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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温含章凑近看了看,忽然转向沈知澜:"澜姐姐,你眼神好,来看看。"
  沈知澜拄着拐杖慢慢走来,两人头碰头地观察染缸。阳光透过葡萄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芽芽蹲在染缸边,好奇地看着两位外婆的白发在风中轻轻相触。
  "再加一勺明矾。"沈知澜最终判断道。
  温含章笑着点头,忽然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替她擦去额角的汗珠。这个动作她做了四十年,早已成了本能。沈知澜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一切尽在不言中。
  傍晚收工后,小满带着孩子们来送绿豆汤。芽芽举着新染的蓝帕子,献宝似的给两位外婆看:"我染的!上面有星星!"
  温含章接过帕子,发现上面用米浆点出了星形留白。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尝试扎染时,也是这样兴奋地举给沈知澜看。
  "真好看。"沈知澜摸摸芽芽的头,"比你章外婆当年染的整齐多了。"
  温含章作势要打,手落下时却变成温柔的抚摸。夕阳西下,三代人的笑声回荡在染坊院里,惊起了檐下的燕子。
  番外十八·锦瑟长
  除夕夜,沈宅张灯结彩。芽芽带着弟弟妹妹们在院里放烟花,小满和夫婿忙着包饺子。温含章和沈知澜坐在暖阁里,膝上盖着同一条毛毯。
  "六十年了。"温含章望着窗外的烟花,轻轻握住沈知澜的手。
  沈知澜的指节已经有些变形,但握笔的茧子还在。她摩挲着温含章手背上的皱纹,那里有年轻时被织梭磨出的痕迹:"还记得那个雪夜吗?"
  "记得。"温含章靠在她肩头,"你开门时,轮椅卡在门槛上。"
  两人低声笑起来。暖阁的门突然被推开,芽芽举着盏莲花灯跑进来:"太外婆们看!我做的长寿灯!"
  灯罩上歪歪扭扭绣着"福寿双全"四个字,针脚虽然稚嫩,却透着满满的诚意。温含章接过灯,忽然发现灯座下藏着个小机关——转动间,灯影会变成并蒂莲的形状。
  "跟你们当年的定情信物像不像?"小满在门口笑道,"芽芽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样子。"
  沈知澜眼眶微热。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两块残破的旧帕子,拼在一起正是朵并蒂莲。芽芽睁大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
  "嗯。"温含章笑着点头,"你澜太外婆藏了一辈子的宝贝。"
  子时的钟声响起,窗外烟花绚烂。沈知澜和温含章相视一笑,十指紧扣。六十年的光阴在他们掌心流转,如同织机上绵延不断的锦缎。
  小满悄悄带着孩子们退出暖阁,留两位老人独处。温含章靠在沈知澜肩头,轻声道:"若有来世..."
  "还要开布庄。"沈知澜接上她的话,"还要遇见你。"
  窗外的雪静静落下,覆盖了青石板上的脚印。暖阁里的烛光映照着两张布满皱纹却幸福的脸,如同六十年前那个雪夜,轮椅旁的油灯,照亮了彼此的一生。
  番外十九·桑荫茶话(上)
  谷雨后的清晨,沈家桑园笼罩在薄雾中。温含章拄着竹杖,慢慢走在湿润的田埂上。她的腰已经弯了,但摘桑叶的手法依然娴熟,布满皱纹的手指精准地掐下最嫩的芽尖。
  "章婆婆,您慢些。"十二岁的阿蘅提着竹篮跟在后面,这是小满的孙女,生得一双和她曾祖母一样的杏眼。
  温含章笑着将桑叶放进篮子:"你澜太婆最爱喝这头茬桑芽茶。"
  桑园深处传来窸窣声,沈知澜坐在老桑树下的石桌旁,正在教阿蘅的弟弟辨认蚕种。她的白发用木簪松松挽着,腿上盖着条熟悉的靛蓝毛毯——那是温含章六十年前亲手织的。
  "澜婆婆!"阿蘅蹦跳着跑过去,"章婆婆采了好多桑芽!"
  沈知澜抬头,目光越过孩子们,与温含章遥遥相对。晨光中,两人相视一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岁月的温柔。
  番外二十·染坊新声(中)
  端午前夕,布庄后院的三口染缸同时开染。温含章坐在藤椅上指挥,阿蘅带着小学徒们忙前忙后。
  "茜草要浸足十二个时辰。"她指着中间那口缸,"你澜婆婆年轻时改良的方子..."
  沈知澜在葡萄架下监工,手里捧着本陈年账册。她的视力已经不太好了,但凭着记忆仍能指出染料的配比问题。
  "澜婆婆,"阿蘅好奇地问,"您和章婆婆是怎么想出金线防伪的法子的?"
  沈知澜合上册子,目光飘向远方:"那是个很长的故事..."
  温含章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上:"简单说,就是被你澜婆婆的倔脾气逼出来的。"
  孩子们哄笑起来。沈知澜握住肩上那只苍老的手,轻轻捏了捏。七十年的光阴在指间流转,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如今都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番外二十一·锦年如歌(下)
  中秋夜,沈宅的四代人齐聚后院。阿蘅带着弟弟妹妹们挂灯笼,小满的孙子们在石桌上摆月饼。温含章和沈知澜坐在最老的葡萄架下,膝上盖着同一条百衲被。
  "尝尝这个。"温含章掰了小块莲蓉月饼,递到沈知澜嘴边。
  沈知澜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忽然笑道:"比我们成亲那年的甜。"
  阿蘅耳朵尖,立刻凑过来:"太婆们什么时候成的亲呀?"
  温含章指向院角那棵银杏树:"那下面,六十年前的七夕。"
  月光如水,照在两位老人交握的手上。她们腕间的白玉镯已经戴了七十多年,比任何婚书都更能证明这段情缘。阿蘅忽然跑回屋里,捧出个精致的锦盒:
  "我照着您们当年的定情信物做的!"
  第 47 章
  盒中是两方新绣的帕子,拼在一起正是朵并蒂莲。温含章眼眶发热,沈知澜则从怀中掏出那两块珍藏多年的旧帕——布已泛黄,但情意如新。
  子时的钟声响起,重孙们轮流来磕头。温含章靠在沈知澜肩头,轻声道:"这一生,真好。"
  沈知澜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月光下,两条影子融为一体,如同她们交织一世的命运。
  番外二十二·春蚕新语
  清明时节,细雨润湿了沈家桑园的泥土。阿蘅带着六岁的女儿桑桑蹲在蚕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将新孵的蚕蚁移到竹匾里。
  "要这样轻轻扫。"阿蘅捏着鹅毛的手势,与七十年前温含章教她时一模一样,"太外婆们说,蚕宝宝最怕手汗。"
  桑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忽然指向内室:"娘亲,那是什么?"
  蚕室东墙挂着幅泛黄的织锦,上面绣着两个年轻女子在桑树下教孩童养蚕的场景。阿蘅眼眶微热:"那是你澜太婆和章太婆,在教你外婆认蚕种。"
  正说着,里屋传来木杖点地的声响。沈知澜拄着拐慢慢走出来,百岁高龄的她腰背佝偻,但眼神依然清明:"今年的蚁蚕壮实。"
  阿蘅连忙扶她坐在藤椅上。桑桑献宝似的举起竹匾:"澜太婆看!我放的桑叶!"
  沈知澜眯着眼看了看,忽然笑道:"比你章太婆当年细心多了。"她指向织锦上那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她第一次养蚕,把整筐桑叶都倒进去了。"
  桑桑咯咯笑起来,忽然发现藤椅旁的小几上摆着个奇怪的木匣:"这是什么呀?"
  "是宝贝。"沈知澜颤巍巍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两块残破的旧帕子,拼在一起是朵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番外二十三·染坊余韵
  夏至这日,布庄后院的三口染缸依旧按时开染。阿蘅指挥着工人下料,不时回头看看葡萄架下的两位老人。
  温含章坐在轮椅上——这是她百岁生辰后第一次用轮椅,膝上盖着那条熟悉的靛蓝毛毯。沈知澜站在她身后,枯瘦的手搭在她肩头,两人静静看着曾孙女调试茜草染。
  "章太婆,您看这个颜色对吗?"工人舀起一勺染料。
  温含章眯起昏花的眼睛,轻轻碰了碰沈知澜的手背。沈知澜会意,慢慢说道:"再加一把明矾,要青石臼里研细的那种。"
  阿蘅惊讶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我们用新臼了?"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七十年前她们改良这个配方时,也曾为石臼的材质争论过整整三天。温含章忽然指向角落那口旧缸:"阿澜,记得吗?你在这儿摔过一跤。"
  沈知澜轻哼:"是谁害我分心的?"
  桑桑抱着新染的帕子跑过来:"太婆们闻闻!香不香?"
  温含章低头轻嗅,恍惚间又看见那个雪夜里浑身湿透的自己,和轮椅上一脸冷峻的沈知澜。她伸手握住沈知澜布满老年斑的手:"香,像初遇那天的艾草。"
  番外二十四·长命灯暖
  除夕夜,沈宅挂满了长命灯。阿蘅扶着两位太婆坐在暖阁主位,四代子孙轮流上前磕头。桑桑捧着盏特制的莲花灯,灯罩上绣着"期颐双寿"四个字。
  "太婆们许愿呀!"小丫头把灯举到两位老人中间。
  温含章和沈知澜的手同时覆在灯上,百岁的皱纹与百岁的皱纹紧紧相贴。满堂儿孙屏息等待,却见两位老人只是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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