的侧脸,蓝灰色的长发像大片大片的花海,散落在床上。
  迟天境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了。
  尧新雪起身时,迟天境的心里涌现出强烈的失落,在那短暂的一秒里,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丢弃了,当他也匆促地起身,想要看尧新雪时,他却只看到尧新雪的背影。
  迟天境坐起来,僵硬地走到他的身边,笨手笨脚,舌头打结般说:“对不起……我……”
  “拉链,拉不开了。”尧新雪理过自己的长发,然后将手按在了迟天境的小腹,推着他走似的,一步一步地再次把他推回床上。
  喝醉的尧新雪如同一只恶劣的猫,不讲任何道理,将迟天境当作可以任意玩弄的对象,可以攀附在迟天境的身上胡作非为。
  即使现在尧新雪的表情看似万分苦恼,迟天境却仍然非常紧张,他也已经到了濒临失控的程度。
  因为尧新雪此时此刻就坐着,居高临下地望向他,眼底有他此刻无法看清的笑意。
  蓝灰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腿上,如同卷曲的绳索牢牢地禁锢住迟天境的所有动作。
  他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看到尧新雪将手伸到腰侧,解开了一颗扣子。
  黑暗之中他的听觉仿佛变得特别灵敏,背链被拉开的声音极为清晰。
  迟天境快要疯了,他看着眼前的尧新雪,连自己仍在呼吸都没有意识到。
  漫长的夜里,迟天境的脑子无比混乱,却也感到无比的快乐。过去的所有幻想此刻都成为了现实,灼热、快乐得令他头晕目眩。
  他迷恋地看着尧新雪垂下的微微颤抖着的长睫,那只握着麦克风的手就这样按在自己的身上,成为唯一的支撑点。
  尧新雪那漂亮的眉微微皱着,仿佛无可忍受一般,细腰却出乎意料地柔韧。
  那一夜无比地漫长,于迟天境而言却极其短暂,他害怕着迎来明天,战栗着享受着此刻。
  金属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迟天境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皮带。
  第18章
  迟天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注意到手边没人时,立刻惊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他才看到尧新雪,尧新雪正屈着膝坐在床边,看着手机。
  如瀑的长发掩盖过他赤裸的背,隐约露出暧昧的红色痕迹,在他瓷白的皮肤上,指痕、吻痕如同原本完美无瑕的雕像上经过时间后生出的一道道裂痕,既旖丽又引人遐想。
  一切无不在昭示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迟天境的大脑一下子又暂停了。
  “醒了?”尧新雪注意到他的动静,就这样侧过头来看他,眉眼弯弯,和平常一样。
  “嗯。”迟天境的耳朵红了,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尧新雪,轻轻地理着尧新雪的长发。
  尧新雪不说话,迟天境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尧新雪一弯唇,他伸出手揉了揉迟天境的脑袋,挑起眉,“你后悔了?”
  “没有!”迟天境立刻回答道,但看着尧新雪,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只好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我就是怕你……”
  “不用多想。”尧新雪轻笑,手指卡住迟天境的下颌,随意的、奖励似的给了他一个吻。
  迟天境被这个吻砸得头晕转向,只能胡乱地点着头。
  “新雪,”迟天境坐在尧新雪的身边,如同被教得极好的大型犬,依偎着唯一的主人。他的声音因为晨起,还有些沙哑,却极其温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三斧酒吧,你在唱歌,我听人家说,你是第一次来。”
  迟天境磕绊地说,他低着头只是看着尧新雪的背,却很认真,“我当时就觉得,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你无论做什么,都很好看,唱歌也是那么好听,很多人喜欢你。”
  “那你呢?”尧新雪也认真地听着,他允许迟天境将自己的一绺头发缠在手指上,仿佛只是一时兴起地问道。
  “我……”迟天境和尧新雪的视线相碰,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环抱住了尧新雪,“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尧新雪笑了,迟天境能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就这样笑得肩膀轻轻颤抖。
  “好想一直看着你唱歌。”迟天境脸有些热,听到尧新雪的笑声却很高兴,他将侧脸贴向尧新雪的脊背,声音闷闷的。
  “那为什么想做警察呢?”尧新雪问道,他点了一支细长的烟,烟雾缓缓地盘旋在这逼仄的房间里,这个角度里,迟天境其实看不见他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迟天境只是沉默了一瞬间,嗅着尧新雪的发香,他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他轻声说:“我和我父亲的感情很好,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他很善良,是一家孤儿院的院长,陪着那些孩子的时间,甚至比陪我要长。但是我还是很爱他,尊敬他,因为他只要有闲暇时间,都会回家陪我和妈妈。
  我记得,他晚上回来,喜欢带我去公园。白天我看着那些孩子和父母在这里玩,我孤身一人,但我并不羡慕他们。
  因为到了晚上,我的爸爸也会带我来到这里。他会把我架在肩膀上,我就抱着他的脑袋,等他带着我跑在公园的草地上,像白日里所有孩子的父亲一样,那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那个时间里公园里没有其他人,这是只属于我和爸爸的记忆。
  我知道孤儿院其实很难经营,妈妈一直劝他将孤儿院转手。但是爸爸并不同意。他说,他实在不放心,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交给其他人。
  他在我心里,是英雄般的存在吧,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当时我躲在书房外,偷看到他们交谈的这一幕。他比那时的我高太多了,高得和我心里的形象等同。”
  尧新雪没有作评价,只是吸了一口烟之后,转过身来吻迟天境,在吻的间隙里将那口烟渡过去。迟天境从来没有抽过烟,因此被呛出了眼泪,他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笑了一下,靠过去追着想要继续吻尧新雪。
  “然后呢?”尧新雪容许他吻了一会之后,将手指抵在了迟天境还想靠过来的唇前,笑着问。
  “然后在我七岁那年,孤儿院起了大火,我的爸爸死了。”迟天境用手指,轻轻抹过尧新雪的唇沿,注意到尧新雪瞳孔一瞬间的收缩。
  “被吓到了吗?”迟天境再一次抱住他,“没关系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迟天境习惯了别人听到自己身世或震惊或同情的神情,于是也理所当然地将尧新雪此刻反常的神态归因于此。
  当迟天境成长到如今,他已经不再为这件事感到痛苦。很久不再和其他人提起之后,再说出口时心里只剩下了极淡的难过。
  他轻轻地拍着尧新雪的背,用着轻松的语气说:“你还想听吗?”
  “嗯。”尧新雪将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背,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
  “没有人查出来为什么孤儿院会突然失火,他们只能当作是意外,爸爸只是恰巧没有逃出去。”迟天境平淡地说,“我和妈妈一起去太平间认领尸体,我像在夜晚的公园里抱住他的头那样抱着他,却留意到他头颅右侧的位置有一块不正常的凹陷。因为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和警察们提起时,他们也只是说,是我的错觉。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想要查清真相,我怀疑爸爸不是没有逃出去,而是被谋杀的。”迟天境抱着尧新雪的手在说出这句话时一瞬间收紧,他闭上眼睛,感到眼眶的干涩,“我想做一个好警察,我想知道他的死的真相。”
  他的话音很轻,语气却极为坚定。
  尧新雪轻轻地眯了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带着或讽刺或怜悯的意味。
  然而很快他就温柔地用没拿烟的手拍拍迟天境的背当作安慰:“你会的,祝你能查清真相。”
  “嗯,好。”迟天境低声应道。
  “哭鼻子了吗?”尧新雪捏住他的脸,眼神带着温柔的、戏谑的意味。
  “没有。”迟天境笑了,这句打趣的话让他一瞬间回神,尧新雪此刻温和的声音提醒着他:迟天境现在不在太平间里,那个七岁的孩子现在也已经长大了。
  “那就去帮我买杯柠檬水吧,已经九点了,”尧新雪贴着他的耳侧轻声说,“我要去洗个澡。”
  “还需要什么吗?”迟天境的耳朵再一次通红,他的视线眷恋般从尧新雪的眼睛落至尧新雪的嘴唇,很快就意识到尧新雪想喝柠檬水是因为自己,于是着急忙慌地跳了起来。
  他匆促地穿好衣服,回过头,只看到尧新雪将身下的被子拉高了一点,遮过腰,低声笑道:“还有治腰痛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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