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更何况……凡事要讲证据，怎么？章大人，你们刑部如今办案只靠推断吗？”
章仲明却挺直腰杆，神色昂然，“我自然是有证据。”
他向永安帝拱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陛下，臣有证人，他能证明当日子时荣王殿下的确是进了薛府里！”
此言一出，朝堂霎时寂静。
众大臣连忙屏息，纷纷低头，不敢言语，心里……却都在等着看好戏。
沈尧此番立了大功，按理说永安帝应有嘉赏，却不知为什么，始终未提，而如今若沈尧真与薛昭之死有关，只怕……
章仲明偷偷地抬起眼，扫了一眼永安帝，他不明白，他的手都端酸了，永安帝怎么还不宣证人进殿。
正想着，一道墨绿色身影却主动站出来，他薄淡地唇掀起一抹冷笑，“陛下，臣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正所谓心正不畏影歪，臣……愿请陛下召证人来此，以示清白。
只是……”
他话音一转，转头盯着章仲明，目光寒凉，“若薛昭之死的确与本王无关，不知……章大人又当如何？”
章仲明收回手，直了直腰，视线对上沈尧，“臣……愿按律法处置。”
沈尧眸光渐暗，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永安帝则眯起眼睛，“既如此，那便……宣证人进殿。”
一柱香后，一穿粗布麻衣地老头一瘸一拐地走进宣政殿中，他颤抖着双手，跪在地上，“草民杨老七参见陛下。”
永安帝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杨老七，听闻……薛昭死时，你曾看见有人进了薛家后院？可有此事？”
杨老七垂着头，小声答道，“回陛下，正是。”
他抹了把额间的冷汗，继续道，“三日前，正下着大雨，路上也没有人，我打完更，就想着早点回家，没想到刚路过巷子里时，就看到……一个身影，钻进了薛家的后院里。”
永安帝开口，“那……你可看清是谁了？”
杨老七躬着背，眸光扫了眼绿色的身影，“回陛下，看清了，正是……荣王殿下。”
第59章 状元之位原来这就是人上人，却视他为……
沈尧眼神幽深，扬了扬唇，“杨老七，这世间万物，人有相似，树有相同，更何况我久不在都城，不知你一个更夫，是如何从一个身影就认出本王呢？”
杨老七老老实实回道，“因为……荣王回都城时，草民……曾在马背上见过荣王殿下的英姿。”
“原来如此。”沈尧点头，“可据本王所知，薛昭死于丑时，你……又是何时见到的本王呢？”
杨老七顺口答，“自然也是丑时。”
沈尧冷冷地笑了声，目光讥讽，“杨老七，若我没记错……刚才章大人可说过，那薛昭……明明是亥时死的。”
杨老七表情一愣，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亥时，陛下，草民记错了，是……亥时！”
在场之人却均摇头叹息。
章仲明的额头上此时早已挂满了汗珠，因为……他刚刚说的是有人看到沈尧子时进了薛府里！
沈尧摆明了在耍杨老七！
他急忙开口，“陛下，杨老七第一次面见天颜，心中惶恐，情急之下说错了也无可厚非，可当日他的确是看到荣王殿下进了薛府，这……这毋庸置疑啊。”
久久未开口的沈诺却轻拂衣袖，缓缓出声，“父皇，杨老七说错一次可以理解，可一而再再而三……反复无常，儿臣以为，此人之话……不可信。”
杨老七一听，摇头摆手，语无伦次，“我……草民没撒谎，草民说的……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沈尧轻哼一声，“杨老七，你身为更夫，记不清几时几刻，本王的背影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那日大雨倾盆，你确定……你就没有看错人？”
杨老七慌作一团，浑浊地眼珠动了动，他伸手一指，“我……我没看错！因为……因为荣王殿下……你……那日穿的就是身上的这身衣服！”
沈尧抬起眼，目光如炬，他直直地看向杨老七，凤眼似笑非笑，
“那你可知，本王久不在都城，朝中……并未有我官服，这身衣服还是尚衣局赶工，昨夜里刚送到我府上的。”
杨老七闭了嘴，他萎于地上，目光呆滞，他见识短浅，本就不清楚什么官不官服，他一年只两身衣服，还打着补丁。
耳边沈尧的声音继续在殿中回荡，“杨老七，你可知污蔑亲王！其心当诛！
你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杨老七回过神来，嘴皮动了动，“是……是……”
是谁呢？
他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赵无逸身上，他背对着他，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他垂下头，他能说什么呢？说是赵无逸平日里经常给他送银子，还好意叮嘱他那日有人看到薛家进了人，要他不要说漏了嘴吗？
还是说章仲明找他问话时，明里暗里指那夜是沈尧进了薛府里，他若不说……陛下定会治他一个包庇之罪。
可即便他说出来……又能怎么样，有谁会信？
他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满殿的金雕玉砌让他挪不开眼，这是他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人上人。
却视他如笼中蚁。
他将额头深深地贴在石面上，
“没有人蛊惑我，是草民……一生贫苦，妄图想进宫面见天颜，所以……才污蔑荣王殿下。”
说完后，他站起身，然后……猛地向一旁地石柱上撞去。
沈诺要伸手去抓，却已然来不及。
尸体血溅当场。
沈尧的手也徒劳地停留在半空中，只剩下一片衣角，愣在原地，他……他并没有想要杨老七死，即便是他有罪，却也不至死，他无非是想……让他说出幕后之人是谁。
只是……或许是杨老七并不知道自己是何罪名，内心恐惧才让他心生死意。
杨老七地尸体被拖走后。
沈尧放下手，目光阴寒，盯着章仲明，“章大人？这……就是你找的证人？
你身为刑部尚书，却不辫是非，不知你刑部牢中是否也全是冤假错案！”
此话一出，章仲民吓得一个哆嗦，沈尧这话分明说是他能力不行！
只怕这乌纱帽都要不保！
“冤枉啊，陛下，臣……臣也是信了这杨老七的鬼话，臣也是被骗的啊！”
沈诺冷道，“如今他人已死，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章仲明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他不明白，这杨老七确实说他看见有人进了薛家，他也是按着赵无逸的话揣摩的圣心，怎么就不对呢？
难道……是他会错了意？
头上永安帝冷冷开口，“章仲明，你可知罪？”
他将头低下，“回陛下，臣……臣知罪。”
永安帝眸光轻转，厉声道，“章仲明，你虽污蔑荣王，但……朕念你受人蒙蔽，罚你半年俸禄，再降你三级，你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那薛家一案……众爱卿还有异议吗？”
众人齐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并无任何异议。”
永安帝点头，声音惋惜，“薛将军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朕也……心痛不已，念薛将军年事已高又痛失爱子，朕允他……先行回朝处理后事。”
有一大臣站出来，“可是陛下，边关……不可一日无主啊。”
永安帝扫他一眼，是礼部侍郎崔明河。
他面上带着寒意，“崔爱卿的意思是，薛昭死了，薛太师失踪，薛将军……不必回来？”
崔明河还未等回话。
又有一人站出，“崔大人，那薛昭的尸体如今还在那放着，总要等大将军回来看一眼，才好入土为安。
更何况，我安国将士各个骁勇善战，你这话说的倒好似离了薛将军便不行了。”
“就是，就是啊。”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的崔明河脸上无光。
他连忙解释道，“臣绝无此意。”
“既如此，就派人召薛将军回京吧。”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也只能跪在地上，齐声道，“陛下英明。”
沈诺眉心微动，“父皇，那薛太师……”
永安帝却似是并不在意，他站起身，“薛家如今无人，此事……就交给官府去查，
退朝吧。”
沈尧跟着众人走出宫门。
右侧地石阶下，沈诺正铁青着脸等着他。
他走过去。
沈诺目光炯炯，盯着他，“薛昭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沈尧看向远处，晨光中，新日正渐渐升起，他回道，“这事……圣上不是有定论了吗？与我……毫无关系。”
沈诺心有疑虑，他虽不信那杨老七的话，可薛昭一案明显疑点重重。
可永安帝好似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