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伊一姐姐。
  她在山野间奔跑,脸颊滚烫。
  Riesling皱着眉,睁开眼,她看到了蓝伊一的脸。
  空气里散发着柠檬清洁剂的香味。
  “你现在可能还会感觉有点不舒服,”蓝伊一关切地望着她,“我需要对你做一些检查,你可以看到这束光吗?”
  蓝伊一举起一束光,检查着Riesling的瞳孔。Riesling尽力睁着眼睛,看向那束光。
  “很好。”蓝伊一的声音轻松了一点儿。
  Riesling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沙发上,她托着皮沙发冰凉的表皮坐了起来,她有些头重脚轻。衬衣已经湿透了,空调的冷风吹在她的背后,吹得发冷。
  Hannah坐在一把椅子上,身体前倾,胳膊搭在膝盖上,望着Riesling。
  “要不要站起来试试?”蓝伊一抬起手,摸着她潮湿的头,声音温柔。
  Riesling把双脚踩在了地上,站了起来。
  “有点晕吗?”蓝伊一关切地问。
  Riesling摇了摇头。
  “喝点水吧。”蓝伊一递给她一瓶水。
  她有些费力地拧开了瓶盖,抬起瓶子喝了一大口。
  “我完全好了,不用担心。”Riesling看向蓝伊一仍旧写着担忧的眼睛。
  “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空间太封闭了。”一旁的Hannah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了Riesling。
  “可能吧。”Riesling说。
  Hannah抬起手,狠狠拍在Riesling的肩上,“问题不大!晚上喝点儿就好!”
  走出这栋建筑时,已经临近黄昏。
  蓝伊一开着车,Hannah坐在副驾驶,Riesling则是窝在后座上。
  城市街道上的人声喧闹,乌鸦从远处飞来,站在了高高的树上。街上的车多了起来,全都亮着红屁股,走走停停。
  蓝伊一把车停在了纵横北路街边的停车位里。
  Hannah的手机响了,她跟蓝伊一说自己要接个电话,然后就推门下了车,往远处走了走。
  纵横北路是海港夜生活的集散地。
  Riesling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她看到几个穿着校服裤,画着浓妆的中学生,就前呼后拥地走进了一间卖瓶装啤酒的酒吧。看到一对情侣结伴走在街上,男孩把女孩昂贵的包背在自己的身上。
  蓝伊一推门下了车,拉开了Riesling面前的车门。
  “你还好吗?”蓝伊一看着坐在车里的Riesling,关切地问。
  Riesling看着蓝伊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要一个吻才能好。”
  蓝伊一看着Riesling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正当Riesling想说“要不然就算了吧”的时候。
  蓝伊一的右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她的脸被捏得变形,嘴唇嘟起。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Riesling的脸颊发烫。烟花腾然升起到空中,又噼里啪啦地绽放。
  蓝伊一看着Riesling涨红的脸,松开手,笑着直起了身。
  Riesling拉着车框跳下了车,不敢跟蓝伊一对视,低头推上了车门。
  蓝伊一看着Riesling,笑了笑,走远了。
  第35章 苦艾酒
  三个人走进了一间威士忌吧。
  店铺还没准备好对外开放营业,Hannah跟老板打过招呼,带着两个人上了楼,窗边摆着一套柔软的皮沙发。沙发背后有一道向里拉开的小木门,木门外是被玻璃半拦的阳台。
  太阳像是一个滚烫的红点,悬挂在西面的地平线上,云朵被染了色。
  “我去看看喝什么。”Hannah说完,转身下了楼,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了这一层。
  Riesling站在木门旁,垂着眼睛,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归家的乌鸦尖叫着,从空中飞过,宣告着夜晚即将来临。
  这个世界安全且稳定,每个人都有昨天,有今天,也会有明天。这里是海港,是他们的故乡,她们的故乡,也是她的故乡。可是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跟她隔着一层水雾。她自己仍旧漂泊在一艘船上,一艘没有航向,也注定无法靠岸的船上。
  蓝伊一靠在沙发的背面,看着Riesling站在门前的背影。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和无限的脆弱围绕着这个背影,仿佛它正在跟着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太阳,一点一点死去。
  蓝伊一想起了刚才在展览上看到的“Icarus”,想起了漆黑房间里的红日。那个站在红日之下的身影透着同样的脆弱。
  蓝伊一站起身,双手从背后环上了Riesling的腰,侧过头,靠在她的背后。
  “我做了一个梦。”蓝伊一轻声说。
  Riesling侧过头,没有说话。
  “一个关于你的梦。”
  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
  蓝伊一松开了手臂。
  Riesling转过头,她们的视线各自散落在房间里,没有交集。
  “我们先从午后之死开始,怎么样?”Hannah手里拎着两瓶酒,笑着走到了桌前。
  跟在她身后的侍者左手托着盘子里的三支香槟杯,右手拎着一只冰桶。
  三个人坐回了沙发里。
  “海明威?”蓝伊一问Hannah。
  “没读过,”Hannah笑了笑,“我对海明威的了解,仅限于午后之死。”
  Hannah拿起桌上的骷髅头酒瓶,把绿色的液体倒进了香槟杯里,“我的最爱!Absinthe!”
  Riesling靠在沙发上,悄悄看着蓝伊一的侧脸。
  她在想蓝伊一刚才跟她说的话。
  “吴缺,”Hannah看向了她,“你之前喝过Absinthe吗?”
  “Absinthe就是苦艾酒对吗?”
  Hannah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梵高喝了会割耳朵,王尔德喝了能看见花开遍地的苦艾酒。”
  “海港市售的苦艾酒还有这样的成效吗?”Riesling笑着问。
  “这你可问着了,”Hannah的眼睛里发着光,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放在了Riesling面前,“这个可是这家店专卖的好货。”
  Riesling拿起酒瓶,看着瓶子里绿色的液体。
  “砰”地一声,Hannah打开了香槟。
  金黄色的透明酒液缓缓流淌进香槟杯里,跟深绿色的苦艾酒混合在一起。
  乳化反应在此刻发生,香槟杯里的混合酒变成了乳白色。
  Hannah示意两人拿起香槟杯。
  香槟杯轻碰。
  杯底被抬起,她们各自喝了一小口酒。
  Riesling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或许是气泡促进了酒精的吸收,再加上“专卖好货”的魔幻效力,微醺的感觉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早。
  两杯过后,Riesling已经感觉到世界开始摇晃。
  Hannah和蓝伊一聊着Riesling听不懂的艺术。
  “刘野那幅一直被私人收藏的《剑》据说最近要出手,”Hannah说,“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原本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的蓝伊一直起了身,眼睛里闪着亮光。
  “卖家是最近来参加博览会的一个叫什么伊万诺夫的什么人,我听人说他做有机商品贸易,有自己的有机农场和供应链,生意做得很大。”
  “他打算怎么出?”
  “他没有找经纪人,听说是要在现代艺术馆租场地办个酒会,要是价格合适就出手。”
  “这幅画很久没有露面,这次他拿出来,一定会想要卖一个天价。”蓝伊一说。
  Hannah耸了耸肩,“天价不意味着你买不起。”
  “你高估我了,我确实买不起。”蓝伊一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基层小法医。”
  “你看起来不像是在用法医的薪水生活。”
  “我确实不是,”蓝伊一想了想,“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操作资金,我想我们可以先接触一下。”
  三只酒杯在一起碰了碰,酒精被倒进了喉咙。
  “换个地方?”蓝伊一看着空荡的酒杯说。
  “走!”Riesling从沙发上弹射起身。
  天已经黑了,昏黄的路灯照在她们的头顶。
  穿过一道金属铁皮门,她们走进了一个开阔圆柱形建筑里。高大的玻璃窗直通屋顶。
  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吧台,有调酒师在里面忙碌。
  她们踩着铁架走上了建筑的二层,止步在一组沙发前。朝北的玻璃窗外,是纵横江璀璨的夜景。
  Riesling挨着蓝伊一入座。
  Hannah招来侍者。
  “一瓶野格,冰冻野格。”她对侍者说。
  侍者点了点头,“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鸡尾酒吗?”
  “不用。”Hannah说着打开了酒单,“这两页全要。”
  侍者愣了一秒钟,试图理解Hannah的意思,“我跟您确认一下,总共是六款酒。每款一杯对吗?”
  “对。”Hannah合上了酒单。
  “你们有要加点的吗?”
  蓝伊一看向了Riesling。
  “没有。”Riesling说。
  “先喝这些。”蓝伊一说。
  一瓶刚从冷冻柜里拿出来的野格被摆在了桌上,同时上桌的还有三个绿色的shots杯。
  Hannah拧开酒瓶,深褐色的液体淌进了绿色的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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