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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公冶鹤廷:“知道了,朕会命人告诉他,你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夺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现今已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叫他不用等你,另觅良人。”
  那人的呼吸陡然重起来,都死到临头了,还像是很怕被心爱之人发现自己的真面具一般,但他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释然般道:“多谢……陛下,成全。”
  三日后,公冶鹤廷来到宫外的一处偏僻小巷中,小巷的尽头有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院门外的台阶上,听到脚步声,他蓦地抬起头,眼中的光在发现来人并非自己想见之人那刻,又瞬间黯淡下去,蔫了吧唧地低下头。
  公冶鹤廷看着他道:“你在等阿江?”
  “你认识阿江?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已经整整七日没有回家了……”
  书生惊喜地抬起头,待他站起身,公冶鹤廷才发觉对方身高同自己相差无几,人高马大的,怎么都不像那杀手口中所说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模样,倒是那杀手自己,瞧着身形清瘦,同这书生相比如同小鸡崽似的,竟有本事取那么多人命,还要为这书生拼命。
  公冶鹤廷淡淡回道:“死了。”
  书生眨了眨眼,眼眶立刻红了:“你说什么?……”
  公冶鹤廷:“你枕边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不知道?”
  书生泪如雨下:“我当然知道了,他从前总是满身是伤地跑回来,我怎会不知道!他不想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可他分明答应我,再也不会同人打架了,为什么又去!”
  “如今丢下我一个人,说好要白头偕老的,他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书生抱着头崩溃地蹲下身去,孩子一般恸哭起来。
  他哭了多久,公冶鹤廷便站在原地看了多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书生许是哭累了,他木然地站起身,问道:“他的尸体在哪儿?”
  公冶鹤廷:“你不怕他?他杀了那么多人,死后怕是会化成厉鬼,连你也一同撕咬吞吃了。”
  “起初是怕的,可是他从未伤害过我,便不怕了,若他真化成了厉鬼,将我吞吃了,我们便能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了……”书生说着,竟然含着泪幸福地笑起来,
  公冶鹤廷皱起眉,道:“他被人扔在城外乱葬岗,说不定此刻已经被野狼吃干净了。”
  书生面色一变,拔腿便朝小巷外冲了出去,那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了似的,怎么跑都忘了,没跑几步便重重跌倒在地,爬起来,又重重跌倒,爬起来,又重重跌掉,反复数次,直到那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小巷中。
  至于在公冶鹤廷看不见的地方,书生跌倒了多少次,跌出了几处伤,他便不知晓了。
  公冶鹤廷骗了书生,夜三更根本不在乱葬岗。
  谁叫书生那杀手媳妇胆大包天,竟敢进宫行刺自己,即便是被胁迫的,也当好好教训一番才是,夜三更本人已经在牢中被教训过了,他心爱的书生自然也不能放过。
  公冶鹤廷不仅没有杀夜三更,还找了具替死鬼将他从死牢中换了出去,在宫外置办了一座小院,请了民间的大夫给他治伤。
  夜三更所杀之人多数是贪官污吏,山匪流寇,除此之外,他只取仇人性命,他的仇人皆是些江湖中的穷凶极恶之徒,不包括无辜百姓。
  至于胁迫夜三更御前行刺的幕后主使,便是他不说,公冶鹤廷心中其实也早就有数。
  除了他那这几年在暗地里不断敛财屯兵,小动作不断的三皇叔公冶忱书,还能有谁。
  公冶忱书既有刺杀他之意,便是没有夜三更,也会有别人,而夜三更专挑千人骂万人嫌的恶人杀,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为民除害了,所以公冶鹤廷认为,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闻堰说过,为君者,应当宽宏大量。
  公冶鹤廷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连曾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之人都可以放过,却在这近三年间,将最多的冷漠和心狠都给了自己最爱、也最爱自己的闻堰。
  他后悔莫及,将怀中枯瘦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一些,沙哑道:“还不是丞相大人一手教出来的……是你亲手将朕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的,难不成你还要反过来嫌朕?”
  闻堰笑道:“微臣哪里敢嫌弃陛下啊。”
  公冶鹤廷低头,抵上闻堰的额头,两人的鼻尖抵在一起:“以后朕若有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便同朕说,不要自己闷在心里,若是气坏了身子,到头来心疼的还是朕,知不知道?。”
  闻堰闷闷地应:“嗯。”
  公冶鹤廷不满地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拔高声线道:“知不知道?”
  闻堰这才凑过去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强撑着笑起来,道:“知道了……我的好陛下。”
  可他们还会有以后么。
  不会有了……
  等公冶鹤廷知晓他将要和赵翎儿成亲的那一刻,一切便会回到原点,他近三年来的努力,好不容易一点点修复的关系,将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于顷刻间灰飞烟灭。
  此刻柔情蜜意地怀抱着自己的人,定会比从前更痛恨他,更憎恶他。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走上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因为只要忍痛走下去,他的爱人便可以平安,康健。
  那或许不是公冶鹤廷最想要的爱,但却是闻堰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爱了。
  ◇
  第46章 殉得哪门子情
  两个月后,公冶鹤廷于奉天殿册立新后,与天阙长公主公乘柔完婚。
  那日闻堰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仍是称自己抱恙在身,并未去参加那场举国瞩目的婚礼。
  纵使他心中清楚公冶鹤廷与公乘柔二人并非两情相悦,却也不愿意亲眼见证自己所爱之人是如何娶旁人为妻的,就像他不愿意在不久的将来,叫公冶鹤廷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娶旁人为妻那般。
  公冶鹤廷大婚的前一日,闻堰着人知会了公冶鹤廷一声,便径自出宫回了相府。
  近三年来,除去有时会出宫办差以及探望父母之外,他几乎与公冶鹤廷日夜待在一起,像寻常的夫妻那般同吃同睡,连自己在宫中的寝殿都很少回,更别说是自己在宫外的相府了。
  上次回来还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为了寻几卷藏书……
  闻堰的母亲喜静,而相府坐落于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因此闻堰的母亲并未住在相府,只在闻堰刚刚拜相之时,带着闻父过来小住了几日后,便又带着闻父回了二人处于京郊的幽静别院。
  这些年在闻母的精心陪伴和太医的定期诊治之下,闻父的失心疯好了许多,虽脑子还有些钝,但好歹生活上得以自理了,夫妻二人住在不大不小的别院,养了几个仆从,平日里种种菜,养养花,日子过得也算平淡幸福。
  闻堰倒是希望他父亲恢复至此处就可以了,若神智真恢复至从前那般清明,反倒是不好。
  他父亲的性子过于刚正不阿,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他清醒之后,却发现大胤仍处于一片泥泞混沌之中,定然会无比失望的吧。
  便是要彻底地恢复清醒,也待他辅佐今上、带领大胤走向一派繁荣昌盛之景时,再恢复。
  父亲最大的心愿,便是闻堰最大的心愿,他自小背负着父亲的希望,怀着满腔热血与抱负,想要作出一番功绩……功成不必在他,功成必定有他。
  闻堰如今走的路,是父亲曾经想走的路,他不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人。
  近三年来,闻堰与公冶鹤廷虽时常发生龃龉,但正所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摩擦是不少,闻堰却鲜有觉得孤独的时刻。
  许是因为公冶鹤廷过于缠人了,便是同他生气,夜里也要与他睡在一张榻上,至多冷着脸背过身去不抱他。
  奈何闻堰早已在与公冶鹤廷的朝夕相处中,修炼出了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公冶鹤廷不抱他,闻堰便主动贴过去从公冶鹤廷背后环住他的腰,公冶鹤廷往往会将闻堰推离自己的身体,两人的身体刚分开,闻堰便又契而不舍地再度抱上去,无需反复几次,公冶鹤廷便会按耐不住猛地翻身将闻堰用力按在榻上,然后恶狠狠地倾身吻他……
  再大的矛盾,只消在床上缠绵几许,醒来时便不余多少了。
  闻堰知道公冶鹤廷喜欢自己,从身到心都喜欢,因而他只需稍使些手段,便能勾得公冶鹤廷神魂颠倒,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想起缠绵过后仍是不肯抱他的公冶鹤廷,却总会在熟睡之后下意识地寻找他,圈住他的腰将他捞过去抱得很紧,还喜欢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中嗅着他的气味入睡。
  翌日醒来之后,公冶鹤廷发现自己居然抱着闻堰睡了一夜,便会懊恼地将闻堰推醒,质问闻堰,没有他的允许,谁准闻堰擅自钻进他怀中睡了。
  闻堰知晓公冶鹤廷这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了,却还是一脸无辜地望着公冶鹤廷,道:“微臣可一整夜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分明是陛下没有过问臣的意愿,便强行抱着臣睡了一夜,怎么眼下还怪罪到臣的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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