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孟昙华眉眼低垂，拉着她在堂中坐下，语带笑意，“那可真是菩萨保佑。”
王宛如自袖中掏出张信纸，“这不，我一大早就把楚楚的生辰八字拿过来，好让姐姐定个黄道吉日，楚楚说了，一切任凭咱们做主，就是啊。”
她叹了口气，“哎，我们母女分别多年，楚楚她……想再多尽两个月孝心。”
孟昙华拍拍王宛如的手，“好，都依她，到时候正是入夏，天气也适宜。”
她将生辰八字收好，“我今日就去拟一份聘礼，明日派人抬你们府上去，必不会亏待她。”
“姐姐办事我自是放心。”
一日后，赵林两家的婚事便传遍了都城。
婚期定在了五月初五，林盛行再上朝时也是春光满面。
他走在赵无逸身旁。
“真想不到啊，赵大人，你我二人本就是同僚，这再过两个月便成亲家了，还真是缘分啊。”
赵无逸垂下眼，只简单回了一句，“是。”
他平日里就寡言少语，所以林盛行也没把他的冷淡放在心上。
周围大臣也纷纷祝贺，关于林妙仪的谣言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再无人提。
林府里却只有林妙仪一人愁容满面。
她拿着请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坐上马车去了荣王府上。
长宁出门迎接，“林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太好了，正好你帮我看看，沈诺刚送来的东西，你帮我挑一挑，哪个好看。”
林妙仪见盒子里是两支珠钗，她认真地对比后拿起一支。
“嗯……这个吧。”林妙仪拿起一支，“这个垂落粉色串珠，应该更衬你。”
“那我试试。”长宁对着镜子就要将珠钗别在发髻。
林妙仪见长宁难得漏出笑容，她却欲言又止，“长宁，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订亲了。”
“订亲？”长宁手中一松，珠钗掉在地上，串珠也散了一地，她转过身，急急道，“可，可是……”
剩余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她记得林妙仪说过，她与沈尧，不必再提。
林妙仪捡起地上的珠钗，扫扫上面的灰，“赵家不介意我的谣言，我想着，若我这次拒绝了，或许……就真的再难遇良人。”
她上前一步，将珠钗重新又插在长宁的发髻，目光真诚，
“所以，长宁，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我觉得与其让别人通知你，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长宁嘴唇动了动，她眼圈泛红，“林姐姐，其实……我也不是非让你和沈尧在一起，只不过我真心替你们可惜。”
林妙仪拍拍她的手，“有缘无份而已，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值得可惜的。”
长宁点头，她环住林妙仪的胳膊，“嗯，反正我不管你嫁给谁，你都是我的林姐姐。”
林妙仪心中感动却也羡慕，长宁至情至善又不世故，也并不会因为她与沈尧分开而疏远她。
有这样的人做朋友，真的幸运。
兰絮走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小姐，夫人派人来说有事找您。”
林妙仪点头，她拍拍长宁的手，“长宁，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出门后，上了马车，兰絮刚要开口，林妙仪就打断了她，“是阿武回来了吗。”
兰絮点头。
二人回到府中，阿武也正好走进来，他风尘仆仆，没来得及歇息，“小姐，我已派人查过，这画像上的人的确是张慧雯的表弟，李有才。
据说他父母去世后，他早已将家底败光，整日在摸鄚州街上游荡，形同乞丐，不过前不久突然没了踪迹。”
兰絮愤愤道，“这个张姨娘，亏我还以为她是好人，竟如此对小姐！”
只一瞬间她又似想起了什么，眼神迷茫，
“可……不对啊，小姐，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你在临县的事的？”
林妙仪睫毛微动，吩咐道，“阿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你去查查在谣言前有没有送到林府的信件，还有……在院里找两个靠谱的人盯着张姨娘，一有动向马上通知我。”
………………
天启城内，夕阳未落，霞光万道，城墙处已经架好了长梯，燕王的大军正顺着梯子往上爬。
李健锐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城楼上面扔了下去，砸倒一片人。
他嘴里咒骂着，“奶奶的！没他妈完了，老子刚喘口气！”
阿招手中箭不停，咧嘴笑道，“李老大，这把知道后悔了吧，谁让你朝堂上毛遂自荐，不懂得暂避锋芒。”
“啐，老子才不后悔！”
金石亮挥舞着手中大刀，一刀一个，“不是，你俩还有功夫闲聊吗？明日可就是第三日了，荣王能来吗？”
李健锐拄着城墙，擦了一把额上的血汗，呼哧带喘，“反正荣王说了让俺等，俺信他。”
阿招微一松手，又射中一人脑袋，他大喊道，“我家王爷，言出必行！”
唯有少川不回答，他满脸血迹，站在城楼上，忘着城内哀嚎遍野的尸体，触目惊心，心中不免悲凉。
这两日，用火攻，用石击，城中不论是人数还是储备都已到达到极限。
若沈尧明日不到，这里……也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他来不及多想，抄起手中剑刚准备挥起。
台阶处一小兵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嘴里大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醒了！”
第49章 英雄救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少川目光顿住一瞬，手中剑却未停，金石亮将他推至一旁，沉声道，“太子放心，这里属下来顶。”
少川点头，策马直奔皇宫，昭阳殿内，永安帝久未睁开的眼如今正无力地望着他。
少川跪倒在床边，红了眼，“父皇……”
文帝张开嘴，却嘶哑着发不出声音，少川急忙问向身边御医，“杨太医，我父皇……为什么说不出话。”
杨太医拱手，“殿下，陛下昏迷太久，或许是嗓子干涸，休息片刻就无大碍，只是……那颗万毒解虽解了陛下体内的残毒，可他中毒已深，双腿……保不住了。”
双腿……保不住了。
这几个字如同一颗颗巨石砸在少川的心间，一代君王……从此再也不能站起来……
他顿时泪如雨下，用袖子抹着眼，不想让床上之人看到。
文帝见状，挣扎着坐起，似是有话要说。
少川吩咐内侍，“拿笔来。”
文帝接过笔，颤抖着在纸上写下，“吾儿不必伤心，父皇能保住一命，已是天赐福德。
现城中状况如何？”
少川哽咽，“沈尧让我死守天启三日，说会有转机，可父皇……今日城中粮草已绝，死伤也过大半，明日将至，儿臣恐……”
文帝未等他说完匆匆在纸上写下，“找百姓。”
少川皱眉，“可……父皇，将士的职责不就是为了守护百姓吗？又怎能让他们上战场呢？”
文帝摇头，又写下几个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少川若有所思。
文帝停顿片刻又在纸上写下，“淑妃呢。”
少川低下头，“她……自缢了。”
文帝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与淑妃幼年相识，感情深厚，只因她身份低微没能登上后位，这些年他总是对她心怀愧疚，即便当年他狠心将两个儿子扔在苦寒之地却也没舍得迁怒于她分毫。
却不曾想，只为权利二字，她竟将多年恩情付之一炬。
少川知他伤心，可却不得不再次开口，“父皇，如今城中紧张，儿臣……不能久留，还望父皇莫要担忧，儿臣必定倾尽全力保我齐氏江山。”
文帝点头，嘴唇动了动。
少川虽未听见声音，却也看清楚那两个字，“去吧。”
他站起身毅然决然地向殿外走去。
“将城中所有青年男子聚集到城楼处，不来的……绝不勉强！”
“再将城中所有的油都搬过来！”
将士得令连夜敲响了百姓们的大门。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个个慷慨激昂，“我去！
我也去！”
不过半刻钟，城楼前已聚集了上万名的百姓，还有一些年龄稍长的老人也颤颤巍巍的站在队伍里。
少川忍着泪，组织百姓们动起手来，他们将能点的东西都聚集在一起，桌椅板凳，树枝碎叶，又架了一口大锅，将所有的油倒入锅中，不停的搅拌，不一会，油就飘起了烟，还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将士们舀着一瓢瓢的热油自城楼上浇下去，下面顿时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还有一声声的惨叫。
空气中满是皮肉熟了的味道。
燕王大军一时招架不住，只能退回营地稍作休息。
营帐里，一将士跪倒在地，“燕王殿下，城中百姓皆已举兵，我们……损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