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58节
然后他的左铺就很同情右铺,开始传授他如何用羊解决……当然前提羊得是自己家的,不然就会像他一样待在这里。
那天听到这里的时候,段凛忽然就不想在这儿待了,他意识到自己待在这里,就会被看成这种人,而同屋甚至都没有一个杀人放火抢劫的,几乎全是这种货色。
又是一个平凡的雪域早晨,从臭烘烘的大通铺睁开眼起床,到时间统一外出洗漱,当然很多人并不洗漱。段凛走出砖屋几步,含了一口刚化的雪水,就听见有人叫他,通间管事是个面相冷厉的老人,用很熟练标准的洛下音说道:“段凛,乌苏王子叫你去见他。”
段凛疑惑,擦了擦嘴,“是三王子殿下吗?”
扎哈额真没有再开口,只是把他带到空旷的雪地上,给他指了不远处的一个白羊帐,段凛只好谢过老人,朝着帐子那边走去。
白羊帐里有两个人,一个坐着轮椅的,长相极为俊美的青年,段凛一时之间都怔愣了,怀疑自己大白天看见了天仙化人。
还有一个面相很年轻的少年人,见他掀帘进来,少年笑容和煦,还行了一个世家的礼节,“段都尉,俺马上要去上任了,任雍西郡公……恁家是在张掖,所以俺家先生说,可以给恁带一封家信,顺道。恁觉可好?”
段凛迟疑,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王澈,王澈揉了揉眼睛,困倦得很,“顺手为之,不必多想,殿下远行不管事,也不必你信中为难,给家人去封报平安的信。”
段凛点点头,郑重其事,对着两人行礼。
一封家信百二十字,竹纸折叠,外层再包一张干净的旧纸,乌苏把这封家信揣进怀里,想了想,说道:“段都尉,最近一段时间,恁要是想出来的话,就出来吧,可敦可能……没什么空来见你。”
段凛沉默,他这是被彻底遗忘了吗?以致于那个女人劝降到一半,就不再想要他了?
乌苏看他脸色不对,连忙找补说:“可敦事情很多的,这次可能有别的事要忙,不是故意撇着段都尉的。”
眼见乌苏解释的话越描越黑,王澈打了个哈欠,“早上才飞走的,嘎嘎乱叫,背了两个大麻袋,可能出去十天半个月吧……”
段凛自动把“飞走”视为一种世家的幽默,沉默着点点头,没有要自行离开俘虏监狱的意思,等二人离开后,去打了饭。回到砖屋里,段凛刚坐下,就见又有人被扭送过来了,吵吵嚷嚷的叫他听见几句。
哦,是个偷牛粪的,通常偷牛粪不会坐牢,但这人偷的数额巨大,要关十天。
年关刚过,江山覆雪,林一象征性穿裙裳走在一条荒路上,她身上唯一和世族贵女不相似的地方就是肩上扛着的两个大麻袋了,好在这里没人。
此地胶东郡,林一主要是想到海边看看的,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委屈,打从十天前,她就没能摸到男人了,不光是苏赫阿那,他甚至把幼鸟的事给传播开了!现在连亲卫都开始躲着她走了,鸟大王震怒!她都没有想过摸亲卫,窝边草怎么能吃?她的道德水平哪有那么低,尤物冤枉她!
可是那些羽管死活就是不成熟,林一也很难办啊,她对鸟人的成长速度也没有概念,万一真的能活个四百年什么的,幼崽期不得抵一个苏赫阿那?那可真的完蛋了。
何况幼不幼崽这种事,是王澈能说了算的吗?反正林一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个成熟的大鸟了,现在只是身体发生了一些二次发育之类的事而已。
背着四百斤的麻袋,林一往海边走去,没走几步,身后马蹄声呼啸,有个很近的响动从背后传来,林一一百八十度回过脑袋,就看见十几匹马远远近近从她身后窜出,最近的青年骑在马上伸手要去夺她的麻袋。
林一两手一扔麻袋,直接连人带马给掀在地上。
“毁败了哇!介娘们夹手,细锅儿野完蛋了啊!”浓重的胶东口音传来,十几个响马呼啸串联,很快呈现出一个包围的骑兵阵型,但忌惮于被林一按在地上的“细锅儿”,响马们光咧咧就是不上前。
林一瞅瞅这个细锅儿,发现长得实在有些丑,淡眉毛细眼睛,尖嘴猴似的,在一众响马里扫了一圈,指了指一个披头散发的浓眉青年,“恁先来!”
响马们纷纷迟疑,有个粗嗓子喊:“大锅!”
大锅沉着地策马上前几步,开口竟然是很正宗的官话,“女郎气力不凡,我老四兄弟一时有眼不识泰山,不如这样,老四的马你带走,就当扯平如何?”
马,这可是响马的重要财产,别说地上的老四不乐意,其他人也都嚷嚷起来,“大锅,这么多人怕介娘们迈?围起来弄了!”
林一挥起一只二百斤的麻袋就把那个嚷着围起来弄的响马砸进雪地里头了。
响马们原本挺有章法的骑兵阵顿时又向后退了一大圈,那大锅看起来更谨慎了,跳下马来,行了个绿林礼节,“女英雄!恁也是练家子,山不转水转,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放我兄弟一条路,他平生只好抢劫,不曾有污秽心思。看女英雄孤身一人,也是落魄,我乃大泽山扛把子甄及,这些年也有几百个喽啰帐下听令,今日请女英雄上山,便坐一把交椅如何?”
林一把踏在那细锅儿身上的脚收了回来。
大泽山是个位置非常微妙的地点,不临海,但靠海,以山为盾,是很典型的土匪窝子,也很好分类,有马的是大小首领,没马的是喽啰。
今天这十几个首领出去就是雪后猎物好抓,出去打猎的。回来的路上看到林一一个落单女子,肩上扛着很大的麻袋,不等大锅甄及开口,那老四就认为是些什么轻便昂贵的皮子布料之类,伸手去飞马抄夺,然后就被按地上了嘛。
土匪也是人,雪天没吃的了也在煮麸皮草料,他们甚至比一般的流寇还要惨一些,林一看到的几乎都是皮包着骨头的瘦猴,相比起来甄及这个大锅吃得还挺好,他打了两只兔子回来吃。
当然兔子现在归林一,一只烤一只炖,林一也就打开了自己的麻袋,把里面切好腌好的盐牛肉拿出来分。
土匪们眼睛雪亮雪亮,甄及看起来矜持一些,“女英雄,使不得,使不得!这牛肉珍贵,哪有刚上山就叫兄、姐妹分自家家当的,这不应当!”
但是老三老四已经齐齐伸出了黑手,去抓牛肉吃了。
林一摆手,“嗨呀,不是啥好东西,俺吃腻了,来,都吃点,外头站着的也来分分!”
甄及很感动,然后不许喽啰们过来分,只给十几个首领匀了些,很抠搜地扎好麻袋还给林一,客客气气给她倒了热茶,这才很温和地询问道:“女英雄年纪不大,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大姐也行。”
话到一半,林一就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甄及马上改口。
他改口道:“听大姐口音是鲁地那边的?怎么大雪天孤身在外头?遇上豺狼虎豹可怎么办啊,大姐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正疯狂往嘴里填牛肉的老四差点给噎死,没噎死也在翻白眼缓气,就这一脚把他踩成王八的力气,这位大姐能有啥难处啊,把夫家给灭门了出来跑路迈?
林一吃了口烤肉,冷怒着说道:“家里男人不晓事,我看他来气,就出来转转。”
甄及更加小心了,才劝解了没几句,就看到匪窝子里有个络腮胡抄着手往这边屋里走,老四招呼道:“二哥,大冷的天你出来干啥?嫂子孩子热炕不够你忙活嘞?”
络腮胡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嗨,女人家家不晓事,屋里头闷得着气,出来转转,大锅今天还带了姑娘回山啊?”
甄及左看看林一,右看看自家老二,忽然脑壳一阵痛,欲言又止。
要不然,咱回家赔个不是呗?
第116章
林一对土匪窝子挺满意的,胶东压根不算冷,按照古九州来划分的话,这里属于兖州,州是古时的划分,但一般不这么算的,魏朝实际是郡县制,而“州”,实际上是一个理论上的,不可能在魏朝实现的行政单位。
拿林一现在占领的地盘来算,她在魏朝都不能算一个完整的“州牧”,因为她得到的是雍西和辽东,属于雍州的范围内,而雍州理论上下辖的单位是:关中三辅、弘农郡、上郡、北地郡、安定郡、天水郡、陇西郡、金城郡、雍西四郡(已下)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定襄郡、雁门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已下)。
对雍州这只庞然大物而言,她只握巨弓两梢,未得弓腹。当然,不好妄自菲薄,因为雍州这个单位在古九州体系里属于最大的一州,它们包含了朔方、幽州和凉州在内,因为魏人视沿边一带的防御体系为一个整体。
而现在的兖州下辖的单位也很大,为了防止被说是在充字数的原因,就不一一列举,总之这个州有十八个郡,胶东是其一。
而对大泽山的土匪来说,他们唯一熟悉的地形就是胶东这一亩三分地,三山夹两湾,他们之中最远的有人跟着莱州湾那边的海匪渔霸上过最南边的刘公岛。
甄及一边抠脚,一边给林一讲解他的辉煌土匪生涯(仅限胶东地区)。
胶东的匪多,有山就有匪,有岛就有匪,一个村里不出几个“走失了途”的年轻人,那都不叫传统胶东老区。甄及给林一说到:“崂山、昆嵛山,海湾一带……有名有姓的匪窝子就数得着我甄及啊。大姐,*你来了就不要客气,住下,家里男人不晓事,我这里的兄弟随你挑!就坐一把老三的交椅,如何?”
他挺喜欢用“如何”来结尾的,听起来有些文气,林一不在意这个,看了一眼臭烘烘的响马们,然后摇了摇头。
“恁这些木一个比得上俺男人的,不要不要,恁自己收着。”她撕咬着一只兔腿,反而若有所思道:“这么多土匪,咋你们住山里海里?不去弄些田来种,光等着庄稼人种完然后抢过来迈?”
甄及没有感受到杀气这种东西,他今天为了留下林一这练家子,也是出了血本了,拿了一坛子酒出来给众人喝,自己也抿了几口,感受着寡淡的酒气入喉。他不服地说:“我这里五百个兄弟,五百个里筛不出个俊男人来?可能瘦点,养养就好了嘛,行行行,可能大姐看不上土里刨食的,有机会咱去城里弄个白白嫩嫩的世家子回来!”
说到种田劫掠这事,不等甄及开口,那络腮胡子老二就粗着嗓子说:“哎!你这娘们就不晓得事情,匪是哪里来?怎么说我们不种地?大锅从前有地,良田一百七十亩,还娶了个世族的旁支娘们,然后嘛,地是人家的了,媳妇儿也是旁人的了,他一刀攮死了人,就此落了草。”
尖嘴猴老四咕嘟一口闷下酒,也说道:“我没得地啊,我爷去镇上买盐,被马车撞死咯,那主子嫌脏了车,说我们家买私盐,一家子五六口就是我一个人跑出来了。”
甄及看了一眼屋里众人,然后不倒酒了,只给林一匀了半杯,就把酒坛封起来了。
一群破家的财神,说起过往来就要喝酒,纯是为他这点子酒来的。
林一也砸吧了一口酒,没啥味儿,那点酒劲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她盘腿坐问道:“三山两湾多匪,就没想过弄些好地方,窝在山里岛里,草草完此余生?”
土匪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话风不对。
林一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可不是帮助土匪打地盘,而是迅速过了过胶东的地形,然后是兖州的位置,周边的青州徐州等地。这不是她占飞地的老毛病又在蠢蠢欲动,而是来都来了,不做点啥子感觉上很奇怪。
土匪们没什么大志气,但有一股子离经叛道的精气神,林一把人头拢到一起,声音沙哑:“胶东是个很好的地方,进可攻,退可上岛,整体上,这是一个半岛结构,而半岛是最容易割据的地形之一,不要看地方大,就觉得占不下来,大泽山有五百个土匪,你们知道五百个人能干啥吗?”
老四声音一下子放大,激动说:“弄俩大村!”
林一一巴掌拍在那丑脸上,训斥:“眼窝子浅!我打雍西那边的时候,最后一个县就留五百守军,五百人可以弄一个县!而咱们有了一个县,就可以招兵买马……这儿没马就算了,靠着一个县的底盘,我们可以收拢更多的兄弟,组织起来,通过这个县来控制周边的县,再进一步拿下胶东半岛。”
她的话里甚至不怎么带煽动的成分,土匪们都懵了,甄及也懵,他算是土匪里难得的见识比较多的大哥了,偶尔夜深人静,会琢磨自己要是哪家世族的家主族长,不晓得有多快活,可他没想过打下胶东啊!因为胶东是真实存在的,好大好大的地盘啊!而且胶东半岛不是一个胶东郡,而是还有一个东莱郡,是两郡之地。
林一直接用手指头蘸酒液在桌面上画简易军事地图,“这里就是咱们所在的大泽山,这里是即墨县城,胶东郡治,联络昆嵛山和莱山一带的土匪兄弟们,奇袭下即墨,然后转入平度,再闪击掖县,这里就形成了一道封锁线,我们沿线打援,这就切割了东莱方面和朝廷的联系。”
她一只脚踏在桌上,嗓门提高了一些,“东莱,易攻难守,大面积的粮仓!夺下东莱,再转胶东,占着整个半岛,进可攻退可守,两郡之地,胶东半岛,和我辽东隔海相望,只要再打通渤海渔阳涿郡等地,你们就连在一起了啊!”
土匪们仍是面面相觑,老二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下,惴惴不安地放了个屁。
林一抓了抓头发,看看这一屋子的匪首,外面的喽啰瘦得像几天没饭吃一样,这可能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她把脚放了下来,然后啃干净兔腿,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道:“俺今晚睡哪儿?”
甄及留下了老二,安排林一去和老二媳妇儿睡,老二媳妇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带俩娃,面对林一时有一点拘谨,林一掏出盐牛肉,她马上就很热情亲切,把最好的麦秆堆起来给林一睡。
啊对,没有什么床褥子,这年头穷人家里保暖的就是干燥的麦秆,芦苇什么的。世族用羽绒毛皮等物,就像是崔元崔语两兄弟,在雁门那样的寒冷环境下,一人一身貂裘,内里穿两件夹天鹅绒的夹衣就够过冬的了,甚至活动活动还会出汗。
崔氏兄弟受到了杨裳非常热情的招待,雁门再怎么说也是沿边郡,不似中原人物风流,即便是杨裳这样的都尉,崔氏兄弟应对起来也不怎么热情,反倒觉得杨裳性格有些外放,并不是枭雄之象。
崔语更关注江骋,他观察江骋的表情和眼神,偶尔像个同龄友人询问他一些问题,江骋一一作答。
崔氏兄弟商量了一段时间,便决定在雁门暂居下来,崔语还挂了个主簿的虚职,有了官舍作为落脚地,每隔半年还能收一次俸禄,崔元则是还打算观望观望,而且觉得堂弟有些操之过急。
今夜小酌,崔元便借着酒醉提了提,崔语看着雁门寒月,沉吟片刻,说道:“杨少将军,其志不在小,你我兄弟有时会幻想一个明主,他要知人善任,霸气豪迈,最重要的是能力,攻城下地,善于治理,或者他的性格还要更好,得民心,得军心……但是阿兄啊,那些太远了。我们从范阳到洛都,北上绕行一大圈,见过很多世家子弟,世族规训人哪,他们大多像我们兄弟,没有为人主公的野心,只想靠着智谋于乱世安身,寻个明主,投些资本,坐等收获而已。”
崔元拧起眉头。
崔语啷当一声摔碎酒杯,“但是鸿羽将军有志气,有野心,我与他谈论乱世,你道他说什么——为何天下久而必分,分而必合?天下久则人多地少,天下合则人少地多,乱世开篇,多的那些人,他尽屠之!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饶是转述,崔元都被惊得向后退了一大步,被这话语里的杀气和血气惊得腿软身软。
“阿兄,结束乱世的,不一定是明主,也等不来霸主,所以更可能是暴君,天下合之后的烂摊子,也许可以等一个太子或者太孙来弥补,我们这一代,想要乱世尽早结束,没得挑了,你想乱上几十年,任那异域入侵吗?”
崔语夺过崔元的酒杯饮了一口,遥敬天上雁门月。
次日,崔元离开雁门郡,道不同,即便是血缘堂亲,也不相为谋,他仍然寄希望于一个更好的明主。
第117章
胶东的气候很好,至少对比雪域来说。
在十月历法的星球,一年之中最冷的是冬晚月和春三月期间,现在年关刚过……林一发现过年这种东西,雪域好像不怎么普及,毕竟那时候太冷了,对雪域人来说,最大最喜庆最热闹的就是夏秋季,其余时候最舒坦的是窝帐子里。
土匪们待的胶东至多零下十度,但是冬天也窝着,因为活动多了就饿,饿了也没吃的,少活动就等于半个冬眠。
大泽山的小喽啰们一般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拉紧裤腰带勒住干瘪的肚皮,喝完寨子里分发的,一天一顿的三合面窝头,吃完不管饱,然后就是溜达溜达,看能搜罗些啥进嘴里。
三合面是统称,没有固定的调配,通常是麦粗粒调和豆子面,加麸皮一起合成面,捏成窝头上锅蒸,鸟人比人更能吃出粮食香,林一挺喜欢这种对人来说很拉嗓子的窝头,一口吃半个,是一只很好养的鸟大王。
就是吃到第十七个窝头的时候,把大锅甄及都给惊动了,他赶来的时候,两个喽啰哭着抱着林一的腿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听也听不懂。
林一把最后一块窝头放进嘴巴里,往上顶出个饱嗝来,“恁来了?正好,给俺问问他俩哭啥?正吃着,突然冲过来嗷嗷哭,是受了啥委屈迈?叫他俩跟大姐说。”
甄及咽了咽口水,踢了一脚喽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林老大天生神力,饭量大些有什么好害怕?”
一个最多也不超过十三四岁的小喽啰还是张嘴嚎啕,林一能从他的嘴巴里看到嗓子眼,少年声音尖锐,“她一就锅人,吃了一锅,没得吃了……”
喽啰方言味儿重,林一要是能听懂刚才就听懂了,所以甄及把两个喽啰提起来往外丢,面上赔笑道:“大姐不要和他们顽,这俩是年关吃不上饭的佃户人家爷奶送山上来的,新来的不晓得做事的规矩,去去去,一顿不吃饿不死,刮点榆树皮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