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个穿着花衬衣的中年男人站在警戒带外,一个小男孩躲在他的身后。
“你报的警?”梁成功问。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
“冯原,你过来。”梁成功冲远处的冯原招了招手。
冯原快步跑到梁成功身边。
梁成功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冯原T恤上的咖啡渍,然后转头对男人说:“我请同事照看一下小孩,你跟我说一下情况,可以吗?”
“可以,可以,”男人说。
冯原拉着小男孩黏糊糊的手,“姐姐带你去看警车好不好……”
看着冯原带着小男孩走远了,梁成功转头看向男人,“说一下情况。”
“我儿子昨天就想到沙滩来玩,昨天我问了工作人员,说沙滩八点才开放,我一大早就带他来了。偶尔能闻到一股臭味,但是我没太在意,以为是什么死鱼烂虾。我正在跟工作人员租沙滩椅呢,我儿子就跑过来,说要带我去看海边的东西。我走过去一看,哪儿是什么东西啊……”男人说着,崩溃地埋在手里哭了起来。
梁成功拍着他的肩膀,望向了中心现场。
汤照眠站在中心现场的尸块旁边,耳朵被海浪声填满,海浪时不时冲上沙滩,没过她的脚面。
旁边的蓝伊一戴着手套,拿镊子摆弄着尸块,“水泡尸,10天左右,皮肤表层蜡白,下层肌肉灰黄。部分地方有明显啃咬痕,边缘参差不齐,符合蟹类或大型鱼类的撕咬特征。”
“跳海还是抛尸?”
“尸体残缺不全,现场判断不了,要回去做检测。”
“男女能看出来吗?”
“成年男性。”
汤照眠掏出手机,打给了技术队,“贺倩,给我调一下最近半个月内的失踪报案,筛出来成年男性的失踪名单。嗯,就这些,挂了。”
蓝伊一起身,环顾了一眼宽阔的海岸,“还有其他尸块吗?”
“目前就这一个,其他的部分可得找呢。”汤照眠说,“申请海港捕捞队和蛙人了,马上就过来。”
“找到了叫我,我先把尸块带回实验室做检测。”
“哦,好。”
【北湾别墅】
早上8点,海鸥尖叫着在空中盘旋,Riesling在空无一人的橡胶跑道上狂奔。
这条跑道是北湾别墅区的一部分,环绕整个别墅区。
海浪和海鸥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在大西洋北部那个小岛的日子。每天早上,她都要在一个小时里,环绕海岛跑整整十圈。有一天她慢了一分钟才跑完,她因此失去了吃早餐的“权力”。
跑完步,回了家,她给自己煎了一颗完美的鸡蛋和两片熏过的培根做早餐。早饭过后,站在水槽边洗完的时候,她看到了在她后院里徘徊的一只橘猫。
洗了碗,她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了蓝伊一的名字,翻看着搜索记录。
“海港警队迎来第一位法医女博士。”
“女法医会有未来吗?”
“瑞典法医人类学鼻祖高徒——蓝伊一。”
“法医还是医生?向左还是向右?”
“从心外科到法医实验室……”
Riesling若有所思地阅读着这些新闻报道。
1小时后,她黑进了小区安保系统,在住户资料清单当中,找到了蓝伊一的名字。
上午10点,她戴着黑色鸭舌帽,翻墙跳进了蓝伊一家的后院。
刚才那只在她后院里徘徊的橘猫,此刻正瘫在院里的沙发上晒太阳。看到翻墙而入的Riesling,它警觉地伸长脖子,瞪大了眼。
或许是为了方便猫咪的出入,蓝伊一家后院与屋内相连的门并没有上锁。Riesling脱了鞋,光着脚走进了室内,从橱柜里拿出来一只猫条。
听觉远比嗅觉灵敏,在Riesling合上柜子的同时,那只橘猫就已经飞奔回室内,爬上了她的腿,喵喵地叫着。
Riesling笑了笑,撕开了猫条,一边喂猫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栋房子跟她的家格局相同。客厅与开放式厨房相连,木质餐桌上摆着一个插了鲜花的花瓶。
厨房岛台上,摆着一只白色马克杯,杯子的边缘有红色的唇印。
Riesling拿起杯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深度烘焙的咖啡的味道。
嵌进地面的迷你酒窖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拉起酒窖,六层酒架的第一层摆着几瓶香槟,再往下是两层红葡萄酒,最下面是三层白葡萄酒。
仔细地看着每一瓶酒标,用眼睛观察着蓝伊一的饮酒偏好。
可蓝伊一喝得很杂,似乎没有特别的偏好。Riesling的视线扫过一瓶莱茵高产区的雷司令,抬起手,拿出了这瓶酒。
酒架移动回酒窖里,那瓶雷司令被Riesling摆在了岛台上。
Riesling看着酒瓶,从岛台的水果盘上拿起一只啤梨,一边吃一边踩着台阶去了这栋房子的二层楼梯平台。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了桌台上的插花上。左手边的双开门通往卧室,右手边的门通向衣帽间。
Riesling推门走进蓝伊一的卧室,躺在床上,闻了闻枕头上的味道。枕套是新换的,有阳光晒干的味道。
Riesling在房间里走动着,这里的格局跟她的房子稍有不同,她的房间从卧室到洗手间有两条动线,但蓝伊一的房间里只有一个。
她在一面墙前观察了一会儿,推开了一道暗门。暗门那边是向上的楼梯,通往阁楼。
Riesling沿着台阶爬上阁楼。屋顶上有一面玻璃窗,阳光透过小窗,照亮了这个小空间。
和卧室相比,这里更像是蓝伊一的“内心”。书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书,地上堆了一堆又一堆的书,宛如迷宫。
Riesling小心地沿着迷宫,走到了蓝伊一的书桌前,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很舒服,她踩着地面,转了一个圈。
她立刻留意到了墙上的记事板。上面用图钉缀满了照片。
Riesling站起身,看着上面的照片,勾起嘴角笑了。
这块记事板上,钉着伊藤被杀死在浴缸里的照片,也钉着姜咏澈倒在血泊里的照片。还有两张陌生的,穿着军装的女人的照片,这两张照片上都加贴了一张窄窄的便利贴,上面分别写着“已死亡”和“已入狱”。
那张“已死亡”的照片下写着,3540米。
Riesling知道这个记录,但她不知道这位狙击手的长相。
这是三年前,这位狙击手在阿里米尔创下的记录。当年,这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子弹,据说是在空中飞行了足足10秒后,砸进了一位几乎可以改变整个阿里米尔格局的人的脑袋。
Riesling坐回到桌前的椅子上,看着这块记事板,想象着蓝伊一曾经坐在这里度过的时间。桌上有几本做着无数标记的犯罪心理学的厚书,还有几份打印出来的关于“女性杀手”心理学研究论文。
Riesling靠在椅背上,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天空中缓缓飘动的云朵。
蓝伊一似乎对暗杀和女性枪手有特别的兴趣。她想到了她刚刚回到海港时,在楼下举着相机,仔细拍摄尸体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有人创造艺术,就有人观赏艺术,有人创造死亡,就有人观赏死亡。
先有了艺术,才有了观赏艺术的人。先有了死亡,才有了观赏死亡的人。
创造者,造物者,占有绝对的主体地位。
Riesling从椅子上起身,小心地把椅子归位。走下楼,回到厨房,拿起岛台上那瓶雷司令,翻墙回了家。
第21章 阴谋论
【警察局】
正午时分,炙热的阳光把地面烤得滚烫。
外勤探组的办公区空无一人,汤照眠正站在角落的一块巨大的白板面前写写画画,厚重的遮光窗帘把毒辣的太阳被挡在了外面,24度的冷冻从中央空调的排风口吹了出来。
白板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照片,写着不同颜色的字,几张照片被不同颜色的线连在了一起。
穿着白大褂的蓝伊一拎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站到了汤照眠身后。
“汤汤。”
汤照眠像是触电了一样跳了起来,“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点儿声音啊。”
“是你聋了。”
“别咒我啊,”汤照眠放下了手里的马克笔,“你怎么不去吃饭。”
“不饿。”
“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出了,骨髓内检出了硅藻的痕迹。”
“淹死的?”
“嗯。”蓝伊一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字,看着白板上线索的归集处写了“阿奇”两个字,这两个字旁边画了个问号。
“宁队那边收网了吗?”蓝伊一问。
“线人说阿奇有些时候没露面了,还在等待时机。”
汤照眠看着白板,“除了阿奇,还有一条线值得一追。”
“什么线?”
“你猜猜?”
蓝伊一抱起手臂看着白板,思考了一会儿,“钱?”
汤照眠笑着鼓了鼓掌,“要不你来我们外勤探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