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还想再解释,却被陆清远先打断了:“没嫌弃。”
  陈安楠张了张嘴,听见哥哥继续说:“我知道你很努力,但又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理科学习的,你唱歌很好听。”
  他对艺术方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却也在妈妈辅导陈安楠的时候,完整地听过他唱一支曲子。
  不得不说,陈安楠唱起歌来像只灵动的百灵鸟,他小小的脑袋会随着韵律微微打着拍子,一点一点的,很可爱,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那天陆清远隔着窗户看了他很久,又看见他唱完歌惊诧的发现自己也在,扒到窗户这里,鼻子挤得扁扁的,兴奋地和哥哥打招呼。
  陆清远别过脸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微微翘起嘴角。
  陆文渊总说,每个人都会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未必只有学习。
  所以,陆清远也并不觉得学习不好是什么大事。
  陈安楠的脚已经不麻了,用余光窥探着对方眼里的情绪,看着哥哥给自己重新穿上鞋子,把散掉的鞋带重新系出漂亮的蝴蝶结。
  两个人的影子被阳光拉长,陆清远突然说:“别生气了,跟我和好吧。”
  陈安楠晃悠着小腿,眨巴眨巴眼睛。
  吵架什么的都是小事,其实这些天,他最怕的,还是哥哥不要他了。他的天真和单纯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让所有好的坏的都显露于表,不掺任何杂质,也总是喜欢拧巴地维护着自己小而脆弱的玻璃心。
  陈安楠的情绪因为这件事好起来,又把自己的被子卷巴卷巴抱回陆清远的房间里了。
  今年春雨来得迟,雨过天晴,陆清远把他掉下来的小乳牙裹好,扔到屋顶上,陈安楠问为什么要扔,他现在已经成了说话就漏风的小豁牙。
  陆清远说:“扔上去,新牙很快就会长出来。”等掉完的时候,也就长大了。
  第22章
  陈安楠一直有在好好长大,时间的长河绵绵不绝的涌动,催熟着一切,小楼墙上的爬墙虎悄然覆上层新绿,又在炎炎烈日里变得翠绿欲滴。
  这座城市有两季长的令人绝望,冬天阴冷湿寒仿佛要浸入骨髓,可一转热,就闷得似汗蒸,太阳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像是要褪掉人的一层皮。
  陈安楠安稳地上到二年级,尽管他的成绩还是马尾穿豆腐,但总归是发现了专长,陆文渊给他报了周末的声乐班,每周送他去上课。
  陆清远因为要小升初,从上六年级开始就格外的忙碌,要跨区的那所初中格外看中学生的成绩品性,所以他现在经常会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放学后总是被老师多留一会儿。
  因此,陈安楠每天都要多等上半个小时,他有时候蹲在花坛边,有时候站在自行车棚下,夏天来了,他就会坐在大树与藤蔓掩映的凉亭里,用纸折出一把小扇子,给自己扇风。
  谢溪请他吃小布丁或者是白雪公主,俩小孩一起坐在阴凉地里边吃冷饮边等哥哥。
  哦,对了。谢溪现在也有哥哥来接了,他的哥哥比他们都要大上很多,回国后在电视台工作,叫谢淮。
  其实谢淮原先是没时间来接弟弟的,但耐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偶尔得空才会来接谢溪,每回来,他还会给陈安楠捎点小礼物,这让陈安楠也十分喜欢这个大哥哥。
  很可惜这大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受害者之一。
  几个二年级的小朋友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的争吵,这段时间班级里莫名其妙流行起比较自己的哥哥,比较谁的哥哥更厉害,谁的哥哥给买的礼物最多,谁的哥哥更帅些。
  眼下,陈安楠和谢溪一并站在操场上,叫太阳烘烤的脑袋发胀。
  谢溪还在梗着脖子争论:“我哥哥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他给我买战神金刚!你有吗?!”
  “那我哥哥就是最最最好的!”其他小朋友说,“我哥哥不仅给我买战神金刚!还给我配了全套的四驱车,你见过吗?”
  “你吹牛皮!”谢溪大叫,“你那破车都跑不过我的,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你模仿我,那我哥哥可是有一米八的,你哥哥有吗?”
  “吹牛吹牛。”旁边小朋友朝他吐舌头,“长得高有什么用,我哥哥更帅,他是学校公认的校草!”
  眼瞅落入下风,谢溪急得满头大汗,晃着陈安楠,说:“安楠,你说句话呀!”
  陈安楠被晃来晃去,只觉得太阳太晒了,鼻尖上挂着小汗珠,嘴唇上也渗出些,他伸手蹭掉,狗腿似的附和:“没错没错,谢溪哥哥又高又帅,我见过他,他长得比树都要高,比花还要好看,还送我玩具,那什么四驱车他有一百辆,上回我要吃十支白雪公主,他都给我买了呢。”
  他叽里呱啦地帮衬,完全没留意到身后走近的人。
  陆清远站在他身后,听他足足吹了三分钟别人的哥哥,小嘴吧嗒吧嗒没停过,边吹边用手比划,看起来异常激动。
  可能确实很喜欢谢溪哥哥,见不得别人说一点不好吧。陆清远这么想着,又看陈安楠边说边拉着谢溪往旁边走,最后总结性的发言:“我证明,谢溪的哥哥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对吧对吧?”
  “对的对的,”身后突然有人出声,“你都得后悔没姓谢,你怎么没姓谢?”
  冷不防的声音从头顶飘来,给陈安楠惊得一哆嗦,眼睛都瞪圆了,吓得倒抽口气。
  其实也不是给突来的声音给吓得,而是被发出声音的人给吓一跳,陈安楠顿感天要塌,跟罚站似的杵在原地,像是被人当场抓包了,窘窘的。
  陆清远就这么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因为阴影的晃照,显出几分冷漠。
  陈安楠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摸摸鼻子,又抠抠衣服边儿。
  陆清远没说话,就这么看了他几秒以后,径自绕过这群小孩走了,陈安楠赶紧追上去,今天陆文渊没有来接他们,他们要自己回家。
  出了校门,乱糟糟的脚步声伴随着人.流冲过来,小巷子里接送的家长排成串儿,车鸣声滴滴拉拉个没完。
  陈安楠害怕跟哥哥走散了,又不敢凑上前去,只好虚虚地拉着陆清远的衣角,没敢拉实,久了,又伸手去碰哥哥的手,小心地碰一下,再碰一下。
  陆清远一把拉住他悄么声伸过来的手,攥住,把他带过人群。
  陈安楠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嫌不够踏实,他朝前一搂,环住哥哥的胳膊,软软地说:“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的一点的呀。”
  他太会卖乖了,陆清远不吃这套,他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反正就是生气。
  这小孩太太太没良心了,好像谁对他好点,他就能跟谁跑似的,是不是在陈安楠心里,自己跟那些劳什子甲乙丙丁没半分钱区别?他的心难道是墙头草做的吗?
  看哥哥不理他,陈安楠又自说自话道:“我最最最喜欢你呢,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陆清远还是没应声,他在前面走,陈安楠就在后面搂着他胳膊,晃晃又摇摇,讲话也瓮声瓮气的。
  陆清远很少主动和陈安楠生气,他情绪一向把控的很稳,但要真的生起气,那就是个实打实的犟种,软得硬得都不吃,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看他臭脸。
  他的臭脸一摆就是几天,这几天里,陈安楠非常郁闷,因为哥哥完全不理他,无论说什么都不理他,只干自己的事。
  这是很让人难受的事。
  陈安楠尤其接受不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看着陆清远摆着张冷兮兮的脸,把他碗里不爱吃的菜挑出来,再冷着脸给他夹了爱吃的菜。
  陈安楠低低叫“哥哥”,陆清远依旧不搭理,他还是冷着脸帮陈安楠洗好澡,冷着脸给他把内裤洗掉,然后一声不吭地把陈安楠偷摸挪过来的小毯子给推远,让他睡觉离自己远点。
  他现在都不面对着陈安楠睡觉了,都翻身睡,陈安楠要是把腿搭他身上,他也会无情地给推下去。
  哥哥真的是一个很难哄的人。
  以至于陈安楠每天一睁眼,就要对上陆清远那张冷兮兮的脸。
  “别生气了吧?”小孩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支棱着,自己也不知道,陆清远拿起校服往他脑袋上套。
  “别不理我呀,我们和好行吗?”陈安楠瘪着嘴,主动示好,陆清远却只是把他头发捋顺,又把鞋子给他捞上穿好,扣上襻子。
  “你干嘛呀……”陈安楠的声音里已经有颤巍巍的哭腔了,他抹抹眼,说,“我讨厌你……”
  他好话都说一个星期了,愁得嘴上都起两燎泡,可陆清远还是对他不理睬,太冷漠了,哥哥的心比石头还要冷漠。
  别扭的心思,让陈安楠心里又被激起层褶子,拧起来,陆清远伸手给他擦脸,他也不要了,自己背上书包,留给哥哥一个圆圆的发旋。
  陆清远的气还没消,陈安楠又变得气歪歪。
  早上还是陆文渊送他们上学,路上不停地嘱咐,让他俩放学回家一定注意安全,小学离家不远,就隔了两条马路,但车来车往的,当家长的总归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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