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求不了皇帝开恩,只能将希望放在孟老身上,希望孟老能服个软,将这事掀过去。
可是,孟老连见都不愿见他,他到了,就转身面向墙面。
直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才没忍住,转过身来。
当时沈玦更希望孟老能一直看墙,背对着听他把话说完就好,他更不敢面对这位老人。
孟老教他爱人敬人,他却只会杀人。
比沧桑衰老的面容更先闯入沈玦眼中的,是老者眼眶溢出的血泪,血泪没入面上极深的沟壑里,留下触目惊心的烙印。
孟奈看着他,说:“你去查查吧,孩子,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信一人的变化能如此之大,或许是有奸人蛊惑、陷害他呢?”
他唤林清堂为殿下,似乎更愿相信,他教的学生死在即位之前。
沈玦愧疚,却不怎么能感知到孟老的挣扎苦痛。
他活于人声喧闹之后,看血看到麻木,灵魂里的怜悯早被抽走,至于扔到了哪里,他不知道。
可看着孟老蒙了厚重的血雾般浑浊不堪的双目,他好像被永远指向身外的剑反刺于心,痛到痉挛。
他艰难点头,应下。
孟奈赶他走,他便不说话,一步一步往外走,生锈的铁栏在身后哐当闭合,苍老的话音又追上来。
“若他是自愿堕落,你就别守着他了,走吧,越远越好,只是别忘了到我坟前,知会我一声。”
话音渐弱,散入空洞的夜。
他带着孟奈的死讯一齐踏出刑狱,在天地间站了一会儿,雪满肩头。
“好在,孟老没有撑到行刑那一日,少受许多苦。”
沈玦眨眨眼,将眼中的晦暗抹去。
殷木槿能听出来,沈玦提起这件事,是应付,而不是真的想让他知道什么,于是擅自抹去了很多。
他沉默,不是为此,而是他比想象中更了解沈玦,也窥探到了,故事之下,瞒而不说的内容。
他问:“那你查到了什么?”
或许是苦痛的片段过去,他又比想象的好说话一些,沈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又或者是屋里待久了,暖意开始复苏,沈玦的脸颊浮出雾状的红。
他不自主扯了扯衣领,露出半截瓷白明显的锁骨。
“我一开始并不认为陛下被歹人蛊惑,毕竟我清楚殿下性情大变的原因,他若不残忍,便会被人置于死地。”
殷木槿隐约猜到这个原因是什么,林清堂登基之前,被一场巨大荒谬的宫变推入死路,所谓绝处逢生,也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很明显,沈玦不想和他说这件事,自顾自转了话题:“但死者为大,孟老的遗愿,我必须去做,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事。”
额上有汗珠滚落,流入眼睛,沈玦晃晃脑袋,说:“就是被一箭洞穿脑袋的那个官员,我发现他身份不明,又相隔固定的时间进宫面圣,怀疑之时,又查出他和当年绑架我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抓了,想审一审。”
“但京中处处是眼线,我必须把人转移出去,阴差阳错,竟然找到了你手下的人。”沈玦笑了下。
殷木槿追问:“那你劫走的人呢?”
沈玦费力回忆:“你说那个老头子啊,死了……嗯……”
热汗更多了,沈玦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正常,他气喘得艰难,手死死抓着桌沿,指尖用力到血色尽褪。
殷木槿竟然真的往水里下药了。
睫毛被汗水打湿,沉甸甸地往下坠,沈玦勉力撑开眼皮。
惊疑的视线陡然撞进一双古井无波的眼。
第27章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药效一旦发作,便如滔天巨浪席卷向四肢百骸。
沈玦坐不直了,背弓起来,脊柱不可自抑地战栗,似乎是极为痛苦。
但殷木槿清楚,那不是痛苦。
“催……药?”
沈玦咬着后牙,不可置信,话音被药效搅得有些含糊不清。
殷木槿欣赏着被汗水洗得水亮的额头,道:“不是笃定我不会下毒吗,你该高兴你赌对了。”
沈玦定定地看着他,脑袋转不过来弯:“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我有说过不同你好,要和你断吗?”
他应该是觉得殷木槿今日所做多此一举,软着腿脚爬到殷木槿身上,亲吻他的眉眼和嘴角。
难耐地动了动,又自顾自帮殷木槿找理由:“是怕我又喂你药,所以才这样吗?那你应该喂我软骨散才对啊。”
殷木槿任他在自己身上点火,道:“软骨散对你没用。”
“哦,好像也是,”沈玦拿自己滚烫的脸来贴他的额头,贴完一边就换另一边,“我身上带的毒药性太重,一般的毒都伤不了我。”
殷木槿把沈玦的脸掰到眼前,打量着药效发作后的意乱情迷,他很满意,道:“万幸这药对你有用。”
“嗯,药理不一样——”
沈玦又把脸贴过来,他想起什么,又强迫自己离开舒服温凉的皮肉一会儿,看殷木槿的眼睛:“所以,药在哪一杯里?”
他问出来又想明白了:“两杯都有?”
“你自找的。”
他不可能给沈玦侥幸逃过的机会,也不会只倒一杯推给沈玦,那样恐吓太小,沈玦记不住。
他有考虑过整上八九杯,押着沈玦挑,还好没实施。
不然沈玦要自作聪明,都往肚子灌,不管他叫停与否,都无法轻易收场。
“……”
“上次是事出有因,情急之下想了个笨法子,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沈玦揉了揉殷木槿皱紧的眉心,喘着乱成一团糟的气息保证。
殷木槿并不买账,而是反问:“不笨的法子是什么?”
“唔……我猜你不是很想听。”
沈玦趴到殷木槿身上装死,装了一会儿实在太难受,跳下来,拉着殷木槿往里屋走。
殷木槿没有反抗。
被推到床上,他手肘撑着床面半坐,沈玦着急忙慌坐他腹上,抱着他脖子蹭/弄,撕扯他的外衣。
殷木槿任他动作。
沈玦的脸越发红了,滚烫的气息如烧红的烙铁在他胸膛游走,所到之处,无一不留下殷红的痕迹。
沈玦勿自摆弄了会儿他,又扯自己的衣裳,他刚把赤红的腰带扯下来,殷木槿就抓住他的手腕。
沈玦眼迷茫地睁大,带着一片水雾愣了会儿,把腰带递到他手上:“你不用绑的,我不会再跑。”
“嗯。”
殷木槿淡淡地应一声,接到手里挣了挣,确定足够结实,才冷冷抬眼。
沈玦清楚,今晚好不好过全看他,不敢忤逆,乖乖把双手奉上。
殷木槿将腰带在他手腕缠了几圈,问:“还记得你离开时说的什么吗,既然提前被我抓住了,话也得算数。”
他把沈玦按下,腰带绕过床头的木栏,打上死结。
俯身靠近,两人唇瓣的距离仅剩咫尺,沈玦仰起脖子,他便后退,一退再退,退到沈玦无论如何努力都够不到的地方。
沈玦先是恼怒,吐出一口热气,哀怨地瞪他。
殷木槿视而不见,合衣下床。
“殷木槿!”
沈玦停转了半天的脑筋终于接上,重新转起来。
可惜已经晚了。
殷木槿把沈玦额上汗湿的头发拨到耳边,点点他说不清到底是因为愤怒多一点还是情动多一点的嫣红眼尾,认真道:“沈玦啊沈玦,你最擅长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我若轻易饶你,你肯定扭头就忘,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本加厉,把刀架我脖子上,让我顺你的意。”
“不,不是的,”沈玦挣动着手腕反驳,“我没这样想过!”
“嗯,”殷木槿随便应一声,单手制住沈玦胡乱挣扎的手腕,继续说,“我本来想让你疼的。”
他翻动腰带查看,确定沈玦的手腕除了红,没再填新伤。
“但你身上的伤疤够多了,我没有再往上添新疤的癖好;”他俯身,慈祥地抚摸铺散开来、染上潮意的乌黑发丝,“倒是想过让你在情事上吃痛,但那与赏你无异。”
殷木槿的手移到沈玦脸庞,潮湿的热意就迫不及待地找上来,紧紧贴住,不消片刻就给他的手背熨上一层不属于他的热潮。
他说:“我敢打赌,你今日穿成这样来见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我今日是要罚你的。”
殷木槿后退一把,把能让沈玦解脱的抚摸一并带走:“好好受着吧。”
他出了房门,去取早就晾上的茶水。
雨愈发大了,顺着屋脊滚落的雨水连成线,落在脚边碎成无数珠玉,他端着茶水在房檐下站了会儿,直到热意褪尽,手脚转凉,才往回走。
推开屋门,燥热的气息又不可阻挡地缠上来,他叹了口气,走进里屋。
沈玦果然在和绳结较劲,闭着眼,眉心紧皱,衣裳也乱了,胡乱地铺在床面上。
“别白费力气了,”殷木槿放下托盘,倒了杯茶,“专门研究出来绑你的,你要是能解开就奇了怪了,除非用内力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