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钟溪语一个激灵往旁边一躲,错愕地看着来人,说话间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程洲施施然在她身旁坐下,朝她弯了弯眼眸:“来为郡主分忧呀。”
  旁边的冷杉被他这一挤险些没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对方开屏的模样有些牙痒,眸子微眯,右手不自觉落在腰间的匕首,细细摩挲着。
  这边动静不大,没引起什么注意,但坐在钟溪语对面的沈翊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
  此人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小语身边?难道长公主真将他留下来了?
  那头的钟凝霜已经作好了诗,轮到他了。
  但此刻的沈翊却只是一昧地看着一渠开外的程洲,看着对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旁人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长乐郡主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男人,思绪回转间瞬间意会,同情地看了眼沈翊头顶。
  沈翊极力收回心神。
  他确实博学多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仅仅思忖几息,一首诗便就这样信手拈来,虽然不比他此前的诗作,到底也没失太大水准,不过坐下时却不注意打翻了茶盏。
  钟凝霜坐下后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视线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落在程洲身上:“阁下是?”
  “是教授我音律的先生。”钟溪语怕他再次语出惊人,先一步抢答。
  程洲看了钟溪语一眼,笑着应了声是,这才疏离地朝钟凝霜颔首:“在下程洲。”
  钟凝霜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心头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很快又自我否定。
  程洲姿容盛极,即便都穿着白衣,若说沈翊是金相玉质的白衣卿相,那他更像是遥荡恣睢的杳霭流玉,即便装得再好,骨子里都是冷的,令人望之生寒。
  这种人只有拿捏别人的份。
  钟溪语凑到程洲耳边:“凛之哥哥,你还会写诗?”
  程洲神色自若:“这有何难,我会的还多着呢。”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声转瞬即逝的冷笑。
  钟溪语和程洲齐齐转头,就见冷杉依旧是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异样。
  幻听了?钟溪语一脸茫然。
  程洲一脸温和:“冷杉姑娘不通诗文,留在这儿也是折磨,若是坐累了不妨起身活动活动。”
  钟溪语:“……”
  冷杉暼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起身离开。
  钟溪语艳羡地看着她的背影。
  “我……”
  程洲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堵嘴:“听说郡主近日功课长进不少,即便还不会写诗,也应该也能鉴赏一二,如此学习的良机可不能错过。”
  钟溪语顿时一脸菜色。
  眼见冷杉离开,留钟溪语和程洲二人独处,沈翊冷不丁开口:“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程公子若也是来参加诗会的,让人再置一席即可,哪有同长乐郡主挤在一处的道理,莫不是仗着郡主不知事?”
  “我虽是来参加诗会,但却不是替自己参加的。”程洲从容自若,半点没有要挪动位置的迹象。
  旁边有人好奇接话:“这是何意?”
  “此番来是为郡主解忧,若再遇诗牒,便由我代为作诗。既为幕僚,自是在主公身后为其献策,哪有与主公分席而坐的道理。沈大人,你说是吧?”
  沈翊眸色沉沉:“但愿程公子真当得起这一句幕僚。”
  “沈大人大可拭目以待。”
  正说着,就有一瓷碟停在钟溪语这一侧。
  钟溪语拾起瓷碟,拿起诗文牌后下意识看了眼程洲,见后者朝她点头,便举着牌子,还算流利地将上面的诗念了出来。
  这是一首写山的诗,意象平平,除了对仗工整便无甚出彩。
  不过众人的关注点此刻都在钟溪语身上,脸上全都写满“她竟然识字”的错愕。
  还有些人没忍住地看了程洲一眼,心中腹诽:连傻子都能教,这位莫不是圣人下凡?
  钟溪语不知道旁人的心声,只是紧张巴巴地盯着程洲。
  后者对她安抚一笑,略一思索便看向对面的沈翊,不紧不慢开口。
  “嵯峨凌紫极,势与九霄邻。岂碍浮云蔽,终迷寸草春。
  雷渊惊鹤梦,空谷误兰因。俯仰成虚籁,高低岂有垠。
  陵迁犹可测,壑语未全贫。谁解烟霞骨,回音壁上尘。”
  这一首诗下来,全场寂静。
  有的人眼睛一亮,正想叫好,便被旁边的友人及时扯了扯衣角,眼神朝沈翊示意。
  即兴诗是好诗,眼前戏也是好戏。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感受着两位当事人之间汹涌的暗潮。
  钟溪语环视一圈,急得抓心挠肝:所以凛之哥哥的诗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了?难道这是什么变相的羞辱?
  就在这时,太子身边的杜蓝冷不丁开口:“都没人点评吗?我听着倒觉得此诗甚妙,殿下以为呢?”
  太子没想到她竟有关注席上的诗文,方才听了一耳朵,倒是还有印象,回忆了一番后点头应道:“确实不错。”
  杜蓝莫名轻笑一声,径直起身:“我心中的头筹已定,再待下去也无意义了。”
  说完也没理会太子,直接离开。
  太子赫然起身,看样子似乎是想追去,但很快又收回视线,重新坐下。
  钟溪语听见程洲的诗得了二人肯定,顿时毫不吝啬地夸奖,结果夸着夸着,视线就跑偏了。
  程洲见她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顺势望去,只见杜蓝远去的背影。
  “郡主似乎很关心那位准太子侧妃啊。”他随口道。
  “有吗?”钟溪语收回目光,眨巴着眼装傻道:“可能是因为杜姐姐漂亮吧!”
  “是吗?”程洲瞧着她,眸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第30章 流觞席在一种古怪的氛围……
  流觞席在一种古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太子离去前经过钟凝霜身旁时,脚步顿了下,说了句“你的诗不错”。
  他一走,那些千鹤书院的同窗纷纷凑上前恭喜,眼中带着几分艳羡。
  都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正是怀春的年纪,午夜梦回自然也做过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何况太子身份非凡又模样俊俏,方才看着身旁的姑娘时更是满眼深情,完美符合她们心目中完美夫君的形象。
  秦绾咬着牙看着被人群簇拥的钟凝霜含笑谦词的模样,心头冷笑。
  她还真以为太子看上她了不成,若不是……
  想到什么,她本就紧握的指节更是微微泛白。
  钟溪语听了这么久云遮雾绕的诗文,脑袋晕乎得不行,一见结束便要迫不及待离开,原本还想同钟凝霜打声招呼,但看了眼她身旁围满的人群,顿时打消了主意,结果还没等她走出园子,就见一小厮急匆匆跑过,挤进人群不知在钟凝霜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瞬间变了脸色,依稀抬头看了她的方向一眼,也没再管旁边的人,直接小跑起来,反倒先她一步坐上马车离开了。
  “那是凝霜阿姊?怎么走得我还急?”钟溪语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好奇。
  她原只是随口吐槽,没想得到什么答复,不成想程洲摸着糯米油光水滑的毛发,施施然开口:“来的路上经过钟府,看到好几家颇有名气的铺子伙计抱着账本在钟府门口排队要账。”
  钟溪语满脸震惊,隐约间记起爹爹之前好像说过要削减钟府的开支……
  所以,钟府已经穷到赊账的地步了吗?
  程洲看着钟溪语意有所指:“确实是百年一遇的奇事,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
  钟溪语脸上露出几分意动。
  “马车还在圯水校场……”
  “与我同乘便是。”
  “还有小白……”
  “冷杉会带它回去的。”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冷杉:“……”
  钟溪语放在心,就要上车之际,腕间传来沉甸甸的力道。
  “不劳烦程公子,我自会送小语回去。”沈翊冷冷道。
  他方才被几个学子绊住,这才赶来。
  钟溪语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男。
  段嘉容这个不仗义的,早在程洲来时见她脱不开身便独自溜了,此刻恐怕不知道在哪快活去了。
  “沈大人忘了,我如今住在长公主府,这同归的事,怎么能叫劳烦。”程洲笑盈盈道,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手却捏住沈翊拉着钟溪语的手上,一点点施力。
  沈翊承受着腕间传来的剧痛,不自觉松了手。
  “我同小语早有婚约,迟早有同归的一日。倒是程公子,既为先生,‘避嫌’二字,不用在下提醒吧?”
  “世事无常,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沈翊看着他眼底不加掩饰的示威,只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钟溪语弯腰小心翼翼脱离战火,伸手拉了拉冷杉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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