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他又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渺小仿若一粒尘埃。
  嗒嗒。
  忽然,窗子被轻轻敲响。
  棠溪珣正在出神,倒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窗户被吱呀呀地推开,他看到月光与云影在窗棂上移动,一时间仿若逝影流光、苍海桑田。
  紧接着,月光照亮了那张他熟悉的脸。
  管疏鸿低下头来,冲棠溪珣微微一笑。
  棠溪珣也笑了,将身子向里面挪了挪,给管疏鸿让出了位置。
  管疏鸿从窗外跳了进来,身上带着刚沐浴过后和夜风的凉意,他没上床,而是在屋子里转了转,等着身体暖了,才除掉外衣躺了上去。
  棠溪珣嘀咕了一句什么,管疏鸿没听清,便问他。
  棠溪珣的声音就大了一点,手指在他的胸口上点点戳戳的,像是有点不满意:
  我爹刚才给我捏的窝,都被你给压塌了。
  管疏鸿失笑,连忙张开手臂,邀请棠溪珣进他的怀里来,说道:赔给你好不好?
  棠溪珣哼了一声,把他的胳膊摆成自己舒服满意的姿势,这才蹭进了管疏鸿的怀里去。
  这其实是重逢以来,他们两个第一次误会尽解的安宁拥抱,一时静静的谁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管疏鸿以为棠溪珣都睡着了,却感到他挪了挪身子,便低声问:
  身上还疼吗?我帮你捏捏腰?
  棠溪珣道:不用!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管疏鸿就是觉得他可爱,于是又逗着他问:今天怎么样,见到了这么多人,开不开心?
  这次,棠溪珣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开心。
  这些事我之前一直瞒着,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总是提心吊胆的,心里面压着一块。而且我自己我自己也有点难受。
  棠溪珣补充了一句:但是就一点。
  管疏鸿道:我明白。
  棠溪珣说:但是今天什么都说了,我就松了一口气,而且能看到这么多人,也确实挺高兴的。
  他抬起头来,望着管疏鸿,月光在眉目口鼻间转折流淌,勾勒出一圈光晕的银边。
  管疏鸿忍不住捧住棠溪珣的脸。
  棠溪珣说道:
  你以后也要好好的,我就会一直开心。
  他的以后是什么意思,两人心里都明白,管疏鸿觉得嗓子里好像噎住了一样,胸口处有种被尖刀乱捅一般的痛楚。
  他将棠溪珣搂进怀里,低声说: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快睡吧。
  棠溪珣拿这个不肯接受现实的家伙没办法,忧愁地叹了口气,但心情放松下来,很快还是睡着了。
  *
  就这样,棠溪珣的事还没办完,就被强行开启了养病的生活。
  好在关于账目的事,他本来就已经查完了,如何处置,也有了大致章程,只让底下的人依照执行便可,所以也不算复杂。
  这批官员和富商相互勾结,当地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可惜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听说棠溪珣抓走了余刺史之后,人们就开始期待此事能够有所解决,可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安静了几日之后,连当日宴饮的那些漏网之鱼们都暗自庆幸总算是逃过一劫了,涉事官员却接连被抓,无一能够姑息幸免。
  此外,官府还大开方便之门,令遭到欺压的百姓击鼓鸣冤。
  这样一来,盘根错节了多年的地方势力顿时为之一扫而空,也使得民间对朝廷十分称道,更有很多百姓提了些瓜果特产来到官衙,想要送给为民造福、明察秋毫的棠溪大人。
  可令人奇怪的是,棠溪珣大人却再也没有露过面,对外只说是身体偶感不适,需要养病,这也引得人们一阵猜测。
  特别是他们听说,曾经的管侯,如今的昊国王爷管疏鸿,人也已经来到了汾州!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他甚至还对棠溪大人口出威胁之语呢!
  或许,是棠溪大人不愿意见到他,也或许,是他对棠溪大人做了什么。
  唉,眼看着管侯已经越来越懂得爱人了,他们的关系也正在慢慢缓和,很多人还盼望着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人们谈论起来,每每都不禁扼腕叹息。
  棠溪大人,都是为了他们这些百姓,一开始不惜献身,如今又放弃了自己的爱情!
  一时街头巷尾,纷纷传说着这些感人的故事。
  【当再次看到棠溪珣时,管疏鸿的心脏就像被车轮狠狠碾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胸膛中炸开。
  他握紧了拳,指尖冰冷,指骨咯咯作响。
  他恨这个人。
  这个人欺骗了他又抛弃了他,轻易让他感受到如在仙境一般的幸福,又轻易让他坠落到最寒冷,最黑暗的地狱中。
  他恨不得让棠溪珣死。
  可为什么,当看到宴会上有人竟敢觊觎和算计棠溪珣,在他的酒水中加入那种药物的时候,他却感到了那样的心痛和忧急!
  眼看棠溪珣仿佛酒醉一样起身,说是要下去休息,席上那些自以为得逞的人交换着阴险的笑意,管疏鸿再也按捺不住!
  他冷着脸,站在棠溪珣必经之路的拐角处,在棠溪珣经过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抵在了墙上!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能把我骗得团团转吗?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别人的道?
  他近乎恶狠狠地撕开了棠溪珣的衣服,强硬地将手探进去,已摸到了一手濡湿:
  你所有的心机算计只用在我的身上?今天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解决,嗯?
  棠溪珣的药性发作,此时身体滚烫,轻喘微微,一汪眼波仿佛随时能够荡出水来,自眼角至面颊的白皙皮肤下均泛起了如飞霞般的粉红,整个人简直是春意无限,潋滟生情。
  管疏鸿眼神凌厉,喉咙却上下微微一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被迫不及待地吸吮着,这也让他想要达到更深处的位置去,体会那里的温暖两人实在太久没有亲近了。
  可这时,管疏鸿却听见棠溪珣用柔软的,甚至含着些撒娇般糯意的声音说道:
  我谁都行,谁给好处,我就找谁,你不是知道吗?
  勃发的怒意在心中燃烧!
  管疏鸿不想再看见那张每一次都可以把他诱惑到理智全失的脸,手下用力一拧,将棠溪珣翻转了过去!
  他不会再对这个人留情,不会再屈服于自己的欲望!
  于是,管疏鸿解下了腰间的剑,残忍地笑道:
  这柄剑,可以帮你斩下仇人的头颅,你能把它吞下去,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把昊国的阴谋告诉你!】
  月光洒在窗前,一道人影坐在那里,埋着头奋笔疾书。
  墨很快就用光了,他匆匆忙忙胡乱研磨了几下,跟着用笔饱蘸满了墨汁,继续写了下去。
  两年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两个人又见面了,不大写特写一番怎么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
  棠溪珣已经是目光迷离,全身湿透,声音沙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柄剑,还有一半露在外面,在夜色下闪着冷冷的寒光。
  管疏鸿的眼底已经通红,他发现他竟然会嫉妒自己的佩剑。
  无力的、软弱的、饱经蹂躏的是棠溪珣,可输家从来都是他!
  管疏鸿终于一把抽出了剑,棠溪珣的身体猛然一搐,随即就被他腾空抱起,取代了剑的位置。
  不远处的宴会还在继续,笙歌曼舞,衣香鬓影,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原本席上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正以最原始的方式交缠。
  棠溪珣终于撑不住了,身子如同一滩快要融化的水,从管疏鸿怀里滑落在了草地上。
  他勉强用手支住自己,听到席上不断有欢笑声传来,咬住了唇,一声都不敢出。
  灯光将两人的身影在前方的地面上投出巨大怪异的影子,让棠溪珣恍惚觉得在自己身后肆意索取的是一匹无比巨大的猛兽,马上就要将他吞噬。
  一滴泪,从眼角落下,他突然被管疏鸿翻了过去。
  求你
  管疏鸿跪伏在他的身上,喃喃地说:只要你愿意对我笑一下,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咚咚咚!
  刚刚将这段故事一气呵成,外面的门突然被重重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啊
  桌前的中年男人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搁下笔,就要去开门。
  转身的时候,桌上的烛火照亮了他的脸,赫然正是曾经那名苦心钻研写作之道的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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