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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直到——
  笼子数天不曾打开。
  被投到笼子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他们为了不被饿死,只能厮杀着争抢少之又少的食物。
  他与小天撑到了最后。
  可规则是里面只剩一个活口时,笼子才会打开。
  他们于是商讨计划,假装自相残杀,假死瞒过他们,一起逃跑。
  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小天为了送他离开,死在了距离自由最近的地方。
  ……
  所以不要去京城,不能落在那群人手里……
  他抱着沈玦睡过去的前一刻,心里只有密密麻麻的痛,和这样两句话。
  再然后,他在突如其来的推攘中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在一片雾茫茫的黑中,对上了沈玦点漆似的眸子。
  沈玦已经把他推到放置香台的桌子下,藏在粗麻桌布后面。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
  沈玦用气音留下这样一句,就迅速退出去,顺带扶稳了晃动的桌布。
  几乎在那一瞬间,他听到几声响亮的狗吠,以及,跑动的脚步声。
  紧接着,数把火把驱走黑暗,将这个落败的破庙照得恍若白昼。
  他在粗麻布后面,接着亮光,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没有对话,没有拉扯,那群人目标明确,见到人就冲上来抓。
  粗麻布很快就被溅上的血洇透,给他的视野蒙上一层血红色。
  以一对多,结果毫无悬念。
  沈玦很快就落了下风,被一个成年男人反剪双手,押到领头的人面前。
  “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领头的人一边说,一边奖赏地拍了拍手上牵着的那只,几乎要与沈玦同高的黑狗。
  沈玦不屑,“呸”了对方一口,下一刻就被人踹了膝窝,跪倒在领头的面前。
  领头的反手扇沈玦的脸,力道不重,却带着浓烈的侮辱意味:“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把人带走!”
  领头下令,转身要往外走,不想那只黑狗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缰绳很快绷直。
  领头的停住,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力道转了脚步。
  那只狗走向的不是别处,正是桌案下。
  他躲在里面,盯着黑狗拱动着靠近的鼻子,心脏越跳越快,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更近了,狗的鼻子几乎贴到麻布上。
  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无助地睁大眼睛,祈祷着,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那只狗没有停下,反而伸长脖子,从麻布下面往里钻。
  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他再憋不住气,缺少空气的肺部剧烈抽搐,逼迫他张开嘴,开始像将要溺亡的人一样剧烈呼吸。
  那只黑狗看见他了,亮出獠牙。
  “咔嚓!”
  不知是骨头错位还是折断的声音闯进他耳朵,接着已经探进来的狗头砸在地上,脖子被一把匕首刺穿。
  滚烫的血飞溅进他的眼睛,把他所能看到的世界彻底染成血红色。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沈玦的头被按在地上,左手像是被拆了下来,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翻折着。
  他看到动弹不得的沈玦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头就被领头的踹偏了。
  一群人来得凶猛,离开得也迅速。
  不过半刻钟,整个破庙就只剩他和一只死掉的黑狗,一把插在狗脖子上的匕首。
  以及一地被冻成黑色的血。
  昨夜没下成的雪,终究还是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第6章 你觉得我俊不俊?
  窗外鸟鸣响起,将掺着回忆的梦境掐停,殷木槿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
  天刚蒙蒙亮,透过窗纸的天光还带着一丝昏黄。
  殷木槿曲指扣了两下床头,十六就端着热水进门,看上去还算老实,应该是被殷九提点过。
  殷木槿就着热水洗漱,十六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独自琢磨了会儿,犹豫着开口:“主子,那位公子昨晚起了高烧,赵先生照看了一会儿,到后半夜病情就稳住了,只是还烧着。”
  十六想起殷九的提醒,眼也不眨地盯着殷木槿的脸看:“赵大夫刚回去了,说医馆只有两个学徒照看着,他不放心,便先回去,他让您放心,等医馆关门了就过来。”
  殷木槿点点头,道:“去找管家,让他着人采买些医馆常用的药材,送过去。”
  “是。”
  吃过饭,殷木槿带着早就备好的礼品,拜访殷诚山的老友。
  他是殷诚山的义子这事并不新鲜。
  是以,前去拜访的这几家里,除了格外好面子的几位招待起来还算周到,其余皆是不冷不热。
  殷木槿倒也接受良好,毕竟他上面还有个殷诚山的亲儿子在,亲生的和收养的,总得划分个轻重。
  而他,显然是轻的那个。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冷脸白眼,并不怎么在意,只自顾自把礼数走全,多的并不强求。
  一连两天下来,正事没干成,净是和一堆老头子扯皮了。
  第三天,殷木槿终于忙上正事,来到京城有名的粮商张家。
  张家行商数十年,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家主张弦上位,才渐渐有了气色。
  张弦此人年龄不大,胆识倒不小。
  十年前那场大旱,他看准时机,下手准狠,靠高价变卖米粮,发了笔国难财。
  自那之后,张家便一举跃升为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粮商。
  此后生意一直青云直上,直到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按理说,张家生意做得如此大,合该有自己的武装,贩运粮食这种事自家就能搞定,犯不着借助外力。
  可惜张家发达不过几年,底蕴太薄,空有架子没有底子。
  更遑论张家子弟各个烂泥扶不上墙,他们用了十数年,才堆了一个不起眼的妾生子入朝为官,当的还是个早朝的时候连皇帝脸都不一定看清的芝麻官,做不了张家靠山。
  可以说,张家虽然生意做得大,但没了他们殷家保驾护航,基本活不下去。
  因着这层关系在,殷木槿一到张府门前,管家就毕恭毕敬迎上来,躬身往里请。
  张弦早就在会客厅等着,刚远远看见他,就慌忙离座,亲自迎了上来。
  “久闻小殷公子大名,如今一见,可谓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老夫早已备上好茶恭候,小殷公子里面请!”
  殷木槿颔首:“张大人客气。”
  殷木槿提前了解过这位张家家主,今年年龄还不足五十,在京城一群半截身子入土的家主中,算是很年轻了。
  可如今亲眼一见,这所谓的年轻,应该也只在岁数上。
  张弦一身锦衣华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
  可有了这一身精贵气,更显得他眼底乌青,形色枯槁,活像是得了什么绝症。
  想到此,殷木槿皱了皱眉。
  他倒不是心疼这位张家家主,只是一想到这人要是死了,张家权力更迭,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烦事等着他。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衷心希望,张弦能找个好大夫看看,好活歹活,总要吊着一口气在。
  再不济,也得等他们这单生意做完了,再去见阎王。
  他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嘴角挂上得体的三分笑,同张弦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张弦还算周到,引着殷木槿落座,盯着下人上好茶水,才坐回主位。
  殷木槿关心自己的生意,同样的,他也密切地关心着这位看似年轻,实则一副死样的家主。
  见此人刚落坐主位,脊梁骨就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抽走了,要不是两手死死扶着桌角,此刻怕是已经滑到地上,成了一滩肉泥。
  看这人一副活不过明天的样子,殷木槿放下茶盏,心中开始盘算要不要糊弄一下,等张家的新家主上位了再谈这份生意。
  不然他刚谈完张弦就死了,除了白费一遍口舌,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他倒是知道张弦有个二十三岁的儿子,好像是叫张豪逸,单听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不清楚人能不能配得上这好名字。
  殷木槿想了想,问:“我看大人精神不太好,可是昨晚没睡好,时间还算充裕,大人要不要先歇一歇我们再谈?”
  张弦摆摆手:“不用,实不相瞒,这两日家里出了些烦心事,处理起来费了不少心神,不过无妨,小殷公子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不管什么事,身体最重要,大人还要多注意歇息。”殷木槿假模假意地劝导。
  他如此一说,像是勾起了张弦的心事,这半老头子脑袋一垂,叹了好长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一个小厮就慌里慌张地闯进来,哆嗦着嘴唇喊:“不好了,老爷,少爷他……”
  小厮还没说完,张弦已经从主位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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