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远岫并未去过太远的地方,只在马车中坐了一日,腰部便开始微微发疼。直到后来背部与肩部也酸痛起来,实在忍受不住才喊了停,队伍找了一处空旷的平地,稍作休息。
日升月落,四日光景过去。
远岫从板正地坐在车厢当中,到趴在地上,身体倚靠着座椅闭眼休憩,终于是生生熬到了西塞附近。
西塞果真于丰泽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淡淡的沙土气,沿路而来,茂盛的草林植被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生长的蒿木荆棘。
他们顺利进了城,只是这城池看着意外萧条,来往民众个个垂头,看着士气不高。
“大人,已到汴州了。此地处西塞边界,人员混乱,常常有敌军侵袭。大人须得小心谨慎些。”一身骑棕色高马的侍卫靠近远岫的马车窗外,低声对远岫说道。
汴州是西塞的小城池,因正好处于边境的位置,常常招来山头自立的匪盗与边境部落的敌军骚扰,十分不太平。
远岫点点头,将车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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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扬回到营地的那一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异常明亮,他骑马穿梭在草原与沙漠的交错地带,耳边风声飒飒,他听不见身旁几人马蹄哒哒的强烈震动,一心就只想着赶回营地。
明明是摸透阿葛其老窝,以少胜多,火烧了其营帐的胜利,逐扬心中莫名生出些紧张来。也许是因为让阿葛其本人逃了吧,所以心中才会慌张不安,逐扬安慰自己。
营地灯火通明,瞭望台上的士兵看见远地一队人马以奔腾之势,席卷起地上黄沙,飞踏过草地,一路直直而来。
等凑近了,那人看清了为首之人的面容,即刻欢呼道,“逐扬将军回来了!逐扬将军回来了!!”
营地热闹非凡,都在庆祝其胜利。逐扬只在外待了一小会儿,便要回到帐篷里,他正准备离开,逐息便发觉,说道,“刚回来,不先去见见父亲吗?”
“兄长,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会儿便去。”逐扬回道。
逐息与逐扬自小一同长大,两人相差不过三岁,逐息早已成婚立家,不日后便要做父亲了,而逐样看着却还是个毛头小子。
自从逐扬从丰泽回来后,逐息就已发觉逐扬的不对劲。丰泽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他这个弟弟对情爱之事从不上心,小时候嘴里总是念叨着的也都是建功立业之类的话。
看着逐扬小跑着回到营帐中的背影,逐息低头思索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东西呢?”逐扬掀开营帐的帘子,大步走了进去。他一面往里走去,一面将沉重的战甲卸下,战甲甩到一旁,哐当作响。
迟风在身后跟着逐扬一同进入,听到逐扬的询问,他上前几步走至桌前,拉开抽屉,说道,“这几日从丰泽寄来的信件都在此处了。”
“怎么只有这么些。”逐扬从抽屉里面拿出,薄薄的几封信,一指甲盖的厚度都不到,“远岫身边侍从的信呢?这几日的有没有送到。”逐扬翻看着信封外的日期,发觉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收到远岫的来信了。
“丰泽那边,这段时间都没有信送来。”迟风如实答道。
“我知道了。”逐扬将信收好,重新放回了抽屉当中。
“将军,大将军那边有事找你。”侍卫在营帐外说道,他得了大将军的命令,让逐扬一回来便去到将军营帐。
“父亲,兄长。”逐扬只褪下了外头的战甲,内里穿着的外衣没有换下,其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回来了,干得不错。”逐大将军拍了拍逐扬的肩膀。他知道逐扬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打胜仗。此番重创了阿葛其,逐扬必定欣喜若狂,他却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逐大将军一愣,想起还有要事,便接着说道,“丰泽派来的安抚使在汴州失踪了。”
“安抚使?”逐扬疑惑道。
“丰泽想来振奋边境士兵,于是派了一位安抚使,一路上都好好好的,在汴州的客栈突然失踪了。”逐息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逐扬问道。
“就在前日。你是知道什么吗?”逐大将军疑惑道。
逐扬没说话,逐大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位安抚使说来也奇怪,只是一位朝中四品小官,失踪的消息传出时,余辛突然写信来,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尽全力寻找。”
“他还要亲自前来。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从从丰泽出发的?”逐扬听完逐大将军的话,连忙问道。
“算了算,也有四日了。”逐息回道。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逐息去办了,你刚回来,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逐大将军沉思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不行。我要去。他失踪的客栈在哪里,带我去。”逐扬思考了一会儿,猛地抬起眼,坚定道。
“这座客栈是汴州最大的一家,他们包下了整座客栈。据小二所说,他们一行人格外谨慎,那位安抚使具体住在那一间,并没有人知道。”逐息一路上向逐扬说道。
“逐扬,你是知道些什么吗?”逐息发觉逐扬从听到安抚使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变得忧思慎重。
逐扬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希望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
“大哥,我总觉得安抚使很不一般,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活着。”逐扬很少会表现出急躁的一面来。大多时候,他都是冷静的,强硬的。
“自然。”逐息说道。
“门口那些就是安抚使的人,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人,个个武功高强,并都身负绝技。”逐息凑近逐扬耳边,小声说道。
“我都问过了。他们并不知道安抚使的踪迹,守在安抚使旁边的是两个近侍,他们也一同随着安抚使消失了。”逐息话一出,逐扬往前迈的脚步停住。
“进去看看吧。”逐息抬眼向逐样示意了下。
汴州贫困,即使是当地最大的客栈也依旧透露着一股干燥腐朽的气息,通向二楼的栏杆因年代久远而稍稍发烂,摸上去带着粗糙的颗粒感。
“客栈住不下那么多人,大半人都守在外面。夜间,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第二日一早,没有见到安抚使出来,这才向我们报了失踪。”逐息和逐扬一起上了二楼。
“安抚使,便住在二楼其中的一间房内。”
“都搜查过了吗?”逐扬问道。
“还没。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我马上叫人附近的人把此处都封锁了,任何人不准离开。”逐息看了看逐扬,说道,“先去中间那屋看看吧。”
“希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人。”
第49章 他绝对不能出事
远岫在一片吵闹声中醒来,他眼皮酸痛,颤颤抖抖地睁开半只。
待他看清面前的景象时,远岫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没有躺在客栈铺就了软褥的木床上,而是整个人潦草地倒在地上,身下只零稀几根稻草杆垫在冷硬的地面。
呼吸间,鼻尖能嗅到潮腻水汽混合着粉尘的味道,远岫喉头发痒,忍不住微微轻咳了一下。
“呦!醒了。”
面前站着的那几个人原本背对着远岫,听到草垛里的声音,他们转过脸来。远岫紧盯着他们脸上蒙着的黑色面具,一排排人俱是遮面,看不见容貌。
“…..。”
“吓呆了?”为首那人走近了一步,他声音极为低沉,身量也不太高。
远岫两只手被绑在了一起,双脚也同样被捆在了一处,见那人靠近自己,远岫往后稍稍缩了缩,“你是谁?”
那人脚步一停,远岫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大声喊道,“是不是他派你来的?是不是他让你来抓我的?!”
“混蛋!混蛋!!”
远岫说着,不停地用脚去推踹,稻草乱飞,细细的一根掉落在远岫头上。
“他怎么了?”后面几人,见远岫搅得地面粉尘乱飞,上前几步,问旁边的人道。
那人摇摇头,同样疑惑。
其中一人性子急躁,他走到远岫面前,喊了一声,“喂!!”
“你就是丰泽来得安抚使吧,要想活着从这里离开,就让你的人准备好钱财来赎你。”
“听到没?”话毕,他还问了远岫一句。
“我的人.....”远岫喃喃道。
“恢复清醒了?”那人见远岫终于停下乱踢乱蹬的腿,接着说道,“你身边的两个侍卫,已经在来的路途中放回去了,现在他们应该从迷香中醒来,很快客栈里的人就会发现你不见了。
“你写一封书信回去,告诉他们,要想你完好无损地回去,就去准备越多越好的钱财。”
话音未落,远岫面前就端了来笔与纸,那人见远岫不动,威胁道,“快写!不然,现在就剁掉你的一根手指。”
远岫双手被绑着,他两只手握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起字。
“别想着耍滑头!”那几个人全都探过脸来,盯着纸看了一会儿,蹦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