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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好了,”殷木槿打断沈玦,事已至此,既然回不到从前,那他希望沈玦永远都不要再想起再怀疑那段记忆,“都过去了,不说了。”
  沈玦哽住,湿润在眼眶中打转,只是殷木槿不回头,他乞讨不到同情。
  “好,”他尽力稳住声音,努力平静叙述,“我彻底心灰意冷,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这一辈最在意你和殿下,临走,我去找殿下告别,没想到看到殿下在挨鞭子……”
  沈玦不知道林清堂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被施以如此重的惩戒,他不忍在殿下伤病之时徒增烦心,便将告别一事暂时搁置。
  等殿下好不容易将伤养好,却在朝上的处境愈发艰难,先帝喜怒无常,朝臣频繁施压,太子一人在朝中举步维艰,沈玦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撒手离开,便决定陪太子一步步往下走。
  他告诉自己,目前殿下还需要他,等殿下的处境好一些、刺杀之事少一些的时候,再离开就能放心了。
  可是这一等,便是一年一年又一年,
  再往后,先帝性情变得暴虐无常,对太子百般挑剔,更甚者,朝中竟然兴起先帝准备废太子的言论。
  不久后又生了宫变,先帝仅剩的几个废物儿子对太子群而攻之,先帝也对太子起了杀心,太子被逼到无路可退,只能舍命一搏。
  可太子以性情仁厚著称,善文不善兵,结交的武官甚少。
  他手中没有兵权,只靠几位亲信和寥寥无几的士兵家丁拿命相护,劣势太明显,节节败退、命悬一线之时,是沈玦以血肉做盾,帮太子挡下致命一击。
  那伤在右肋处,淹没在重叠的新旧瘢痕中,虽早已愈合,却留了病根,每逢秋冬的阴雨天,便剧痛如刀搅。
  “所以,你到最后也没能真正告别,林清堂也因那场众叛亲离的宫变,大变了性情,无情无义,喜怒无常。”
  沈玦点头。
  殷木槿叹了口气,他手垂下来,碰了碰沈玦铺散的头发,说:“知道了,你没有做错。”
  沈玦不应声,只认真地看着他。
  殷木槿迟疑片刻,掌心覆上沈玦的双眼,敏锐的皮肉被沈玦的睫毛颤动轻扫,他默了默,忍着痒意微抬手心,对沈玦道:“不想了,睡吧。”
  烛火跳动两下,烟火般迸发一瞬,就熄了下去。
  深夜依旧静谧,只是空荡多年的木屋里,多了两道交缠的呼吸。
  沈玦的呼吸渐渐变得浅且规律,殷木槿收回手,借着稀薄的月光看向沈玦脆弱的眉眼。
  这人惯以没心没肺的样子示人,直至睡熟才暴露出烦绪诸多来,细长的眉微微拧着,眼睫抖动,睡得并不踏实。
  殷木槿就没再动。
  万幸他烦心事多得很,过了半夜依旧没什么睡意,便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直到破晓。
  见沈玦睡得比刚开始踏实些了,便轻手轻脚下了床,劈柴生火,先将米粥熬上。
  十六现身,禀道:“主子,昨夜一夜平安,未见刺客。”
  殷木槿有些稀奇,按理说乌和颂若真的想杀他,那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计划。
  “保持警惕,不可松懈。”他吩咐道。
  “好嘞,主子。”
  十六刚跳走,沈玦就披着件外衣推门出来,身后跟着只神气的鸟儿,他走一步,鸟儿就走一步,他停住不动,鸟儿就收回爪子,也跟着不动了。
  殷木槿觉得有趣,对沈玦道:“它倒是与你格外亲近。”
  沈玦笑着走过来:“我也觉得。”
  “只是暂时没办法送它回去,只能委屈它在这边挨一段时间的冻了,”沈玦净过手,从殷木槿刚摘好的菜里翻出几片最漂亮的,招招手,就有尖喙凑过来,叼走了,他拍拍手,对殷木槿道,“得给它想个名字。”
  殷木槿起身,掀开锅盖,用勺子推了推咕嘟冒泡的白米粥,任其清香四溢,钻进某个饿了不止一顿的人的鼻子里。
  “一般你这样说时,就是已经有了主意。”
  沈玦嘻嘻一笑,打了个响指,说:“我刚琢磨了半天,觉得它应该叫‘小翠’,既朗朗上口又很符合它一身翠羽的特点,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像给家里的小孩起贱名,还美其名曰名字太大了压不住,还是贱名好养活。
  “不错,你唤唤试试,看它喜不喜欢。”他说。
  沈玦搓搓手,有些紧张地转身,朝鸟儿轻轻试探了声:“小翠?”
  扑簌簌……
  扇面般的尾羽展到极致,小翠翘着它的大尾巴绕着沈玦轻快地转圈,显然格外高兴。
  “不错不错!看来很喜欢这个名字。”沈玦满意了,将一直提溜在手心的大片青菜丢给小翠。
  他转头,见殷木槿还在忙活做饭,便用食指戳了戳他的上臂,期待道:“你也唤一声试试。”
  殷木槿不想,但在沈玦晶亮眼睛的注视下,还是张口:“小翠。”
  鸟儿一顿,歪脑袋看看他,凑过来,晃了晃身后的大扇子。
  殷木槿:“……”
  “甚好。”殷木槿说。
  有这么一只鲜艳夺目的大鸟在,真是将他们二人的破败小院衬得更破败了。
  第50章 要我帮你穿吗
  临走前,沈玦叫来十六,亲自盘问了昨夜刺杀之事,又勒令其必须严防死守,绝不可放任何图谋不轨的人靠近后,才不怎么放心的出门。
  十分难得的,风平浪静了几天。
  这段时间,殷木槿为防止沈玦替他提心吊胆,便非必要不出沈府。
  可他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不见得会懂事避开。
  因而,当他好好走在路上,忽然被一群蒙面黑衣人挡住去路时,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按计划,他将战火引到城外。
  京城之外,有一片长势喜人的杨树林,早春已至,抽条的枝丫生出细嫩的绿色芽苞,芽苞还是细笋的小巧模样,靠近便能闻到清新的叶香。
  不久,脆嫩的香味被血腥之气淹没。
  地上堆叠的枯黄老叶也沾上鲜红色,斑斑点点,像是新开的花。
  开得正艳的赤色花又被频繁的践踏破坏,狼藉一片,很快的,草木的尸体上又叠了一层人类的尸体。
  刺客的刀刃上都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饶是如此,在殷府训练有素的暗卫面前,还是显出了颓势。
  但他们不肯退,看架势,应该还要僵持许久。
  轰隆隆——
  天际与眼梧滚起闷雷,雨水兜头浇下。
  随着瓢泼雨势一块赶到的,还有一拨农户乞丐打扮的人马,走近了,就把锄头破碗一丢,从衣袖或者腰带里抽出武器,二话不说就开揍。
  这群人穿着各异,手法却是一样的利落毒辣,一枪一剑直指要害,夺人性命。
  十六割断一个刺客的脖子,挤到殷木槿身边:“主子,这是你搬来的救兵吗,这么厉害,哪门哪派的?”
  “沈门沈派的。”殷木槿说。
  “什么?沈?”十六一边杀人一边用满是血的手挠头,“沈姓还有这么厉害的帮派,没听说啊,新成立的吗?”
  殷木槿扫了身旁的二愣子一眼,说:“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十六“哦”一声,屁颠地往人家身旁挤去。
  一场混战结束得比想象中早很多,老天爷已经把雨泼了个尽兴,收敛势头,洒下淅淅沥沥的雨丝。
  刺客跑没了,那帮人又变回农户乞丐,藏起武器弯下腰背,甚至有的还拄着拐杖,一同朝为首的一位年轻男子靠拢。
  年轻男子着束腰短打,头发高束,一副少年游侠打扮,他一把抹去脸上血水,又随手扯来身边人的衣服袖子,把自己的剑擦干净,收进剑鞘,看过来。
  “欸!沈玦的老相好,是不是?幸会幸会!”他冲到殷木槿面前,新奇地抓着殷木槿的小臂围着人转了个圈,观察完,又喊一旁的弟兄,“看,我给你们说的,就是他,还挺俊,勉强配得上咱家小玦!”
  他高高兴兴,一旁的老老少少却不敢跟着说笑,只大眼瞪小眼地硬着头皮说话:“呵呵呵,是是……”
  “啧”,他似乎是觉得没趣了,又回头看殷木槿:“介绍一下,我叫陈听,殷少爷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提起软骨散你是不是就有印象啦,没错,拿药就是我买来偷偷递给沈玦的,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哦!”十六一声大叫,“原来是你!”
  “欸,是我是我。”陈听头点得分外利索,有种得到夸赞的自豪感。
  十六本就对当时被人放倒之事耿耿于怀,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还如此吊儿郎当,更恼怒:“你知不知道坏了我们大事!”
  陈听挑眉哼笑:“大事,什么大事?你们的大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追究你家主子啃我家大白菜就已经格外好脾气了,你还想怎样?”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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