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是说,他为了他,连死都不怕?
  闻堰皱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问道:“你不怕死吗?此行凶险,你便没想过你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只是手上留个疤而已,值得你用命去换?”
  鸣起摇了摇头,笑着比划道:「我不怕死,我的命不值钱,像我这样的人,死便死了,没有人会难过的。」
  「但是,你在我心中很珍贵,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好好的。」
  闻堰沉默片刻,道:“鸣起,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鸣起闻言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比划道。
  「你……说什么?」
  闻堰笑起来,道:“我说,我们成亲吧,成亲之后,便能永远在一起,你不再是无人在意之辈,从今往后,我来做你身边那个知冷知热之人,关心你,在意你,担心你的安危。”
  鸣起红了眼眶,比划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闻堰笑着:“我何时生你的气了?”
  鸣起忍着泪,垂下眼眸,比划道:「你那日……许久都未曾理我,还与靳武共处一室,同榻而眠……」
  闻堰笑道:“谁说我与靳武同榻而眠了?那日我确与靳武共处一室,但并未同榻而眠,不信你进我屋中看看,除了我的床之外,窗边还有一张小榻,靳武是在那榻上睡的。”
  “我那日并非是生你的气,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影响你,才未与你同眠,此地唯有两间卧房,我总不能将靳武赶出去吧?”
  鸣起点了点头,心中对于此事还是有些介怀,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小气,旁的男人多靠近闻堰一分他都会觉得难受。
  方才两人谈话之时,靳武便悄然退下了,趁着四下无人,闻堰上前一步拉起鸣起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随后微微踮脚,凑过去在鸣起唇角吻了一下,笑道:“傻子,你到底愿不愿意同我成亲?”
  “你若不愿意……”说着闻堰便要挣开鸣起的手。
  鸣起下意识握紧闻堰即将挣离的手,慌张道:“啊……”
  「愿意……」
  闻堰算准了他会有这般反应,心中甚是满意,认真道:“傻子,往后莫要再说无人在意你的生死这种话,你听好了,我在意,我在意你的生死,你若死了,我会很难过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头一回有人同他说这样的话,鸣起只觉眼眶酸胀,点了点头。
  可下一息,他的身子忽然僵住,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溅了闻堰满身。
  闻堰瞳孔骤然缩紧:“鸣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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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将成陌路人
  “大夫,他怎么样了?”屋内,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为榻上昏迷的鸣起把脉,闻堰见老大夫面色凝重,忍不住出言问道。
  老大夫:“这位公子中了雾灵蝎毒,这雾灵蝎乃是虔来山上的剧毒之物,若是寻常人中了此毒,不消一刻钟便会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死……虔来山距离此处脚程少说也有三日,这位公子从虔来山归来,之所以能拖到此刻才毒发,是因他被雾灵蝎蜇了之后,又被蝰蛇咬了一口,这蝰蛇亦是剧毒之物,这两毒相冲,以毒攻毒,反而为公子拖延了时间,保住了一命。”
  闻堰皱眉:“那要如何才能解毒?”
  “莫慌。”老大夫从鸣起腕上收回手,弯身从地上拎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自己腿上,随后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道,“只要服下老夫这可解万毒的药丸,便可清除体内的大半毒性,免去性命之忧,至于剩下的,还需按照老夫开的药方抓上九十贴药,每日三次,每次一贴,三十日后便可彻底清除毒性。”
  闻堰接过那白色小瓷瓶,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并未松懈:“那他身上的外伤呢?”
  老大夫:“手上和腿上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皆是摔的,只需上些金创药,好生修养半月便能恢复。右脚崴了一下,有些红肿,用冰块敷敷,几日后便可消肿。”
  闻堰:“他此番中毒,恢复之后,身子不会落下病根吧?”
  老大夫:“公子请放心,只需按照老夫所说的去做,便不会落下病根,这位公子看起来身强体壮,恢复起来应当要比寻常人还快些。”
  闻堰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
  老大夫处理好鸣起身上的外伤后便离开了。
  闻堰在床沿坐下,打开手中的白色小瓷瓶,捏起鸣起的双颊,将瓶中那粒黑色的小药丸倒入鸣起口中,随后接过靳武递来的茶盏,倒了些许茶水至鸣起口中。
  然而鸣起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已然失去了吞咽的本能,茶水立刻顺着嘴角淌了出来,闻堰见状不禁微微拧眉。
  这种情况,只能嘴对嘴将茶水渡进去,堵住对方的唇不让水淌出来,才能让昏迷中的人将药咽下。
  靳武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抱拳道:“大人,让属下来吧。”
  此刻鸣起嘴唇乌黑,面色惨白且毫无生气,看上去一幅命不久矣的模样,靳武担心闻堰若是此时碰了鸣起,会沾染了晦气。
  靳武一贯秉持着他家大人做不了的事便由自己代劳的忠犬行径,别说是嘴对嘴给一个男人喂药了,便是要他嘴对嘴给一头老母猪喂药,只要是闻堰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闻堰:“你先出去吧。”
  靳武:“大人?”
  闻堰没说话,靳武犹豫了片刻,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待靳武出去后,闻堰看了鸣起片刻,想起那夜的颠鸾倒凤,他喉间动了动,脸颊莫名烫起来,须臾,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倾身吻上鸣起发黑的唇,合上双目,将茶水缓缓渡入他口中。
  那老大夫所言果然不假,鸣起服下解毒的药丸之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唇色便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仍然没什么血色。
  入夜之前,靳武拿着老大夫所开的药方去药铺抓了药,熬好之后端进卧房中,闻堰以同样的方式喂鸣起服了药,甚至亲自动手为鸣起拭面擦身。
  鸣起正处于昏迷当中,其实闻堰大可以不必如此演戏,让靳武代为做这些便好。
  但实际上,在鸣起昏迷的那些日子里,于照顾鸣起这件事上,闻堰凡事亲力亲为,以至于靳武看得都有些糊涂了,忍不住问道。
  “大人,您不会当真对这恶徒上心了吧?……”
  闻堰正为鸣起擦拭掌心的动作一顿,道:“往后莫要再唤他恶徒,他有名字,叫鸣起。”
  靳武:“可他杀父弑母,不是恶徒是什么?”
  闻堰侧眸凉凉瞥了靳武一眼,靳武当即挠了挠头,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靳武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您当真要同他成亲么?……”
  闻堰:“自然。”
  靳武:“……依属下之见,鸣起为了大人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已然是对大人死心塌地,这三月之期都快过半了,您何必多此一举同他成亲呢?”
  “这鸣起虽生来歹毒,连自己的父母都忍心残害,但许是被人关在猪圈中太久,关傻了,所以甚为好骗,大人您多说几句甜言蜜语,他怕是连心肝脾肺都愿意掏出来送给您,您何必为了他污了自己的姻缘呢?”
  闻堰听罢转头,冷冷看向靳武,道:“你今日话甚密。”
  靳武缩了缩脖子:“属下这不是担心大人被这恶……鸣起所蛊惑么……”
  该说不说,这恶徒别的没什么,却当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又对他家大人死心塌地,他真担心他家大人着了道。
  闻堰打断道:“行了,本相心中有数。”
  “你退下吧。”
  话已至此,靳武不敢再多言,只得丧气地伏了伏身,抱拳道:“是……属下先行告退。”
  门打开又轻轻合上。
  闻堰的目光重新落回鸣起手上,他的指尖血肉模糊,此刻虽已结了痂,但看起来还是颇为触目惊心。
  那是去虔来山上为他采草药的时候弄的……
  慈姑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采摘之人需要徒手攀爬上去,闻堰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鸣起为了采到慈姑,拼尽全力往上爬,中途难免滑落下去,指尖已被石壁磨得血肉模糊,却还是不肯放弃。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欣喜地将草药递给自己,未曾流露出半点痛意。
  可是差一点,他便死在了虔来山上……
  若不是恰好中了两种毒,两毒相抵,才捡回一条命,便没有今日的鸣起了。
  一个天性残忍的恶徒,真的会为了心悦之人不惜付出生命吗?
  或许,鸣起杀父弑母这件事,另有隐情。
  靳武说鸣起是被族人关在猪圈中关傻了,所以才好骗,起初闻堰亦那般觉得,可如今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那似乎不是傻……而是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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