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但管疏鸿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说:我们睚眦必报的棠溪公子,被讨厌的人那样得罪了,难道就不生气吗?
棠溪珣笑道:那还是他从我这里吃的亏比较多。
说完之后,他又催促管疏鸿:好了,快回去吧。只怕一会皇上找你。
管疏鸿恋恋不舍地看着棠溪珣,握着他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低声说:不想回去真奇怪,为什么只是在席上没有挨着你坐,我就觉得跟你分开了那么久,那么远呢?
再这样下去就没完了,棠溪珣刚才好声好气劝说的耐心耗尽,啧了一声。
管疏鸿忍不住笑起来,放开了棠溪珣的手,双手举起来表示投降,说道:全听你的,那我回去了,晚点再去看你。
说罢,他又一下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你就坐马车吧,刚喝了酒没散,骑马容易着凉。
棠溪珣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我要骑马?
管疏鸿微笑着说:这还不好猜吗?你啊,每次赴宴总是觉得席上憋闷,出来喝了点酒,身上一热,更想骑马。这样容易招风,哪回不是我看着你换的?
棠溪珣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更加疑惑,心想,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哪有这么熟过?
可是他又隐约觉得,管疏鸿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
于是,棠溪珣奇怪地看着管疏鸿。
接触到他的目光,管疏鸿怔了怔,面色也逐渐变得迷惑起来,喃喃地道:我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
月光下,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眸,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感觉此时此刻,他们是他们,又不是他们。
终究,棠溪珣推了推管疏鸿,说道:我坐马车就是,别的事回来再说,去吧。
管疏鸿跟棠溪珣告别之后,转身往宫中走去,正好碰见了刚走出来的贺将军。
贺将军看着他,想起了打听到的消息,入宫那日,棠溪珣后来是和管疏鸿在一起的,这名昊国的皇子还在皇上面前给他作了证。
不知道对付贺涛有没有管疏鸿的一份。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好歹也是个人中龙凤一般的俊彦人物,却任劳任怨地给棠溪珣当打手,还眼睁睁地看着棠溪珣引诱了一个又一个都拦不住,只能和别人轮流共享。
呵,废物!
贺将军一扭头走了。
管疏鸿:
那什么眼神?他有病吧!
*
等管疏鸿走了,棠溪珣才从马车后面走出来。
这时,他的车夫已经把年糕牵过来了,到处没找到棠溪珣,正在纳闷。
这时看到他,车夫连忙迎上来,说道:少爷,马来了。
棠溪珣摆了摆手,摸了下年糕的耳朵,说:突然有点累,还是坐马车吧。
车夫也不问他为何改了主意,应了声是。
他将马缰绳递给了另外的下人,刚要转身去赶车,却忽听到有人吁了一声,车夫连忙避让,身后便有个青年的军官英姿飒飒,提缰而过。
棠溪珣也转头看去,发现竟是展焕。
展焕似乎只是无意路过,并没有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但棠溪珣看着他那身崭新的官服,倒是心中一动。
他笑着扬声说道:展大人升了官之后,过去的老友就不肯理会了吗?
听到棠溪珣的声音,展焕勒住缰绳,却没有下马,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高坐在马背上,冷漠地说:
不敢当。在下可没有棠溪大人这种身娇体贵的朋友,就先走一步了,还请棠溪大人好好做你的马车就是。
他说着一催马就要离开,却听棠溪珣笑了一声,说道:接着!
一阵风声传来,展焕下意识伸手抄住,发现是棠溪珣刚从自己马车上取下来的一瓶酒,酒瓶颜色素白,上面画着梨花瓣,颇为小巧雅致
像某个人。
展焕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酒瓶,冷淡地向着棠溪珣递回去,说:我不要。
棠溪珣负着手,含笑说:
展大人,这可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近来宫中酿出来的新酒叫做月照梨花,我一见就记起展大人最爱品酒,犹爱梨花酒,所以特意请了赏带出来的,就是为了给你
月色下,他眸光婉转,容颜素美,眼底盈盈含笑,倒真像是月照梨花了。
展焕一顿,打开酒瓶,仰头喝了两口,淡淡地说:领情了。
同他这句领情了一起出口的,还有棠溪珣后面没说完的两个字:
看看。
展焕:
酒是拿出来给他看的?
他差点被刚灌下去的一口酒呛死,棠溪珣见状却大笑起来,揶揄道:看来展大人真是馋这酒你好心急啊!
展焕: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冷冷盯着面前这竟敢戏弄自己的罪魁祸首,棠溪珣肩颈纤细,看起来是他能一把掐死的孱弱,偏生又那么嚣张,那么可恨。
好了,你现在欠我一瓶酒。
棠溪珣笑够了,愉快地抬手朝着展焕点了点,说道:一定要还的。
说罢之后,他一拱手,含笑倒退两步,转身潇洒登车而去。
与此同时,展焕也策马调头而走,那速度极快,简直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第66章 面色欺春雪
棠溪珣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那一阵慌乱急促的马蹄声,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是有点毛病,越是看到这些人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脸,就越是想去招惹得罪。
不过,这展焕对他的态度虽然看起来不耐烦,却并非全是厌恶敌意,甚至可以说还颇为容忍。
那很好。
棠溪珣就喜欢对着能够容忍他的人蹬鼻子上脸,而且还特别会见风使舵。
东宫刚刚倒台的时候,棠溪珣觉得他没了靠山,所以稍稍收敛了一点,每天都一副很柔弱很可怜的无辜样,还跑去把管疏鸿骗的团团转。
而现在,发现父母好像很在意自己,管疏鸿彻底被他钓上了钩,甚至好像撑腰的太子也要回来了,要是再不趁机耀武扬威的神气起来,他就不叫棠溪珣了!
今天,他先是挑衅管承林,又故意出言威吓,令贺将军感到危机,还试探了展焕的态度,其实就是在默默撒下了一张网。
此时,棠溪珣已经将这张网的扯线攥在了手里。
至于要不要拉动,他的心中却还在犹豫。
管疏鸿刚才问他,难道就不记恨管承林,棠溪珣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真没在管承林那里吃亏。
因为上一世,杀死管承林的人,就是他。
棠溪珣放松身体向后靠去,在马车微微的颠簸中,他又一次回忆起前世最后的那段时光。
西昌遭遇昊国的大举进攻,存州城破。
棠溪珣表面上做出誓死守城的样子,实际却并不打算让全城百姓付出生命跟对方强大的兵力死磕,这除了造成伤亡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还得把真正的军情报告给皇帝。
所以,他一方面加固城墙,另一方面分出士兵暗中挖掘地道,让城中百姓趁机转移。
等到整个存州城空了大半的时候,城门才被攻破。
棠溪珣因为最迟撤离,遇到了管承林所带的骑兵屠城而过。
棠溪珣现在还记得管承林当时的样子身披轻甲,高举宝剑,身上沾满了鲜血,如同煞神一般,向着路边的难民肆意斩杀。
棠溪珣也差点被他当头一剑劈成两段,是身边的死士拼命扑上来,将棠溪珣推到了一边的河水中,才算躲过一劫。
棠溪珣那时虽不知道此人是谁,却意识到这一带的士兵都是由他指挥。
之前昊国虽然大举进攻西昌,却并未滥杀无辜,甚至还仿佛像是寻找什么人一般,对待百姓格外照顾,可现在行事作风大变,应该和更换了将领有很大关系。
于是,棠溪珣做出了一个在当时所有人看来都十分大胆又疯狂的决定。
他将之前写好的密信拿出来,对身边的人说:你们继续向京城撤离,一定要把前线的真实战报送到皇上手里。
大人,那您呢?
棠溪珣道:我要留下来,杀了这个人。
这实在是个非常疯狂大胆的想法,他身边的护卫同僚们听了之后都大惊失色,纷纷劝说,甚至试图强行把棠溪珣带走。
但棠溪珣铁了心要做的事,自然是没人能阻止的了的。