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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两人收拾完毕出门,远远瞧见陈听、十六两人正打得热火朝天,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十六出手这么狠,可不像寻常比试啊,他们是不是结梁子了?”沈玦问。
  殷木槿领着沈玦过去,意味不明道:“他们有没有结梁子,最清楚的不是你吗?”
  “我?”沈玦手指指自己,“哦——想起来了,客栈那次是不是,哎呀,事急从权嘛。”
  沈玦没有丁点儿理亏的意思,殷木槿把这话听进耳朵,不悦地眯了眯眼。
  沈玦余光捕捉,手指一个拐弯,指向他:“什么意思?我已经赎过罪了,你不能再拿它说事。”
  的确,那夜红衣散乱、眸光潋滟,确是绝景。
  殷木槿不说话,只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定能找机会让好景再现。
  走到近前时,陈听正好被十六的长枪挑趴在地,啃了一嘴泥,他用已经与泥混成一个颜色的手拨开粘到脸上的头发,一边甩头吐泥一边求饶:“认输认输!我认输!十六您人俊个高有大量,就饶小的这一回吧!”
  一阵哄笑,惹得十六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殷九嘴角翘了下,但很快就被她压下去,她走上前,刚伸出手就被十六气势汹汹地拽住,抱进怀里。
  “不许扶他。”十六色厉内荏道。
  殷九无奈,点头,手在十六满是泥点子的肩头隔空拍拍,示意主子来了。
  十六眼睛亮晶晶,冲过来,又被瞪得半道止步,殷木槿提醒他:“太脏了,先换身衣服再说。”
  十六挠着后脑勺点头,又回头看向刚爬起来的陈听,话音里有倔强的委屈:“我不用你讨好我,我等着和你堂堂正正比一场!”
  上一刻还嬉皮笑脸的陈听闻言一愣,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十六,顿了顿,说:“好。”
  十六跑走了。
  陈听拖着泥痕走过来,对沈玦道:“殷十六不错,我喜欢!”
  沈玦乐了,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殷九,没说话。
  陈听见状皱了皱眉,不满道:“你这脑子想哪去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沈玦眯了眯眼:“和我一样怎么了,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呢?”
  陈听立马后撤一步,捏着自己的泥嘴跑了,其余人见状,也说说笑笑的散开。
  殷九这才上前,三人进了书房。
  “可是乌和颂有什么动作?”殷木槿问。
  “不曾,有一点不同的是,乌和颂这段时间频繁出入皇宫,至于进了皇宫之后……主子,要等我们的人渗透进去,时间太久了。”
  殷木槿看向沈玦,沈玦正拿着他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得意地笑了笑:“正好,我前几日刚抓了只混得风生水起的老鼠。”
  殷木槿皱眉:“莫要冒险,可有周全些的法子?”
  沈玦敛着袖子,以笔沾墨,在宣纸上落下几笔,道:“最周全的法子就是出其不意。”
  殷九询问可需要帮助。
  沈玦托着下巴想了想,先是瞧了殷木槿一眼,随后才说:“帮我找个人吧。”
  ——
  三日后,夜深,乾宸殿殿门紧闭。
  一刻钟前,总管太监梁洪带着一位身形相貌被兜帽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人进了大殿。
  殿内,酒气盈天,林清堂努力睁大眼,注视着眼前这位畏缩的少年。
  这和沈玦快有八成相像的五官,让他的目光再难移开。
  “——你确定沈玦不会察觉?”林清堂又问一遍。
  梁洪快要自己的老手搓烂,咬着牙又答一遍,语气听着很是笃定:“陛下放心,老奴保证,沈公子定是还是像以前一样,绝对不会察觉。”
  林清堂听了,脸上却没多少轻松的样子,他摆手,命令道:“遣散宫人,只留你一个人在外面守着,谁都不能靠近!”
  梁洪听到这偷偷松了口气,又犹豫着问:“那……若是乌大人来了,可要老奴禀——”
  “让他也滚!”
  酒壶砸过来,在脚边碎成渣,飞迸的酒液溅进眼睛。
  梁洪眼球疼得像是有针不断地扎进拔出,但他不敢叫喊,就恭恭敬敬地行礼,抱着拂尘退到殿外,顶着一只爬满血丝的眼将守夜的宫人全部遣散。
  殿内,林清堂温柔地把男孩扶起来,拉着坐到自己身边,他抚摸着男孩的后颈,哄他喊自己。
  男孩抖得几乎坐不住,嗓子也像是被糊住,嘴唇张张合合半天,磕巴着喊了声“陛下”。
  林清堂听见这两字脸快要挂不住,他忍着暴虐,说:“不对,重新喊!”
  “……皇上……殿下……主子……”
  “不对不对!都不对!”林清堂一巴掌把男孩扇到地上,唾骂两句,又跟着跪趴在地,攥着啜泣的男孩的肩膀,眼睛瞪得充血,他期待地望着他,诱哄:“你再想想,我教过你的,再想想啊……”
  男孩只是哭,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林清堂越发暴躁,他不断逼近男孩,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忘了?哦,对,这么久了,你有点记不起来了是不是?”
  男孩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摇头,直到他被眼泪朦胧的视线里终于注视到这位皇帝眼里的希冀,才战战兢兢点头。
  皇帝顿时笑了,慈爱地抚摸男孩乌黑的头发,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小玦,我再教你一遍,你跟着我念……”
  很奇怪的音节,和中原人的发音习惯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梁洪守在殿外,还算听得清楚,但他猜不出里面是何含义,这么多年来,他听了数十次,听到几乎厌烦。
  但皇帝没有,他执着于教会每一个被他送到殿内的,像沈玦的男孩或女孩,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听他们喊给他听。
  “记住了没?叫一次,让我听听看。”里面的皇帝命令。
  “……”
  梁洪听见了,很准确的发音,但声音的源头不在殿内,而在——
  背后。
  梁洪猛的一哆嗦,僵硬着脖子扭头,沈玦盯着紧闭的殿门,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脸色极其难看。
  梁洪想了想,小心翼翼往一侧挪步子,可还没成功远离,就被问到:“陛下每次都会这样?”
  哪样?梁洪想:“您是说教这个吗?那,那是的。”
  沈玦的脸色晦暗不明,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洪摇头:“记不清了,大致在陛下登基之后的两年里吧……”
  梁洪回答时一直观察沈玦的反应,他这些年偷偷往宫里弄了不少人,沈玦偶尔撞见过,但并没有掺和。
  有一次意外,沈玦见着了那些人的脸,才知道皇帝这些年一直遍寻和他相像之人,但更具体的,沈玦并没有深究,但以他的才智,不可能猜不到。
  按理说,早就清楚的事,根本没有突然提起的必要。
  所以,今日白天,沈玦带人过来的时候,他是真的摸不准是什么意思。
  现在依旧不知道。
  可惜命握在别人手里,他没有胆量去一探究竟。
  过了会儿,沈玦开口:“药给他了吗?”
  “给了给了,”梁洪马上道,“按计划,应该快了。”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男孩抬头,看到沈玦:“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沈玦点头:“事成之后,我会为你安排新身份和去处。”
  男孩抓着门框,指甲发白,僵硬一会儿,让出路来:“那你们进来吧。”
  梁洪先冲进房里,确定林清堂已经昏睡过去后,绕到一台烛架前,摸索着,转了半圈。
  烛台正对的墙面震动着打开,不消片刻,一条漆黑的甬道显露出来,梁洪松开烛台,看向沈玦:“乌和颂一进殿,我就会被赶出去,我并不知晓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但你提及密室,我只知道这一个。”
  他端了个烛台递给沈玦:“我守着,你快去快回。”
  沈玦接过来,走了进去,甬道一直往下,越走越深,走到尽头,又是一道门,门没有机关,一推便开。
  门内满是凌乱的画布,墙上挂的、桌上铺的,层层叠叠,数百上千张。
  沈玦用带下来的烛台将房中的蜡烛一一点燃,无窗的房间被昏黄的灯光充满,沈玦终于看清画中的内容——
  无一不是他。
  或站或坐、或正面或背对、或静或动,全都是他。
  沈玦淹没在自己的画像中,突然觉得胆寒,他强压下心中不断泛起的诡异感,凑近观察这些画。
  落款都是一模一样的字符,字迹扭曲如蛇爬,不像中原字,他也完全认不出。
  沈玦用最快的速度检查过这些画,试图从中找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惜,这个房间像是最普通不过的画室,除了落款处意义不清的文字,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正毫无头绪时,余光突然被一抹极艳丽的红攫取,他抬头,看到一幅等身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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