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顾清晏往后靠在龙椅上,嗓音幽冷:“准。”
两人比试的地方在殿外。
殿门大开,时景初坐在原地,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赫索努提着一把大刀,刀身长度超过臂膀,可他拿得却很是轻松。
看来白翟第一高手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与他相比,叶淮之却很是随意,甚至将腰间的长剑卸下,又拿出一柄短刀来。
与赫索努的大刀相比,他的这把刀不过手掌长,甚至握在手中后便难以看见。
赫索努面色难看:“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叶淮之活动了下手腕:“不敢,只是阁下用刀,用剑难免有些不公平。”
赫索努铁青着脸,不欲多说,抬步便冲了上去。
叶淮之仍旧立在原地,面容冷淡,短刀在他的指间闪着寒光。
这场比试的时间很短。
而叶淮之只出了三招。
第一招,赫索努冲过去的身影被躲开,后心一麻;第二招,骨裂声起,右手无力垂下,长刀摔落;
第三招,赫索努还没来得及回神,便被刀刃抵在了喉间。
他右手剧痛,头上汗滴滚落,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他甚至看不清这个人的动作。
直到现在,他才看见了那炳短刀的模样,刀刃锐利,而比那漆黑的刀柄还要幽深的,却是这个男人的眼睛。
冷厉漠然,锋利晦暗。
叶淮之放下刀,退后一步:“承让。”
在他身后,赫索努紧紧捂着断裂的手指,叫住他欲要离开的背影:“你是谁?”
叶淮之回头,面容依旧是冷峻淡然,好似普天之下,谁也不能引起他的半点波动。
“无名小卒而已。”
第六十六章 傀儡木偶
被不速之客横插一脚,白翟的计划当然无法继续进行。
也必须领罚。
最终,顾清晏下令,念在王子年少又乃无心的份上,所有白翟使臣杖责一百,正副使观刑。
又禁足官驿,离开之前,不能再出入半步。
而另一边,顾清晏离开大殿后便一直沉默。
毕竟叶淮之的所作所为,教他实在不得不多想。
可夏承运已经死了,叶淮之是他唯剩的最信任的人,也着实不愿再继续思忖下去。
却又不得不想。
“昔日你在暗,夏承运在明,为朕解决了多少麻烦,”顾清晏喃喃自语,“夏承运死了,叶淮之,你可不要教朕失望。”
他已经屏退众人,此时指节轻敲桌面,便倏地出现一名暗卫。
“让你们副首领即刻过来,不得拖延。”
暗卫抱拳,便领命而去。
而此刻的时景初,也同样是忧虑重重。
易君迁亦是如此:“顾清晏必然心怀疑虑,又该如何是好呢?”
“可殿中情形实在紧迫,淮之不去,才会出了大事。”江问钧道。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毕竟白翟心怀鬼胎,若没有叶淮之突然出声,江问钧不管答应与否,都会入了赫索努的圈套。
当事人却丝毫也不慌张,叶淮之垂眸看着身旁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景初叹气:“把那狼王饿了好几天,又咬死白马,是将军没有回应他们的拜帖,搭线不成,又去暗示顾清晏吗?”
半月前白翟王子送过去的拜帖,江问钧一直没有回应。
江问钧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的弧度:“顾清晏以为狼王代表他,蠢货一个。”
“豺狼之心,昭然若揭,”叶淮之终于出声,“他们是为了试探你们二人的关系。”
一个是功高震主的将军,另一个是疑心深重的皇帝。
若是关系亲近还好,可若是势同水火......自古以来,结局不是鸟尽弓藏,便是将军造反。
“好毒的计策,”江问钧道,“不管结果是与顾清晏勾结,一起杀了我,还是向我示好一齐夺了皇位,最后得利的都会是白翟。”
只要他们国内动乱,白翟便可趁虚而入。
就像四年前一样。
时景初不能理解:“与虎谋皮不外如是,顾清晏是做皇帝太久,脑子都没有了吗?”
叶淮之却说正常:“他本就没有谋略,浑身上下的所有才情都来自钧天,现在气运消散不少,便原形毕露,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了。”
“不过还好,他们应该会以为淮之是顾清晏的人,出来应声也是顾清晏的示意,断赫索努一臂,也算是给个下马威了,往后轻易不会轻举妄动。”
易君迁说着顿了顿,接着苦笑:“只是顾清晏那边又该怎么交代呢?”
此话一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还是江问钧打破了寂静,他站起身,抚了抚袖上的水迹。
那是在方才在殿中之时,精神过于紧绷才粘到的。
“我们不能与顾清晏相同,”他这样说道,“若让白翟得逞,最后受苦受难的不会是我们。”
而是大乾的百姓。
顾清晏只在乎他的皇位,在座的几位却不是。
虽然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顾清晏,若接受白翟的示好,往后的计划都会容易不少。
可叶淮之最后还是站了出来,他们几个也都与他一般。
“哪怕暂时放弃对付顾清晏?”
“哪怕让他得逞。”
时景初沉思良久,开口说道:“也许可以糊弄过去。”
叶淮之看着他,眉眼舒展:“怎么说?”
“整个皇城的人都知晓,赫索努到来不过几日,便给将军送了拜帖,”时景初道,“顾清晏只知道将军没有理会他们,但你也可以说,发现将军与白翟好像私下接触,恐有陷阱。”
偷摸见面,殿上却又公然向另一人示好,而江问钧就在一旁看着,这事情怎么不算是诡异至极呢?
江问钧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会让人做出踪迹,让顾清晏查出来。”
“事已至此,也没多大关系,”易君迁安慰道,“哪怕顾清晏仍旧怀疑,暂时也不会草率行事,等到白翟离开,便又是我们的机会。”
就在此时,院外忽地传来几声鸟叫。
叶淮之旋即站起身。
“是暗号,看来顾清晏已经派人找我,我得赶快离开这里。”
时景初跟着他也站起,抿了抿唇,还是不太放心。
叶淮之眉眼柔和了一瞬,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别担心,晚些会再来见你......”说着抬头,顿了一瞬:“......见你们。”
随后不再耽搁,转身离去,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
时景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面上的担忧仍未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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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空无一人,叶淮之进去的时候,顾清晏正坐于案前。
面前茶水滚烫,热气氤氲而上,面容藏在后面,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在叶淮之到来之前,顾清晏已经独自一人思虑良久,虽不知内心到底如何,表面看上去倒是冷静许多。
只垂目道:“朕命你扮成侍卫,除了以防不测,还有想让你亲眼去看看的意思,看能不能猜出来白翟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顿了顿,冷笑道:“你倒好,帮江问钧解围,什么时候背着朕连上线的?”
叶淮之抬眸,嗓音平稳:“皇上应该知道,就算几年前师父还在,他们交往最亲密的时候,臣私下也从未与将军有过接触。”
这话的确不假,没有人比顾清晏更加清楚。
毕竟那时他还没有失去钧天,而他更是亲自验证过,叶姓师徒的忠心纯粹。
......甚至连他们的内心,都曾被顾清晏亲耳听见。
暗卫营出身的人都是傀儡木偶,而叶随和叶淮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顾清晏闭了闭眼。
就是由于这些个原因,一直以来,哪怕怀疑过夏承运,却从未怀疑过他们师徒。
也才过了三年而已。
顾清晏往后靠了靠,双手抱拳,只又开口说了四个字:“说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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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
第六十七章 如你所愿
叶淮之回忆了一下方才时景初的说辞,便开口道:“臣在朝贡之前接到消息,江问钧接到拜帖后,私下与那位王子有过接触。”
顾清晏一怔:“赫索努?!”
叶淮之颔首:“所以臣疑心,白翟使臣在殿中的所作所为,非但不是示好,反而心怀不轨。”
“若是如此,朕倒该好好想想,”顾清晏凝神沉思道,“他们一起设套让朕钻吗?”
随后又问道:“什么时候见的面?”
叶淮之面色不改:“前日,宫外,云梦楼。”
云梦是一个酒楼,也是暗卫营的暗桩,若在这里聚会被发现,上报给叶淮之,当然说得通。
顾清晏听闻,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散,但也缓了神色。
“朕暂且信你,”他开口说道,“朕身处高位,难免多疑一些,淮之,你可不要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