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走后,王远之却僵在了原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他自以为员外府里没有林妙仪便只派人守着县令府,一念之差,他竟错过了林妙仪。
他马上带上护卫赶往员外府。
阿招则一脚踹开了府衙的大门。
有护卫想上前去拦截。
阿招和其他人均拔出了剑。
这些护卫一看他们一个个气势凶猛,竟都不敢上前。
周明听闻又有人来闹事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因是夜半时分,他并未穿官服,只披了件外衣,凛冬的夜让他的声音接近颤抖,他镇定道,“来者何人?敢在县令府里造次!”
沈尧侧身回眸,丹凤眼上挑,轻声开口,“沈尧。”
沈尧?周明总觉得有点耳熟。
他狐疑的打量面前的男人,只见他气质非凡。
直到阿招伸手亮出了腰牌。
周明从下人手里接过火把凑在腰牌上看了看。
五个犀利的大字。
青天九风令。
这令牌只归王爷所有。
而普天之下的王爷……只有一人。
他借着火光又瞧了瞧沈尧,他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里不带有一丝情绪。
五官俊美,身材修长,黑色白裘毛领大氅,分明似那画中人一样。
他嗖地想起来了。
荣王殿下!!!
他腿下顿时发软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下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都跪下。
直到周明颤抖着说道,“荣王殿下……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众人心中一惊,此人竟是荣王。
周明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心里瑟瑟发抖,这荣王难道真是为了林妙仪来的?
这林妙仪到底是何身份啊,先有儋州知府,后有荣王。
还好,他早已把她送走。
如今也算死无对证。
此事他本来是打算给上面个惊喜。
如今事情闹大了,他更不敢通知上面,一个不小心,这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为今之计,他只希望这位荣王对林妙仪的新鲜劲已过,不再深究此事。
他等着沈尧说点什么,却迟迟没有声音,只感觉头上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他。
直至过了很久,他才听到一句,“起来吧。”
等他站起身,沈尧已从他身旁走过,直至院中,他小跑跟上去。
风雪交加,暗夜难行,可县令府却灯火通明,雪花打在脸上如同刀片般带着丝丝凉意,却没人敢动一下。
周明也随着下人站在两侧。
阿招从屋内搬出把椅子,沈尧一铺衣摆缓缓坐了上去,他表情戏虐,“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本王的东西丢了,有人看到是你偷的?”
神态倨傲,目下无尘。
周明却一头冷汗。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他硬着头皮回答,“荣王府远在冀州……这……”
沈尧根本未搭理,对身后的侍卫做了个手势,“搜。”
侍卫们一脚踢碎了几间卧房的门。
周明心疼不已,早就听闻这荣王殿下很是霸道,如今算是见识了。
周明的妻女们也都被侍卫从卧房里撵了出来,天寒地冻,她们只来得及披上一层单衣,可沈尧似是……根本不打算留情。
府里并未找到林妙仪,可阿招却搜出了一个包裹。
周明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尧歪头,打开了包裹,正是他送给林妙仪的那件裘皮大衣。
他眼神阴冷地扫到周明的身上。
天上还飘着星星点点的雪,周明却只觉得自己已被汗水打湿,他立马把事情推出去,“这衣服……是……是刘员外送给我的,我本打算给他退回去。”
长宁看不过去,上去给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还撒谎是吧!林妙仪呢?”
此言一出,周明知此事已经败漏,也不敢再隐瞒。
他对着沈尧直接跪下来,“荣王殿下,这……这都是刘员外干的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长宁在旁喊道,“用刑!不信他不说!”
沈尧却面无表情,他缓缓站起身,风雪中衣诀飞扬,他抽出身旁侍卫的刀,刀尖在地上摩擦,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声音,他踱步走到周明面前,周明吓得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沈尧举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丹凤眼扯起一个弧度,他平静开口,喜怒难辨,“我只问你一遍,林妙仪……在哪?”
周明远处的的妻子女儿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声哭叫。
沈尧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侍卫立刻将二人拖走。
周明害怕的尿了裤子,在雪地里留下了一片黄,情急之下他大喊,“我……我是朝廷命官!你无权杀我!”
沈尧皱眉,手起刀落,一道血光划过。
周明只觉左侧面处一片冰凉,他摸摸脖子,完好无缺。
直到他低下头,看到地上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才感觉到痛意,他疯狂大叫!
“沈尧!你……你……你目无法纪!无法无天!我……我要到圣上那参你!”
“呵,参我的人还少吗?”沈尧冷笑,他抬起头,月色中声音也尤为清晰,他用刀尖指向周明,带着一丝残忍,“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走出临县?”
周明不可置信,他不信沈尧真的敢杀他,他口中喃喃,“你……你不能杀我……”
“他不能……那我呢。”
月光下,自沈尧身后缓缓走出一白衣男子。
似与雪地融为一体。
周明捂着耳朵眼神惊恐,“你……你又是谁…?”
“沈诺。”
沈尧或许有人不知,可沈诺这个名字在庆国确实家喻户晓。
周明放下手,呆坐在地上,眼神中漏出一丝绝望,可又想起传言中大皇子最是心软和善。
他跪起身连连爬向沈诺,耳边的血滴在地上,摩擦出一条痕迹。
他抓住沈诺的衣摆,“大皇子,救命啊……荣王要杀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沈诺看着衣服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头,隐隐约约有一丝不悦。
目光却在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他低下头,轻声说道,
“我……救不了你。”
这世界上没有一条生命可以凌驾于另一条生命之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侍卫走过来将他拖下去。
周明面如死灰,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妻女被拖走的方向。
他可以死,可她们不能。
若是被用刑,他根本招架不住,可他又不能说出林妙仪的下落。
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对沈尧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声音猥琐状若癫狂,
“林妙仪……她死了……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她……哈哈哈……
不愧是荣王的女人,滋味可真好啊……那皮肤……吹弹可破……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真是勾人啊……”
话还没说完,眼前剑光一闪。
他只觉喉咙处一股凉意,有什么东西汩汩地冒了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低头便倒下去。
霎时间,万籁俱静。
沈尧站在风雪中,只有手中殷红的剑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如一朵朵冬日盛开的梅花,轻轻地掉在雪地里。
沈诺不由震惊。
林妙仪现在还没找到,沈尧居然……杀了他?
他早听闻沈尧这些年在安国手段残忍,可如今亲眼所见仍是胆战心惊。
刚进院的王远之却拨开人群呆立在原地。
周明死之前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心里,身后的兰絮也不禁落了泪,“小姐……你到底在哪?”
沈尧将剑收回鞘中,面色如常,他看向王远之,声音冰冷,“人没找到?”
王远之回过神来,摇头。
他的确如沈尧所说,在厨房找到了一条暗道,可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笼子里却早已空无一人,而笼子旁则躺着一具尸体,经查验,正是刘员外。
他将员外府下人们聚集到一起,威逼恐吓,却没有人说出林妙仪的下落。
“不说?”沈尧垂下眼。
一个书呆子哪会使什么手段,人这一生,最恐惧的东西也无非就两样。
一是贪生怕死。
一是……生不如死。
“把周明的妻女和其他下人给我带过来。”
周明妻子见到地上的尸体那一刻差点昏厥。
她不明白他只是一个县令怎么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她跪坐在雪地里,目光呆滞。
沈尧却用刀点地,不带有一丝怜悯,“祸不及妻儿,我问你,周明……平日里与谁走得近?”
女子不吭声,只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幼女,她隐约猜到周明做下了不少坏事,但是他死了,她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当沈尧将刀缓缓地移到她的肩膀上时,她依旧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