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薛昭笑道,“因为……只有订了亲,才好千夫所指啊……”
听完此话,赵无逸愣在原地,身体也摇晃了几下,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扶着墙走出门外,步履蹒跚,他有种感觉,薛昭再这么疯下去,只怕当年的事……
他得想个办法通知薛凌霄。
他走后,一半露香肩的男子从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
他身姿妖娆,跨坐在薛昭的腿上,用手指在他胸前转着圈圈,声音娇媚,“哎,我父亲那个人……就是迂腐。”
薛昭把嘴凑到他耳边,耳鬓厮磨,“怎么办,你父亲说……让我放过你。”
赵子怀顿时娇喘连连,“坏蛋……”
二人正在兴头,寂静的院子却突然从角落传出几声呕心沥血地咳嗽,“咳咳……咳咳。”
赵子怀顿时没了兴致,他垂下手,皱着眉头,“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咽气啊。”
薛昭牵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舌头在指尖打转,他目光如水,“他死不死……又碍着你我什么事?”
赵子怀笑作一团,将身体又贴了上去。
………………
同一时间,天启城外五十里,风声呼啸,远处的树林中偶尔传来人群的呐喊声。
李健锐喉咙动了动,这一路沈尧很少说话,总是面色深沉。
他鼓起勇气,咽了口吐沫,对马背上的人说道,“殿下,燕王大军离咱们不过三十里,他们喝酒划拳的声音俺都能听见,他……能让咱们进城吗。”
阿招拿了个干粮咬了两口,“不是李老大,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就这句话你翻来覆去说半个月了,你是信不着王爷吗?”
李健锐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俺就是问问。”
这几日,他们离天启越来越近,李健锐的心也就越来越不踏实,他总觉得那日自己如此草率地听命于沈尧,好像……太冲动了。
他看向沈尧,见他目光深邃,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沈尧却像是早已猜到他心中所想,他声音凛冽,目视前方,“放心吧,今日这城门,他们不会阻拦,去通知将士们,我们……直接进城。”
若沈尧没猜错,那燕王和定王恐怕现在已经吵起来了。
三十里外营帐里。
两鬓长满胡茬的男子正擦着他那把长枪,“老三,要我说,就应该现在将沈尧那三万大军吞了,何必要等到明日。”
面白无皮的瘦弱男子回答,“二哥,我们还是要稳妥些才好,我知道你恨沈尧,可此刻大局已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他这个人向来攻于心计,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三弟你还不明白吗,沈尧估计早都怕的要死,才会如此着急地赶路与禁军会合!
他若真有本事,这一路上还会任我们畅通无阻?
我真不明白你在怕什么?
哎,你这个人,就是想的太多,我告诉你,这世间高位本就要有胆识者才可居之,你这样瞻前顾后,注定成不了气候!”
“二哥,我……”
燕王摆摆手,将长枪立在一旁,“罢了罢了,今日我姑且信你一次,反正不过让沈尧多活两日,倒也无妨,就让他和太子这两位好兄弟再见上最后一面,阴曹地府里也好做个伴!”
他说完也不等定王回话,端起酒碗掀开帘子走到外面去。
月色撩人,星空笼罩。
他仰头便喝了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洒在身上,他用袖子一抿。
“众将士听令!今夜喝壶好酒!做个好梦!明日我们便杀进天启!共取富贵!”
“杀进天启!共取富贵!”
一时间二十万大军慷慨激昂,声音震耳欲聋。
树上的乌鸦被叫喊声惊吓的自林中飞起。
三十年里外的庆国将士听见后也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刻钟后,他们顺利到达天启城下。
阿招拿出令牌,对着城楼高喊,“庆国将士奉圣上之命特来助安国平定战乱!”
“请开城门!”
不多时,城楼隐隐站出一位身影,他身姿挺拔,身披铠甲,声音响亮豪迈,“来者何人?”
“荣王沈尧!”
阿招回答后,却莫名地对这声音感到耳熟,他大喊道,“金将军!是我!”
金石亮拿起火把看向楼下,的确看到领头的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战甲,身材与沈尧相似的人,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样貌,而旁边的那位正是他的护卫阿招。
他大手一挥,“开城门!”
城门开后,阿招第一个冲进城去,翻身下马,三两步跑到城楼上,一把拽住金石亮,“金将军,太子在何处?”
金石亮欲言又止,“太子……在皇上寝宫,”他看向阿招身后发现空无一人,不禁奇怪,“诶,荣王呢?”
阿招顾不得解释,“快!我要见太子!”
“好!”金石亮见他慌张,从腰间扯下个令牌扔给他,“拿着!”
阿招拿着令牌从二楼直接跳到马上,策马直奔皇宫。
皇宫内,碎花零落,树影重重,阿招手拿令牌,畅通无阻,只是,他从未进过内院,并不知文帝寝宫在何处。
匆忙之际,他看到远处有个小内侍背着一个大包裹小跑而过,他抽出刀就架在他脖颈处,内侍吓得慌张跪地,身上的包裹也尽数展开,里面皆是金石玉器。
阿招怒从中起,沈尧猜的对,看宫里如今这形势,太子……果然是出事了。
“文帝寝殿在哪?”
内侍瑟瑟发抖带着他走到雍和宫前。
阿招收回刀,一把推开门。
殿内,残灯如豆,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人,两鬓斑白,五官紧皱,面浮紫气,双眼低垂。
而床边坐着的一紫袍少年,正是太子少川。
他听见门声却尚未回头,似是根本不畏惧来人是谁,又或者早已不在意来人是谁。
阿招一声低吼,跪倒在他身旁,“太子……”
心中却顿时一惊,不过半年未见,太子少川竟……衰老了十岁。
他虽与沈尧同岁,可性格豪迈活泼,最是爱笑,只是曾经那个明媚少年如今却已生了许多白发,胡子也密密麻麻,貌如枯槁,整个人带着一股颓败之气。
唯有那双眼睛在听到阿招的声音时动了一动,他转过头,像是多日未张口,嘶哑着嗓音问道,“沈尧呢?”
阿招顾不得说话,他掏出怀中的信,递给少川。
少川打开信,上面只有两个字,
“等我!”
少川哼笑一声。
“怎么,沈尧他也怕死没敢来吗?”他随意的将信件扔到一旁燃烧的蜡烛上,火焰下,信件很快化为了一滩灰烬。
父皇昏迷的这些日子,他看过了太多人心凉薄。
宫人走的走,散的散,便是连他的太子妃都已弃他而去。
那些大臣们更是怕殃及池鱼,家家都已闭门不出,挂好了白布等着燕王进城。
如今……他大势已去,便是他的好兄弟都要视他如敝履。
“不是的,”阿招低声道,“太子,王爷他……很担心你。”
“担心我?呵,你既已进这天启城,便是他的弃子,还要替他说话吗?”
“太子……你与王爷相识多年,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王爷绝不会把你扔在这里弃之不顾,更何况,他与文帝师徒一场。
太子,你……必须振作起来。
王爷说了,只需三日,只要我们死守三日,他定能救出安国。”
少川懒得再听,他皱着眉头摆摆手,“不必了,阿昭……你走吧,告诉沈尧,从今以后,便当没有我这个兄弟。
父皇被淑妃毒害,已时日无多,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只想陪他一程。”
少川声音平静,面带死气,昔日一人之下的太子此刻却早已没有了斗志。
可阿招却带着几分欣喜,他自怀中掏出一物,“太子,王爷早有预料,他说庆国迟迟没有消息传出,文帝多半是还活着,最大可能便是中毒,这颗万毒解或可救他一命!”
可少川依旧未动,呵,什么万毒解?多半是为了哄骗他的吧,太医早已断定父皇活不过今晚。
他低着头,恍若未闻。
阿招内心却焦灼不安,他望向天边,曙光若隐若现,再有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只怕燕王的大军马上就要攻进来。
他心生一计,拔出长刀,直接横在文帝喉咙上。
少川顿时大怒,“阿招!你干什么!”
“既然早晚都是死,我杀了文帝和你,再自尽,也好过落入燕王的手里!”
“你疯了吗!你这是弑君!”
“弑君?明日起安国不复存在,天启城内也将血流成河,我还怕什么弑君?你身为安国储君,安国危难之时你不挺身而去奋力抗敌!还在这里自怨自艾!你对得起你安国的百姓吗!”
“你懂什么,我若束手就擒,城中百姓尚可活命,我若奋力抵抗,才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