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为什么?……」
闻堰不用回头也知晓他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不喜欢。”
可是昨夜分明是闻堰先亲的鸣起,今日他却说不准鸣起亲他,鸣起知道自己向来不讨人喜欢,兴许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闻堰不高兴了。
他沉默着,比划道。
「对不起。」
闻堰看懂了那手语,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解释。
入夜之后,他们便到达了此番前往天阙的目的地——天阙皇城脚下的一处偏僻村落。
此村落名为木槿村,因村民世代种植木槿花而得名,木槿花性凉,具有清热利湿,凉血解毒的功效,可用于治疗多种疾病,不仅可以用于观赏,还可入药,村民们便是以种植售卖木槿花为生。
木槿村中人不多,拢共不过三十多户人家,民风淳朴,地处偏僻,正是藏身的好地方,闻堰准备待身上的情毒一解,便直入天阙皇城,向胜恭帝借兵,寻回龙嗣,再助龙嗣夺回皇位。
靳武很快在木槿村中置办好了一处小竹院,不过那小竹院中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三人中有两人必须得睡到一处。
闻堰还在生自己的闷气,自然不想看到鸣起,便将鸣起独自赶到了西面的卧室。
若是昨夜闻堰未曾同鸣起做那等事,未曾同鸣起说那些话,鸣起自然也不会那么快看破自己的心意,将闻堰视为心上人,更不会这么快懂得何为情爱。
而他如今知晓了何为心上人,何为情爱,还同心上人有过了亲密行径,他的心上人却要同另一名男子同榻而眠,纵使鸣起再傻,也会觉得心中酸楚难过。
他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待到半夜,终于忍不住起身,准备去问问闻堰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才惹得他那般不开心,只要他说出来,自己便可以改。
可又害怕冒然前去,会撞破闻堰的好事。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是万万配不上闻堰的,说不定闻堰只是一时兴起,才同他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
踌躇半晌,鸣起终是出了门,到了闻堰的卧房门口,才发觉卧室内的灯烛还亮着,里头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齿痕太深了,已经见了骨头,又未曾及时处理,发生了感染,便是用上最好的金创药,愈合之后怕还是会留下疤痕……”一道苍老的声线隔着门缝传出,很陌生。
“那该如何?”靳武的声音。“就没有治愈的办法了吗?”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虔来山上有一种药草名为慈姑,慈姑通体血红,其叶成熟后如同男子手掌大小,呈椭圆形,枝干有半人高,生长于虔来山巅的悬崖峭壁之上,乃是修复肌肤的良药,若是能采得慈姑为药引做成膏药,待伤口愈合后涂上十日,便能使肌肤恢复如初。”
“那属下现在便去为主人采那慈姑回来……”靳武朝床榻上的闻堰抱拳,说罢转身便要走。
“且慢。”老大夫抬手拦住靳武,皱眉叹息道,“公子初来乍到,怕是未曾听说过虔来山是何等凶险,那山上到处是沼泽和瘴气,且毒虫凶兽横行肆虐,便是因此,哪怕虔来山上长着许多价值连城的药草,百年间却是无一人敢上山,公子便是成功避过了沼泽和瘴气,躲开了凶兽,那慈姑生长于悬崖峭壁上,一个不慎,摔下悬崖,便是粉身碎骨啊!”
“为了治好主人的手,靳武便是粉身碎骨也不……”
“住口!”闻堰皱眉打断靳武的话,冷声道。“你忘记我们来天阙是做什么的了吗?岂能因为这点小事便送了命!”
靳武红了眼道:“可主人的手,是题词作画的手,分明生得如玉般好看,怎能留下丑陋的疤痕……”
“男子身上留些伤疤又何妨,何况这伤疤并不妨碍我提笔写字。”
“此事无需再议,夜已深,你送大夫出去后,便回来休息吧。”
话已至此,靳武只得听从,抱拳道:“是。”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鸣起下意识行至墙角避开,待靳武送老大夫出了院子,折返回屋内,才徐徐行至闻堰的卧房门前。
须臾,屋内的灯烛灭了,徒留下莹白的月色洒了满院,映照出鸣起孤独的身影。
第二日一早,靳武去鸣起的卧房外喊他吃早饭,敲了许久的门却无人回应,推开门一看,屋内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褥好好地叠着,分明是未曾使用过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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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们成亲
鸣起离家出走了。
闻堰得知此消息的时候,蓦地放下手中茶盏,拧起长眉:“什么?”
靳武:“他应当是昨夜便走了,榻上没有睡过的痕迹。”
闻堰抿唇,面色冷凝起来。
没想到那恶徒的气性居然如此之大,自己昨日不过是心情不好冷了冷他,他便同自己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木槿村地处天阙,那恶徒身为大胤摩挲族人,在此处无亲无故,便是离家出走,又能去往何处,无非是在外游荡流浪,想必过不了多久,受些苦便知道自己回来了。
思及此处,闻堰紧拧的眉宇缓缓松开,重新执起茶盏,淡淡道:“随他去吧,不必寻他。”
靳武:“那您身上的情毒怎么办?”
闻堰:“不必心急。”
左右经过昨夜的情事,他体内的情毒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作,挫挫那恶徒的锐气也好,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是好拿捏的主。
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处,他早便叫靳武一刀杀了他了。
而令闻堰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鸣起这一走,便是整整十日,待到第十一日的时候,闻堰终于坐不住了,命靳武带着那支隐在他身侧的暗卫队出去寻人。
其一,他身上的情毒经过十日之后隐隐有再度发作之兆,其二,那恶徒天性歹毒,若是叫他在外游荡久了,做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来,到时无需叫靳武动手,天阙的官府便不会放过他。
如今他身上情毒未解,那恶徒绝不能出事。
雨淋淋沥沥地下着,闻堰坐在檐下,望着雾蒙蒙的天,面容紧绷。
距离鸣起离家出走已经过去十五日,靳武带领暗卫队将附近的城镇都寻遍了,都未曾寻到人,若是今日再寻不到那恶徒,明日他便要进城,去皇宫请胜恭帝帮忙了。
到时将人抓回来,他不但不能生气,还要假情假意地哄着那恶徒,一思及此处,他便感到心中烦乱恼火。
恨不得直接将人杀了算了。
他堂堂一朝丞相,被迫委身于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已是十足隐忍,更别提要他对那杀人犯时刻笑脸相迎。
闻堰当真是恨透了公孙晋那狗贼,亦恨透了那令人作呕的恶徒。
当夜,靳武带领暗卫队归来,仍是没有鸣起的任何消息,闻堰摔了桌上的茶盏,誓待解毒之后,定要将那恶徒千刀万剐。
他气得一夜未眠,翌日一早,他带着靳武正准备出门之时,却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迎着朝阳,步履虚浮地朝家的方向走来,那人抬头看见自己之后,目光当即亮起来,加快步伐朝自己走过来,待对方走近了,闻堰才发现他的右脚不知为何有些跛。
鸣起身上仍穿着十五日前离开时所穿的那身墨色麻袍,只是膝盖和手肘处破了,露出里面被血染红的白色里衣来,下半身满是干涸的污泥,那头被闻堰打理得很柔顺的浅茶色长卷发也变得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嘴唇皲裂,脸色苍白,面上却是笑着,不知在傻乐什么。
人刚刚站定在面前,闻堰冷着脸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你这些时日去哪儿了?知不知道你突然不告而别我会担心?!”
鸣起低下头,在宽大的袖袍中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大把血色的草药来,笑着递给闻堰:“啊……”
「给你……」
闻堰的目光落在鸣起手中,鸣起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他手中那血色的草药却很干净,闻堰愣了一会儿,伸手将血色草药接过来,看了片刻,才道:“这是……慈姑?……”
鸣起高兴地点头,比划道:“啊……”
「有了这个,你的手便会好了。」
闻堰终于明白鸣起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仿佛被人拎起巨锤往脑袋上重重砸了一下,砸得整个人都有些懵。
“所以……你这些时日,是到虔来山为我采治手伤的草药去了?……”
鸣起点了点头,比划道:「你的手,好看,不应该,留下疤痕。」
他说他的手好看,不应当留下疤痕,所以便去虔来山为他采摘治疗手伤的草药了。
那他的命呢?
他既然知道慈姑能治他的手伤,便应当是听到了大夫所说的话,虔来山上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他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