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38节
而即便是在热火朝天吃大锅饭的时候,也都是按三军顺序来,同时间段必须维持一军的警戒,右军今日不曾出战,精力很足,在最后一个吃饭,没人有意见,大家都很信服。
北至塔塔尔部,林一已经围困公主城五日之久,魏人围城也有兵法的,大军围城首要是粮草要足,其次围点打援,但很可惜,塔塔尔部没有援军。
夜风吹拂,林一举着一只油光发亮的烤羊腿,对王澈说:“吃完我进城看看,按理不应该啊。”
这几天真是什么招都想过了,除了直接飞进城里啄死阿勒坦赤那之外。林一和王澈崔殊所设想的最好局面是,城中内乱,有人拿着右贤王的人头开城门投降,这样才是真正瓦解掉了一个传承几千年的雪域王族势力,是打断了他们的脊梁。
但是人家没有按照剧本走,林一也实在不想在这上头浪费时间了,她不能在塔塔尔部耗太久,至于什么王族死灰复燃,那就让以后的自己去烦忧吧。
王澈甚至没有坐他那个轮椅小车,而是席地坐在草地上,咽下口中的热汤,擦了擦嘴角,才开口道:“低估了阿勒坦这个姓氏在雪域的威望,五天了,他们自己动手的可能性比较低了。”
崔殊捋着他的两撇小胡子,林一只要看到他一张清俊脸庞留两撇丿-乁这样式的小胡子就会笑,尤其他自己还不觉得的样子,经常会很爱惜地在捋。
崔殊瞥林一一眼,然后笑着道:“既然这样,不如先行攻城,事后怎么都好说。”
林一还在琢磨,王澈直接把话说透,“动手,然后找个投降的,把我们设想的局面编出一套来,阿勒坦赤那可以死在我们的手上,但不可以死得像个英雄一样。”
这一点上,三个人是达成共识的,想要和平吃下塔塔尔部这块地,只靠几场演讲很难,林一很努力地把公主城的塔塔尔王族丑化成为魏朝世族那样的形象。但实际上,在雪域这样贫瘠的地方,一个血脉流传几千年的雪域大部落,虽然期间换过几个姓氏当家吧,但这其实更能证明阿勒坦家族对塔塔尔部的存续是有极大功绩的。
魏朝世族也一样,春秋无义,战国互攻,能在天下乱世之时把家族代代传续下来,本身也代表了一种生存智慧。在佃户眼中敲骨吸髓的主家老爷,对同宗族的小辈很有可能是一位温厚长者,一个大部落不可能都是奴隶和奴隶混血,是有阶层的,想叫这些人收心,这“温厚长者”只能死得不大体面些了。
夜色掩映下,林一化鸟而飞,像个小型战机一样一飞冲天。王澈是第一次看到林一化鸟,他之前倒也信了,鸟人这种存在可以完美解释林一身上的种种异常,而且他也大致能猜到那个要他画进图腾里的丑鸟大概就是林一本来的模样。
可是此时此刻身临其境,他是真的感到了一丝窒息。
美即是丑,丑即是美,人对鸟类的美定义是什么,这些完全和林一的鸟躯无关,这巨鸟体态没有一丝一毫无用的废处,连他曾经认为突兀的鱼尾都显得强壮有力,虽然很像是拼凑的东西。
看了很久,直到夜幕浓稠再也望不见鸟影,王澈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问崔殊:“你信这世上有圣人吗?”
崔殊白了他一眼。
王澈继续揉着脖颈,好像也不在意崔殊的答案,喃喃自语地道:“窃贼、圣人、*盗匪,圣人做窃匪,窃匪为圣人,是耶非耶?异人,你信不信这世间,能再有一位天下共主,能再出一曲《击壤歌》,能涤荡世间魑魅魍魉,真来一场见之天下安宁?”
崔殊往篝火堆里添了块黑石,小胡子被夜风吹得一飘一飘的,冷笑着说道:“我看你是疯了。”
王澈仰头不语,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眼里,他眼中唯有天空,目下无尘。
崔殊低声道:“你我都是世族出身,你当知现在的世族是依靠什么在生存的,真出一位你口中的圣君,你有想过世族的未来吗?你我承蒙祖荫,代代显贵,岂有传到此代,却叫后世子孙泥泞加身,和平民争出头的道理?”
崔殊心绪不平,眉头深锁,不知是在说服王澈还是说服自己,“帝力于我何有哉,帝力于我何有哉!圣君不索黎民,不享脂膏,不食人间烟火,你要圣君如此,还要臣子如此,你要的太多了!王清仪,我早知你疯了,但没想过你这样疯!”
王澈还是不语,仰着头,目光只是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春月,看起来傲得惊人。
崔殊走来走去,说了很多话,雪域春季的夜晚寒凉,他却出了一头的汗,直到再度走到王澈身边,唇瓣颤抖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王澈姿势不太对。
他维持这个揉脖颈仰头看天空的姿势,是不是太久了点?
哦呦,这狗东西扭到脖子了。
第74章
公主城其实有个挺好听的原名,叫北都,不过二百多年雪域人都管它叫公主城,原名叫什么也无人在意了。
林一飞过城墙就找了个地方落地,毡衣一披,帽子一扣,大摇大摆就走在了路上。在魏朝,哪家的部曲私兵可能一目了然,比如风氏主家给部曲的四季衣裳颜色偏黄绿,姜家喜白袍,偶尔也有同色的,但衣裳制式不同,在同一郡的会做出区分。魏朝的兵卒则以黑衣为主,上国嘛,染料来源多且丰足。
雪域可没这个区别,苏赫部落和克烈部落打仗,战前为了区分,苏赫阿那让自家骑兵袒露右臂,拔都让克烈骑兵全都颈围皮毛,以此避免误伤。
同样的,林一双手揣在毡衣袖子里走在路上,和那些公主城居民也没什么区别,她走得堪称闲庭信步,一点都没有混在敌人大本营的慌促,反而像田里吃食的麻雀一样嚣张。
城里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家家关门闭户不见灯火,走了一会儿远远可见城中最显眼的建筑,七重塔楼。当初靖容公主的头颅被挂在城头,但后来她的后裔重新得权,因为尸身寻不着了,便起了一座塔楼将她的头颅供奉在上面,如今的阿勒坦王室也基本都是那位大汗的后代。
塔楼常年点着酥油灯,不远处就是宫殿群,所以说公主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仿造魏朝洛都建造的王都。完全由石块堆砌而成的宫殿在某种意义上比洛都还要奢靡,以糯米灰浆堆石砌墙,以牛乳蜂蜜调和花瓣作为一部分涂料来刷墙面,从建造之初开始,每年一刷。
宫墙凑近了还能闻见奶味和甜香气,今年的牛乳刷墙毕竟刚过去还没有多久,林一光是贴着墙走的这一小段路,就看到好几个瘦巴巴的身影偷偷摸摸舔墙了。
鸟不懂,鸟不理解,为什么一边在冬季抛弃老弱病残,美其名曰维持部落生存,但一边又把富余的牛乳用来刷墙,叫穷苦人只能巴巴地去舔墙上那一点甜香。当然人家大萨满也有话说的,说这是沾福气,是一种单纯的祈福行为。
林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窜上塔楼,顺带看了看靖容公主的头颅,头颅被放置在一个镶嵌彩宝螺钿的漆盒中,盒子封死的打不开,周围摆放了许多祭祀之物,用魏朝的锦罗做帘,仿佛还维持着生前的尊贵。对这些闪闪发光的宝石器具,林一兴趣不大,顺手拿了一盏琉璃灯照亮,就出了塔楼直奔右贤王居所。
右贤王的府邸也是洛都贵人私宅的标准,分内外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层驻扎私兵,向内则是仆从女侍的宿舍,再往里走到内宅,一方面是麾下的住所,一方面是阿勒坦赤那的宠侍女眷和儿女,他自己住主宅大院,这在魏朝的住宅里都算规格很高的。
人多就乱,尤其这几天阿勒坦赤那一直没睡,又要弹压城中穆尔霍都父子的拥护者,又要面对公主城被围困的困境,他实在是无心睡眠。原本是希望林一远途来此辎重不足,早些退走的,但昨日城头守军明晃晃看到圣湖本部的车拉牛拽来给这些苏赫人送鱼送羊,双方相谈甚欢,还就在城下熬起鱼羊汤来!
可恨!就是五万头羊也要杀一阵子,这些苏赫人到底是怎么拿下圣湖本部的?还给敌人送上补给了!
总之阿勒坦赤那双眼熬红,右贤王府邸内外几乎都亮着灯,哪有主子不睡奴隶先睡的道理,就算活计已经忙完,众人也都沉闷地找些事做,能不往内宅去就不去,生怕惹火上身。
塔塔尔部的大萨满是个满头鸟羽的老者,有些沉默地坐在右贤王对面,听他说了一通之后,微微摇头,沉声说道:“拉拉草是可以让人马在短时间内腹泻中毒,但是找不到那么多拉拉草,也很难大批量下毒。最重要的是,几百年前,魏军会误食拉拉草中毒,但现在不一样,围困我们的是苏赫部,他们认识拉拉草,不会误食。”
阿勒坦赤那眼眶泛红,苍老的声线微微沙哑,“没有其他的法子吗?比如咒杀主将……”
萨满老者仍然摇头,微微抬起头,眼睛里竟然只有眼白不见瞳仁,“我感受得到,她有五头熊的力量,十八只鹰的敏捷,她的灵魂是飞在高空之上的,无法触及。”
“那就杀一百个奴隶来祭祀!不、一千个!”
萨满老者还是摇头,白色的眼睛精准地对上右贤王发颤的面容,“灵魂的质量不一样,奴隶的性命无法咒杀她,我看得到,阿勒坦的命途只有一条,现在打开城门,可以免去无数的死亡!”
阿勒坦赤那缓了很久,只是说:“请大萨满回住所吧。”
头上插满鸟羽的老者在两个年轻萨满学徒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大萨满的脚才踏出宅院,阿勒坦赤那就挥起马鞭使劲抽打起一个端酒壶的奴隶来。
那奴隶年纪很轻,但马上跪倒在地护住头脸和腹部,弓着脊背挨打,但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多时,两个侍从过来把遍体鳞伤的奴隶往外拖去,阿勒坦赤那还不解气,但打得累了,来回走了几步,喝道:“去叫些魏奴来,带一笼狼!”
怒火只有通过鲜血来浇灭,这是右贤王府邸比较常见的人狼搏杀游戏,很快有人用铁链牵来一列魏奴,又搬来一笼十几头狼。
一群魏奴,人数在三十左右,大部分都是抽抽噎噎弓腰弯背,还有父母模样带着幼童的,其中有个很高大的身影,也很显眼。一身厚实毡衣在奴隶中算是穿得好的了,毡帽压低,只露出白皙优越的很像魏人面容的下半张脸。
林一也知不道自己是怎么混进来的嘞。
她在参观完靖容公主的景点后就来探情况了,右贤王府邸也在公主城的宫殿群范围内,也是牛乳刷的墙。她在一处内墙底下看到一群缩着取暖的奴隶,有人在舔舐墙面,也有人瑟瑟发抖抱着入睡,她往前走了几步准备问问路,然后就被人拍了拍肩膀,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一起带来了。
当然,如果不是那些侍从说要带他们去见右贤王的话,林一不会把手伸出去让人拿铁链子锁的。
阿勒坦赤那没什么心情看人哭哭啼啼,他心思甚至不在看狼群血腥进食上,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偶尔往下看两眼罢了。如果他心情更好一点,还会给奴隶武器,让他们团结合作去斗狼,但今天他心情很恶劣,只想看狼吃人。
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从奴隶里往外拖人,庭院中间有个一人深的大坑,人丢进去后短时间爬不上来,狼也一样,这巨坑底下有未收的尸骨,人的狼的都有。
侍从也知道大王想看什么,最开始要去拖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幼童,林一过去扒拉开了,又要去拉扯女人,林一再次扒拉开两个侍从,拉人的侍从怒了,对视一眼,然后把林一往外推。
推了一下,推不动,两人索性一起,林一终于是明白了情况,看了一眼被撵进巨坑的狼,自己朝着坑那边走去。
鸟人从这头下去,狼被从另外一头撵进去。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提前饿狼,其实狼群是才吃过不久的,又因为不是自然狼群,只是近期抓获的一些散狼,还没有形成狼王,狼们一下巨坑就散了开来,没有一个朝林一那边去。动物有时候比人敏感得多,侍从敢去拖林一,狼是一点边都不想沾。
林一站在巨坑一角,狼群散在巨坑边角,阿勒坦赤那没等到惨叫声,思路一断,往下一看,顿时怒道:“怎么还不斗?”
林一仰头,手揣在毡衣袖子里,没吭声。
她也在琢磨,这时候爬上去把老头弄下来,算不算死得不体面。她感觉都不用上狼,光是扔下来就能摔他个半身不遂。
侍从们很熟练地拿竹竿去捅狼,狼的智力不低,被人捅了又一时无法报复的情况下,去攻击巨坑中唯一的人是最常见的选择,但是好几匹狼被竹竿打了,都只是发出几声咆哮,还是夹着尾巴没有去贸然攻击林一。
然后上头又开始往下扔人了,是最先被拖拽的幼童,林一伸手接住了,看到孩子母亲趴在坑边,她举起孩子塞过去,然后就窜上地面。林一几步上前,一把按住阿勒坦赤那的脖子,往他漂亮的漆桌上一拍,老人的半边颧骨都拍出血。连离得最近的侍从都没反应过来,阿勒坦赤那一贯距离巨坑都比较近,人上年纪了眼神不大好,需要就近欣赏,这下好了。
林一又砸了一下,鸭子嗓沉沉的,“城外大军围困,你在城里看人表演这个?被打死活该!”
她把毡帽又往下压了压,一点都不脸红地说:“我是塔塔尔部的奴隶,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主人,都不要动,不要和我抢。”
周围的侍从到底还是有护主心切想搏个功劳的,从林一背后伸出刀尖来,刀还没碰到林一就感觉到了,抬手一巴掌把人打飞出去老远,回头又给了阿勒坦赤那脑袋一拳。
这一拳让右贤王浑身一软,挣扎正起劲的手脚也往下滑,林一又锤了几下,把人往上拖了拖,整个平放在漆桌上,确认了一下是真死了,把尸体丢在原地,扬长而去。
她走后,才有侍从呆呆地跪爬过去,摸了一下右贤王尊贵的脖颈,动脉不跳了。
一到没人的地方,林一就鬼鬼祟祟地猫下腰,用毡帽挡脸,失策了,上头了,她也没想过这个时候了阿勒坦赤那还有花招玩,希望真到了受降时没人认出她,她不是林一,她是奴隶,奋起反抗弑主的奴隶。
*
塔塔尔部亡于魏末帝二十四年,彼时汗王父子皆失踪。右贤王名阿勒坦赤那者,性凶戾,素无能,上率万军围困其在北都。是夜,不修刀兵,玩乐通宵,笙歌燕舞不绝,有奴奋起,斥王无道,杀之。次日,大萨满开城降之,北都遂定。
——《北都志。二》
第75章
三个大部落开战之际,商人的活动是很难开展的,汪古部原本定好的通商路线也中断了,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点观察情况。不止汪古部,许多的部落都在观望,甚至可以说整个雪域都聚焦在了这一次三王会战上。
会战通常指一个地区之中,两个以上的大型势力决胜负的大战,完美契合如今的情况。以苏赫部落为主体来叙述,情况目前是:部落可敦率领一部分兵力北上去攻塔塔尔部,苏赫大汗转头迎击克烈部,是一场标准的双线作战。塔塔尔部毕竟不近,那边的情况很难说清楚,但苏赫和克烈两部交战的局势却越来越清晰。
克烈部的兵力大于苏赫部,苏赫部的精兵远胜克烈部,几场战事下来,克烈部损失了很多外围兵力,苏赫部几乎无损。
杨裳江骋父子已经回到雁门郡,但也在时刻观察雪域这边的战局,每隔五日一次情报传达,再经由雁门传讯洛都,魏帝对此事也异常关注,老头对自己驱虎吞狼的妙计非常自信,还秘密传书杨裳,要他把握好机会。
什么机会老头没说,要杨裳自己领会,杨裳才不管他放什么屁,自古以来就没有中原大军反攻雪域的,笑话!那样的穷地如何补给大军?倘若只带精兵呢?他娘的把精兵送在那蛮荒之地是吗?要不要再把老子也送了啊!发神经!
说实在话,贫瘠的雪域地广人稀,只不过是一窝大些的山贼水匪,对中原王朝来说永远是癣疥之疾,雪域部落最强盛的时候,算上老弱妇孺也不过能养个五六十万人,而中原王朝呢?人口可是以千万计数。
无非是各关隘的守军将主各有心思罢了,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兵卒受损,上面不一定给补。甚至有的空饷吃多了,在册吃饷的人数是真实兵力的两倍,也就不愿意和雪域那些穷鬼硬碰了,无非抢抢庄稼人嘛。除了克烈部几年前发了一回癫,送了那么多人命夺了个辽东,雪域部落其实很讲“规矩”。
五日刚过,雪域那边就传来新战报,克烈部不敌苏赫阿那,截止目前战损七千余,受俘无算,苏赫骑兵令行禁止,军阵齐备,疑似有魏人军师指点。
杨裳直接昧下最后一句情报,他是个相当精明的守将,掌控身边所有人的信息,自然也清楚妻子娘家被流放至边关时,曾有数名子弟出逃,在不久前送嫁时,更是直接摸出王澈身份。
洛阳月旦评,本只评点世家之中出彩人物,是世家为族人入仕而造势,所以通常及冠才能入评。托狂热追求者的面子,昔年王澈入评时只有十七岁,且被评的是“月下公子,青阳晚夜”,很有画面感的评价:春季的夜晚,月下的公子。无关才华品行,纯粹是以氛围感暗夸他姿容,一度叫不少贵女神往。
世族一贯的套路嘛,未及冠的子弟以姿容传名,编造一些美貌的事迹流传,及冠的族人传扬其品行善举,做官的就要“养望”,养出威望,有名才能有望,有了名望,世族才能长盛不衰。王澈那时还只能算是个半成品,他没到传扬品行或者养望的年纪,美名却传得过盛了。
可月下的美公子,又为什么不能是熟知兵事的军师呢?
杨裳不喜欢小瞧任何人,但在那位苏赫部的可敦没有具体姓氏流传出来的时候,他暂时认为苏赫部的改变是由王澈引导的,可惜妻子和这位族弟并不熟络,只能知道他的一些过往事迹。
毕竟有了新可敦是近一年的事情,王澈离开魏朝前往雪域可是有足足五六年的时间了啊!就是一头猪,这么长的时间也把猪圈熏出味了……吧?
雪域北部,公主城的四面城门大开,大萨满和他的十几名萨满学徒恭恭敬敬出城献俘,亲迎大军入城。
林一一反常态戴着甲盔骑马入城,身后不远,王澈再次坐上了他的轮椅小车,脖子被用羊骨制的脖圈固定住了,还用了一块丝绸稍微遮掩。他的扭伤有一点严重,林一其实一直怀疑是和他总不活动有关系,这年头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身子骨差成这样是很少见的。
在公主城不能停留太久,林一不能复刻辽东的安抚策略,只能连夜开大会做决定,这种缺德会议就不能叫其他人参与了,拢共就三个人,林一和她的卧龙凤雏(阴间版)。
崔殊先道:“简单点吧,先挑个叶护出来,安抚住城中的权贵势力,回来慢慢收拾也行,最重要的是解除城中兵力。”
王澈想了想,说道:“从城中雪域贵族里挑叶护,我不认可,可以留下秃发千骑,他的性格很合适,但是不可让他久留,人一旦有了权势地位,很难维持住先前的想法。”
两人有商有量,但林一开口道:“我想要收编一万左右的塔塔尔青壮,带回苏赫部,我路上再和他们谈谈。”
这话一出口,王澈和崔殊都惊了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王澈先道:“携带一万人,就要携带更多的辎重,短时间反而无法回援。”
“分批走,叶撒带五千苏赫骑兵先回,剩下的人分三批次携带辎重前往苏赫部,我已经定好了路线,我会把三批人都带到。”林一很自信地说:“塔塔尔叶护的事,我有一个主意……”
次日,韩小六一脸懵逼地被推到了大萨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