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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你怎么敢关我,你凭什么关我!”远岫两只手抓着门框,来回扯动,大门剧烈摇晃,直到传来一道落锁声。
  逐扬冷着脸,冲着房内的远岫说道,“凭你坐稳皇位要靠我,……凭朝上的大臣都只听我的…。凭根本没人把你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你是皇帝,你觉得他会像现在这样捧着你吗?”
  “除了我,没有人在乎你。”
  远岫愣了愣,逐扬的话犹如一根恶毒的针狠狠扎在身上,远岫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可他心底冒着一股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远岫背过身,在室内来回打转,他摸过花瓶,用力砸去,瓷制瓶盏立时碎裂,瓷片哗啦掉落在地上,门框上的水渍缓缓流下,大片的深色。
  逐扬听到这一巨响,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抽出钥匙,将其放入了口袋当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远岫恍然发觉逐扬竟真将他留在了此处,他急忙几步上前,门已牢牢锁住,打不开。
  “逐扬,你这个混蛋!”远岫大喊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周遭无声的安静,远岫抬脚,用靴底狠狠踹了门一脚。
  逐扬迈下台阶走到殿外,他脚步顿了顿,两旁是宽阔宫道,寂静无人。逐扬胸膛起伏了下,转过身,视线落回身后。
  良久,逐扬倚身靠在了宫墙上,天忽然变了颜色,昏昏沉沉下来。宫墙瓦顶上有淅沥的水珠溅落,裤腿处霎时泛开深色水渍,地上漫开的雨水让逐扬回想起远岫打碎的那瓷瓶来。
  逐扬眼眸动了动,起身往殿内而去。
  室内安静,没有听见远岫的任何声音,钥匙在锁孔里灵活地转了一圈,大门应声而开。
  房间空荡,凉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灌入,带着微微的雨湿气。
  窗户通向屋后,远岫踩过雨水打湿了的泥巴地,留下身后一条深深浅浅的小坑,他提着衣裤,迎面而来的是细细不断的小雨。
  一进屋内,远岫这幅狼狈样子吓得小木子不轻,他赶忙走上前,踩到地上积水,差点打滑。
  “陛下怎么淋雨了?眼睛怎么红了?都是水。”小木子一面说,一面拿帕子拭去远岫身上的残留的雨珠。
  远岫推开了小木子的手,然后狠狠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没事,我绝不会放过他的。”说完,远岫接过递来的衣物,随着侍从去到了浴间。
  第二日,小木子进屋的时候,远岫已坐在了桌前,手中不停地翻阅折子。小木子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陛下更衣吧。”
  远岫身着寝衣,见小木子进来了,头也没抬,直到他再次出声唤道,“天色不早了。”远岫这才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换上朝服。
  昨夜远岫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了不少,夜深了还一个人坐在桌前捣鼓着什么东西,若不是看到床上被子有翻动的折痕,小木子还以为远岫一夜没睡。
  镜子照映出远岫的脸来,小木子绕到远岫身后系紧衣带,他悄悄地侧过脸看了下,见远岫直直地盯着镜子,瞳孔中透出少有的坚定。
  小木子恍惚了一下,远岫的话声将他唤回,“去把我抽屉里的那个令牌拿来。”
  明君令握在手中,远岫心思更满了几分,他挺了挺背,大步走了出去。
  底下乌泱泱的大臣行跪拜,远岫坐于高台之上,久违的紧张漫过心头,他扫过众人,视线落在了一处地方又快速收回。
  逐扬随着朝臣一同向远岫行礼,他抬头时看向坐在顶端的远岫,远岫正仰头看向远处。
  看着站在后面的金越,远岫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自己昨夜寄与他的信件。想及此,远岫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他摸出令牌,想着必要之时用上它。
  远岫强行打起精神,他虽听的不是很明白,但至少字字句句过了一遍耳朵,底下那人张张合合着嘴,远岫大致理解了他说的话。
  “齐鸣地处东南,梨山环绕周围,官道只寥寥数十条,因这山丰水盛的缘故,加之与丰泽相隔较远,此地常自给自足。”
  “若说真有贪污瞒上的情况也很难发现。”金越在那人说完后,站了出来说道。
  远岫大喜,一番话正说到了点子上。
  “金大人这是何意?齐鸣每年税收供粮从未断过,只是今年旱灾后收成实在不足,加上山间盗匪四起才比去年少了些,”
  “望陛下明鉴,切莫不要错怪了良臣。”那人听到金越的话,整张脸吓得都白了。他赶忙跪下,战战兢兢道。
  “金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远岫装模作样道。
  “旱灾乃天象,盗匪四起莫不是人为?”远岫今日不知怎么的,纠着齐鸣不放,他话一出,吓得底下那人止不住地颤抖。
  逐扬抬头看了远岫一眼。
  远岫话毕,金越就又接了上来,说道,“陛下,齐鸣上下实在需要查一查了。”
  “确实。想来只有位高权重,手段狠辣之人才能整顿。”远岫重重吐出“狠辣”二字,咬牙切齿道。
  “朝中正好有这样一人,逐将军如何?。”远岫突然转过脸,看向逐扬。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沸腾起来,方才大臣还是沉默着,对远岫的行为不解却也并未有何抗议。见远岫突然要将逐扬派去齐鸣,立时就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远岫与金越一唱一和,明摆着就是冲着逐扬的,虽不知远岫意欲何为,但此番一去,逐扬可真就远离丰泽了。
  朝下大臣好多早已跟了逐扬一派,怎能见远岫就这样将逐扬流放似地派去齐鸣。
  “陛下不可,齐鸣可另派他人,朝中有的是合适之人。”
  “望陛下三思,逐将军实在不能离开丰泽。”
  远岫看着下面不断涌上前的大臣,他用力挥手一拍桌面,说道,“那你们说说还有谁,是不是要我亲自去!”
  晃荡一声响,远岫将桌子上的玉印推倒在地,骨碌碌地滚到了逐扬脚边。
  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
  “…”
  逐扬愣了愣,后思索了一会儿,在远岫即将要与朝臣们争吵起来时,他缓缓开口说道,“臣接旨。”
  朝堂上立时寂静无声,所有人沉默了下来,远岫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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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真就这样走了
  “陛下睡了。”小木子拦在门外,硬着头皮对逐扬说道。
  “我就进去看一眼。”逐扬好似是对小木子说,视线却落在紧闭的大门上,“这也不行吗?”
  小木子得了远岫的交代,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特别是逐扬。此刻小木子夹在远岫和逐扬之间,左右难为。
  他心虚地看了眼逐扬,低低说道,“陛下…陛下他…。”
  逐扬在外等了一会儿,许久,屋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知道了。”说完,逐扬便转过身离开了。
  远岫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对话,房间内黑沉沉的,灯烛全熄。他身子隐没在门后,手指勾着帘子上垂落的珠串,指尖一下一下地拨动圆珠子,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小木子推门而入,手中端了碗浅褐色的汤药。今日远岫说话间鼻音甚重,时不时又轻咳,小木子便熬了碗祛寒的姜汤茶来。
  远岫坐在桌前,听见声响,抬头看了眼,见是小木子端着的姜茶来,他又低下了头。小木子将碗盏放在远岫面前,说道:“陛下,逐将军来过了。”
  远岫心思飘忽不定,回道,“知道了。”
  话毕,远岫烦躁地将手中的折子一扔,过后,撤去屋内全部的侍从,身着寝衣倚靠在窗前。
  初夏前的梅雨季黏湿,夜间毫无征兆地停了雨,凉风轻透。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潮气,在远岫心间拂过,留下一层看不见的湿膜。
  他呆呆地看向窗外,树梢上挂着半轮月亮,远岫就这样一个人倚窗坐到了深夜。
  逐扬出宫的马车在辰时走,远岫站在墙头,遥遥地看着来往搬装东西的侍从。
  许久,才在一众人中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逐扬换了件全黑的衣袍,束身紧腰,头发高高地冠起,是远岫从未见过的衣饰。
  即使遥隔数里,依旧能感受其干练利落。
  “陛下,不去送送逐将军吗?”小木子看了看远岫的脸色,说道。
  听到小木子的话,远岫不自然地动了动,他下意识地伸手搭在墙头的岩壁上,身体往前靠了靠,小声说道,像是讲给自己听,“不去。”
  “将军,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迟风掀帘而入,见逐扬正闭眼休憩。车轮滚滚向宫外驶去,一路向前,他忍不住问道。
  逐扬睁开眼来,他顺着迟风掀开的车帘往外看去,宫墙不断向后退去,逐扬眼底深沉,并没有做回答。
  远岫上完早朝后回到殿中,他不由自主地往偏殿看了眼,往日逐扬从逐府带来的侍卫俱已离开,只有几个宫人在殿内收拾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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